江城，派出所。
　　審訊室里，莫森面色平靜地坐著，身體里的藥效已經褪去，現在的他完全恢復了意識。
　　記憶還停留在實驗室，被傅硯珩拿槍指著的那一瞬。
　　那樣一雙冰冷的眸子，實在讓人一眼難忘。
　　他還是保持著跟半小時前一樣的態度：“我要見地下室的那個男人，否則我什么都不會說。”
　　葉蘄端坐在對面，手里的鋼筆被他用力握了一下，他在一瞬間轉換完自己的情緒，然后又鎮定有序的把鋼筆放回桌面。
　　語氣稀疏平常：“你們在地下室所有的談話都有錄音，傅先生已經把錄音交給我了，接下來不過是一些補充工作，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但是你的同伙肯定會回答。”
　　他們審訊犯人向來有的是手段。
　　他抬眸，劍眉之下的那雙眼，深邃又剛毅，唇角微微扯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而且傅先生說了，他跟你已經沒什么好談的，再見面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替天行道，親手，擰斷你的脖子。”
　　莫森：“……”
　　“所以，莫博士，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坦白從寬，爭取減刑，而不是做這些無謂的掙扎。”
　　“坦白從寬？”莫森冷笑一聲，“你不用在這糊弄我，我知道自己的罪行，哪怕我都坦白了又能怎樣，或許能免于一死，但照樣是要把牢底坐穿，我有什么好掙扎的？”
　　研制違規藥劑，長期給村里的女人服用，以此來控制她們的意識，把她們當成一批又一批的實驗小白鼠，不計生命成本的開展那些毫無人性的實驗。
　　他是沒有坦白從寬的機會了。
　　莫森所有用以精神洗腦的科學信仰，都在見到傅硯珩的那短短幾十分鐘中崩塌了。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罪行。
　　只是，他的眼底仍無悔意。
　　“警官，你確定對我所要說的話已經不感興趣了嗎？實驗室里所有實驗試劑的來源，你不想知道嗎？那些女人頻頻被拐，警方卻半點風聲都沒聽到，你不好奇保護傘是誰？”
　　“還有最早死在爆炸中的那批科研人員，究竟發生了什么你也不好奇嗎？……包括劉二猛的死，你們抓到真正的兇手了嗎？”
　　葉蘄的臉色凝重起來。
　　新圩村的案子，看似已經結束，但實際上背后潛藏的勢力錯綜復雜。
　　這將會是一場龐大的收尾工作。
　　莫森自信一笑，“讓我見那個男人，我會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他。”
　　讓傅硯珩來見莫森，那么所有的謎底都會有答案嗎？
　　雖然葉蘄對傅硯珩冒險主義的做事風格很不認同，但是這次任務能圓滿完成，他確實功不可沒。
　　甚至連錄音筆這么細節的事情他都提前準備好了。
　　拋開其他的不說，他先一個人撂倒八個雇傭兵，又單槍匹馬揍翻整個實驗室的人……
　　葉蘄沉默了一下。
　　再回憶這次行動的點點滴滴，他還是覺得荒謬至極。
　　這他媽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傅硯珩難道真有三頭六臂，飛天遁地的本事？
　　葉蘄從莫森的審訊室里出來，迎面遇上同樣做完審訊工作的小陳。
　　“葉隊”小陳的表情也稍許凝重，很明顯也沒太大的收獲。
　　“那些實驗室的人好奇怪，一個個好像被嚇破了膽，尤其是在聽到傅先生的名字，各個表情跟見了鬼一樣，除了喊救命和別殺我，什么有用的也問不出來。”
　　葉蘄皺了皺眉，腳步不停地往接待室去。
　　小陳摸摸自己的寸頭跟上去，試探性地問出心中的疑問。
　　“隊長……那群人該不會被傅先生揍出PTSD了吧？”
　　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
　　“不過話說回來，傅先生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這么能打，一個人撂翻十幾個人，他以前難道是打拳擊的？或者是什么武術絕學的傳承人？”
　　葉蘄已經來到接待室，手搭在門把手稍微停頓了一下。
　　“都不是”他抿了抿唇，回答小陳的疑問，“他以前是當CEO的，每天流水好幾個億的那種。”
　　小陳：“……”
　　幾個億……他恐怕幾輩子都沒人家一天流水多。
　　忽然有點心塞。
　　接待室的大門被人推開，傅硯珩百無聊賴的身子這才微微動了一瞬，側頭，目光冷淡地瞥了一眼門口的人。
　　“莫森要見你。”
　　葉蘄開門見山地道。
　　傅硯珩像是沒聽到他說話，又淡定地把頭轉過去，低頭看手機，然后手指按在屏幕上，慢條斯理地發送一條語音。
　　“我還在接待室，你先跟趙聽瀾他們去酒店休息。”
　　十秒鐘后，微信響了一聲。
　　沈知閑回了一個好。
　　傅硯珩的唇角似有微笑，但太過于短暫讓人來不及捕捉。
　　他把手機丟回口袋，起身，理了理衣角，“葉隊長，如果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葉蘄：“……”他剛才是放了一個無聲無味容易被人忽視的屁？
　　“我說，莫森要見你。關于實驗室求他的線索，他不肯說，點名要見到你才肯開口。傅先生，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你希望我怎么配合？”傅硯珩雙手抄兜，雙眼冷淡地看著他，“我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既不是談判專家也不是辦案警員，審訊犯人，難道不是你們的職責嗎？”
　　像是早就猜到了傅硯珩會這樣回答，葉蘄的反應也相當淡定。
　　他們之間的磁場向來不和。
　　你來我往之間總是會有暗波涌動的壓迫感。
　　小陳下意識往葉蘄身后躲了躲。
　　傅先生，真可怕。
　　“審訊犯人確實是我們的職責，但是盡力協助警察辦案，為社會除暴安良是每個公民應有的義務。傅先生難道沒聽過，保護社會，人人有責？”
　　傅硯珩挑眉：“可我從沒說過我是一個有道德觀和負責任的公民。”
　　他微微一笑，“你剛剛在門口說我是CEO，我覺得不夠貼近，我這種人應該有一個統稱，叫奸商。”
　　小陳：“……”
　　葉蘄：“…………”
　　你見過哪個奸商有道德又負責任的？
　　奸商不嚯嚯社會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所以”傅硯珩走了兩步，靠近葉蘄，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一下，“不要希望寄托在一個奸商身上，無利不從商，我不會做毫無意義的買賣，恕難從命。”
　　葉蘄咬著牙，牙關節都發出清晰的咯咯聲，“可你就不想知道所有真相嗎？”
　　“葉隊長，所有真相我已經都知道了。我跟你們警察不同，你們每一個決定判斷都需要證據，而我不需要，我靠猜測。”
　　傅硯珩目空一切，囂張又自傲：“我只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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