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你有沒有覺得你那個朋友和那個不穿衣服的裸男，他們之間有點奇怪？”
　　溫喬森的腳步頓住，剛剛抬起準備敲門的手停下，扭頭看發問的人。
　　“你看見了？”
　　溫喬森揚了下劍眉，旖旎碧色的眼里罕見流露出一絲嚴肅的表情。
　　程玥看慣了他平時輕浮孟浪的樣子，忽地見他這樣嚴肅，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我看見了啊，他們磁場很奇怪……雖然我還沒見過兩個男人談戀愛，但就是能感覺到，他們倆個之間的氣氛有點曖昧。”
　　她探著腦袋往溫喬森手邊擠了擠，“干爹，是我說錯話了嗎？”
　　溫喬森不冷不淡地哼了一聲，曲起手指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我問的是那個，裸男，你看見了？”
　　原來是問這個啊。
　　程玥仔細回憶了一下陳楚南光膀子的樣子，確實比她之前的高中同學帥一點，身材好，臉長得也不錯。
　　但尚未情竇初開過的少女，對那樣旖旎的畫面坦蕩的沒有半點波瀾。
　　評價與感受也只能客觀地留在帥與不帥上。
　　她的語氣有些過于習以為常了點：“看見了啊，不就是沒穿上衣嗎，這也不算少兒不宜吧？難道你們在國外都這么封建嗎？但你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封建的人吧？”
　　溫喬森的眼底閃過一抹復雜。
　　“那在你眼里我是哪種人？”
　　碧綠的眼像是一塊閃耀的祖母綠寶石，看向別人的時候總是帶著幽深又隱秘的吸引力，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可以處處留情但又不肯負責的渣男。
　　程玥盯著那張過分精致妖艷的臉看了足足一分鐘。
　　“在我眼里……”她很認真地在思考，然后很認真地回答，“剛開始覺得你不太像一個正經的人。”
　　她坦誠清澈的目光像是一潭清水，毫無波瀾，毫無雜念。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對視，溫喬森卻莫名覺得不適，率先移開了視線。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跟別人對視的時候敗下陣來。
　　或許是他這樣萬花叢中過的渣男，沒法直視這樣單純的眼睛，心里總會莫名地涌起一股罪惡感。
　　但奇怪的是，他又不是一個道德觀念很強的人，怎么會平白生出這些罪惡感？
　　程玥怕自己剛剛的措辭會惹他生氣，又笑嘻嘻挽住他的胳膊。
　　“但是現在我可沒那樣想了，我覺得干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長了一張渣男的臉又不是你的錯，你其實還挺正經的。”
　　溫喬森皮笑肉不笑，“那是因為你知道我是個gay之后吧。”
　　程玥：“……”
　　程玥毫無雜念，并不代表溫喬森沒有。
　　他的雙眼看過太多旖旎的，袒露的，骯臟的，亦或者是靡靡的東西，他是一個藝術家，對于人的肉體欲望并不重，但他會用眼睛直白冒犯地去拆解一個人。
　　他會在自己的腦海去描繪對方的肌肉走向和身體構造，像是他平時做的裸體油畫那樣。
　　所以他并不是嚴格意義上正經的人。
　　藝術追求是難以被高雅或者低俗來定義的。
　　凡為藝術，總有理解與不被理解同時存在，溫喬森原本從不在意這些。
　　但后來，他忽然就有些動搖了。
　　在面對程玥這樣干凈單純的姑娘時，他忽然覺得如果他用同樣的方法去拆解她的肉體是一種褻瀆和冒犯。
　　所以，他從來沒在腦海中為程玥畫過畫像。
　　兩人的話題終止，溫喬森敲開了面前的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白到發光露著淡青色血管的手臂，然后是一張冷漠疏離的臉。
　　傅硯珩的手搭在門把手上，看清外面的人不由得蹙了下眉。
　　他剛洗完澡，渾身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身上隨意套著一件白色半袖，柔軟的布料服帖地貼在身上，隱隱能看見他凸起的鎖骨和胸肌輪廓。
　　他語氣很冷，不帶起伏地問門外的人：“你們怎么來了？”
　　語氣中聽不出半點歡迎。
　　程玥始終是怕傅硯珩的，縮著腦袋往溫喬森身后躲了一下。
　　溫喬森又恢復平時那副懶倦孟浪的樣子，身子隨意地倚在門邊，語氣輕佻地笑著：“來找我女兒，你有意見？”
　　“是溫喬森嗎？”
　　聽到聲音的沈知閑歡快地跑了出來。
　　和溫喬森共事這么久，沈知閑跟他也建立了一定的感情羈絆，他真的會把沈知閑當成女兒寵，自己也在盡心盡責地扮演著長輩的角色。
　　并且愛屋及烏的，把沈知閑最喜歡的程玥也認成了干女兒。
　　年紀輕輕當了兩個閨女的爹，溫喬森覺得自己這輩子也算功德圓滿了。
　　屋里的人連拖鞋都沒穿，關著腳丫就跑了出來。
　　“溫喬森，阿玥，真的是你們！”
　　沈知閑開心的像一只小麻雀，嘰嘰喳喳跑過來就要往人身上撲，但被忽然伸出的手臂猛地撈了回去。
　　傅硯珩冷著臉把人箍在懷里。
　　森冷的目光在她關著的腳丫上停留一瞬。
　　激動成這樣？
　　連鞋都不穿，真是欠收拾。
　　他不情不愿地側了下身子，“進來說吧。”
　　程玥暗戳戳地沖沈知閑擠眉弄眼，兩個人的小暗號剛打上，就被溫喬森一把拎了進去。
　　沈知閑撇了撇嘴角，手指碰了碰傅硯珩的腰。
　　男人低下頭，刻意壓低的聲音也擋不住語氣里的不滿：“不是說散架了沒力氣了？我看你剛剛跑得倒挺快。”
　　寬大的手掌在沈知閑柔軟的腰肢上狠狠掐了一把，“沈知閑，跟我耍滑頭，我看你是皮癢了。”
　　沈知閑：“……”
　　溫喬森拎著程玥，傅硯珩拎著沈知閑，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屋。
　　兩個小姑娘許久沒見都顯得格外激動，沒多一會兒就湊到一塊，腦袋挨著腦袋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傅硯珩和溫喬森站在陽臺，一人點了一根煙。
　　“就沒什么要跟我說的？”溫喬森身子懶懶地靠在欄桿上，輕佻地看著傅硯珩那張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側臉。
　　雖然他對傅硯珩的欣賞溢于言表，但沈知閑畢竟是他的干女兒，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把人帶走這么久，他作為長輩追來問責，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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