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軼聞
試煉過后,學徒們被集體帶去陵山。
十余分鐘路程,一路上夏木蒼翠,韶光滿目,正值八月,長路淬著陽光泛成淡淡的鵝黃,偶爾幾只海鷗飛落在行人腳邊,啄食著面包碎粒。
陵山建在春江上游,據說是由南中新城的愈來愈多、無處堆放的建筑廢料砌成的一座假山。陵園不設大門,亦沒有門牌告示。這里安葬著的,全部都是在殲靈任務中離去的殫靈人。
第一個入駐此地的亡魂,便是單島的曾經公主單蕓。
蒼淼跟隨他們移步此地,在高矮高低各異的墓碑之間行走,偶爾隔著藤蔓和苔蘚去讀一讀上面的銘文。當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提及單蕓之名,蒼淼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片段。
單島前任島主曾有個才華橫溢、心地善良的長女,單蕓,F任的島主單暉,是她的弟弟。
那應該是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遠處的天際線上憑空浮起幾座高山的巍峨簡影,在霧靄迷朦的世界里飄著,好似鬼影,又似幾張沒有面孔的臉、卻垂下眼瞼,將一道道冰涼又銳利的視線投向山谷中的人,令人后心發涼。
那便是公主犧牲的那天。
陰山幕前,青云端上天邊,有一列列大雁恰好途徑,排成經典的“人”字入云。不過頃刻,它們卻自半青半烏的云霧之中散落墜下,如昏鴉撲向腐肉般兀自亂飛著,零散得仿佛換了一個物種。
而那團涌動的青云中本無意加害這群天真的大鳥,而是俯沖、俯沖,直至落地人間。
蒼淼低頭,懷里有一女子,雙眼失神,體溫驟冷,神智卻還尚存幾分,聲音還很平穩,帶著平日里一貫討人喜愛的溫柔:
“阿淼,靈魂體之事,你一定要勘查到底。答應我!
這聲音很溫柔,很熟悉,因此更痛心。痛了兩陣,一陣來自幕中,另一陣來自幕外同樣迷茫的滄;。她的手微微顫抖,似乎想要抬起來再抱一抱眼前的人,可是她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她的魂魄正漸漸離開軀體。
蒼淼沒有抱她,只是為她合上了眼睛。
“……我答應你!
雁群無措地在他們上空徘徊著,久久不能再成“人”形。
當年悲愴事,故人隕落后,竟成單島一等軼聞。
杜華年正解釋道:“你們注意到了嗎,這里的墓葬有兩種。一種是正常規格的,另一種卻只立碑,都是衣冠冢。”
“殫靈人如果在凌云中亡故,他們的軀體返回人間后,是不會腐爛的。如何安置這些人原本是個難題——直到載魂之舟出現。載魂之舟將每一位亡者的魂魄引渡至安息,軀體入土為安,魂魄再入輪回。”
“但是后來,載魂之舟自己也在任務中損命。往后,亡魂們都要在凌云中永世游蕩,直到失去意識、失去自我……”
學生們亂哄哄的聲音沉了下去。這群十幾歲的少年人,腦海中正預演著所謂死亡的模樣,也不知能有幾分準。
陸曼行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那,單蕓前輩犧牲后,蒼淼前輩回到南中,創立了最早的殫靈組織?\''
“哪里有那么簡單。當時在調查靈魂體的人很多,其中最先做出名堂的是南中大學的一位前教授……不過他后來入獄啦,沒趕上別的!
有個學生道:“是說蔣少洺嗎?”
“……他這段事大家肯定都有聽說,與后來殫靈事業的發展關系不大,這里就不提了吧!
“最早出現的殫靈人多是這個教授的學生,當時南中大學的在校生。其中不乏后來大名鼎鼎的,像是靈匠何青青——她擅于制造簇靈門,實驗室里造的那種。”
有人忍不住接茬兒:“都像這樣不就好了。莊婷那什么玩意兒!
陸曼行:“莊婷似乎與何前輩是摯交,當年發生過什么,說不定都是兩個人的主意!
吳香挑高了一邊眉毛,問:“你怎么知道?”
陸曼行不答。
杜華年繼續講道:“穿越簇靈門后,另一邊就是靈魂體的世界了。因靈魂體們棲息于高空云層中,坊間多稱其地為‘凌云’。凡人一旦入凌云過久、超過當值時限,便會魂身兩分、回不來了。\''
“莊婷、宮代秋、蒼淼三人都是在那時先后加入殫靈組織的。那時候南中學院還是所正規大學,最初的殫靈組織只是個松垮的民間組織,甚至這三個人彼此都不太覺得他們算同一個組織……他們的基地在一幢寫字樓的頂樓。”
吳香接道:“圓廳。”
“不錯,是圓廳。考考你們,方才我提起的那三位靈魂獵手各有什么本事?”
底下嘩啦啦舉起一大片手臂。杜華年隨意點了一人。
“蒼淼,人稱‘載魂之舟’,在凌云中有不死之身,可將迷失的魂魄擺渡至虛境、得以安息!
“宮代秋,就是現在南中學院那一派的領頭人,人稱‘無際手’,兩只手都是金屬做的,聽說他入凌云干架可兇殘了!
陸曼行嘟囔著:“是么,我聽說他是個有大肚腩的火鍋店老板。”
“至于……莊婷,她是理論家,最擅長研究靈魂體的習性,人稱‘萬靈主宰’。什么入凌云要有時限、不可一人獨行之類的規矩之類都是她定下的。她還可以操控躋天門,仿佛人魂兩界的間隙于她不存在一般……”
杜華年抬起一只手,示意那位同學可以了。“那么誰再來說一說,這三位前輩有何共同點,才常常被人并稱?”
卻聽吳香對陸曼行低聲說:“并稱?那無際手怕不是要被氣死,載魂之舟也要被氣活了,和莊婷那怪物并稱。”
陸曼行不應。吳香便搶答:“因為只有他們三人可以‘赤手空拳入凌云’而安然無恙,其余人都要帶靈器不過那是當年,現在他們要么身死要么退役了;ǹ値洝
如今還能赤手空拳入凌云的,只有后來者花明蕊一人了。
“正解!倍湃A年道,“不過載魂之舟其實是有佩劍做靈器的,還是靈匠何青青親自為其鑄造的。”
“為何不用?”
“用了。斷了!
“為何不再鑄一把?”
“鑄了。又斷了!
“……”
“你們想一想,你們是從幾歲開始練靈器的?對付靈魂體只能用冷兵器,可是單島已經步入現代社會多少年了,對于蒼前輩那一代人來說,要他們突然就學會耍劍還要殺敵,確實很困難了!
一眾同學忽然轉頭,不約而同地去看一個人——白千帆。
杜華年并未料到他們會有這反應,卻也不避忌!鞍淄瑢W,我也聽說你的靈器是個很特殊的兵器?”
更多人扭頭看他了。白千帆似乎憂郁一瞬,但又下定決心這沒什么大不了,站起身大聲道:“這是我的靈器!”
可他手中拿著的,分明只是一個彈弓而已。
“這是我用得最順手的冷兵器……如果這也算冷兵器的話。但我打鳥窩一打一個準!”
陸曼行柔柔笑道:“是啊,我給你作證!
“哇!彼麄兩砗蟮牧硪粋男孩道,“有意思。大家的靈器要么是劍要么是刀,都一個模樣。你這有意思!”
白千帆笑了笑,見他真心實意,似乎放松了許多。
杜華年亦滿意地笑道:“這位小兄弟不要妄下定論。我的靈器也很有意思,你可知是什么?”
那男孩伸長了脖子搖頭:“不知!
杜華年:“法棍。”
“……?”
“不是那個吃的法棍。我的家鄉杜縣是個旅游業旺盛的鎮子,又尤其以適宜情侶度假出名,我年輕時離家出走過一次,后來就被家里人送進了當時新建的姻緣觀扮小道士。那時候我們人人拿一根法棍,是有法力的棍子的意思!
他這一段故事頗為自損,引得不少學生捧腹大笑。只有幾個人例外。白千帆面帶感激地看著他。陸曼行若有所思。吳香則仗著自己坐在前排小聲問:“杜前輩……您和我師父是年少相識的吧?我聽說她也……離家出走過一次?”
杜華年還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忙著笑自己,隨便一道:“對啊,她硬拽的我。”
陸曼行卻一本正經:“吳香,這種傳言你從哪兒聽來的?”
吳香答:“?就……街頭巷陌,廣告頭條之類的地方吧……”
陸曼行皺眉:“影響不好!
吳香聞言,亦嘆了口氣:“是啊。雖說誰年輕時沒做過蠢事,誰又不需要保障隱私呢,可是師父在各方面本以不及宮代秋受人歡迎,若傳聞總傳這種負面黑料……”
白千帆插嘴道:“那又如何?我還聽說宮代秋是個富二代,家里開賭場,生活極為奢靡惡劣。論品行,他如何能與花總帥相提并論?”
吳香道:“說的是?墒菍m代秋一向是那種富家公子形象,他又是個雄的,無論做什么那都叫個性、叫灑脫!師父就不一樣了,她是女子,光是她至今未婚這點就足使人們亂嚼舌根了。你看,杜前輩也是至今未婚,有誰留意過嗎?”
杜華年臉上笑容一滯:“……小吳香啊,你說的道理都對,可是能不能不要拖我下水?”
這時,吳香身后的一群女生忽然推了推她,一驚一乍道:“噓,看誰來了!”
吳香和其他人一起都抬頭望去。來人竟是花明蕊。
“看見她了嗎?”當頭一問。
“沒看見!倍湃A年平靜地搖頭,“不過看不見的那個剛剛還在場!
花明蕊一點頭:“中午找我開會!北戕D身走了,紅袍狠狠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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