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亞峰點了點頭，直起腰轉身看向身后的厲君寰，問道：“君寰，你怎么在這兒？”

        厲君寰的面色平靜，直視薛亞峰的視線，絲毫也不躲避。

        還不等厲君寰開口，顧小悠就接過話來，說道：“那個，我就是在外面瞎逛，頭暈時，厲叔叔正好從我身邊經過，所以，他就送我來醫院了……”

        “這么晚了？你不在宿舍里，出來逛什么？！”薛亞峰看著顧小悠一身的厚款睡衣，臉上明顯寫著三個大字【不！相！信！】

        顧小悠偷偷的看了厲君寰一眼，將目光收回，看向自己的舅舅，結巴道：“那個，我……我晚飯沒吃，剛好校門口有家賣羊肉串的攤子出的比較晚，所以，所以……”

        顧小悠的額頭開始有冷汗冒出來，她知道薛亞峰可沒她外公那么好糊弄。

        薛亞峰依舊半信半疑，卻也沒再多問，坐在顧小悠的床邊，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語調降了下來，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外面小攤上的東西不干凈，你怎么就是不聽？！”

        顧小悠訕訕的笑著，心虛的看著舅舅，故意將話題錯開，問道：“對了，舅舅，這么晚你來醫院干什么？”

        薛亞峰看了她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回答道：“部隊里的同事出緊急任務時受了點傷，我送他過來。”

        “那他傷的怎么樣？”顧小悠假裝關心的問道。

        薛亞峰答道：“倒是沒什么大事，小腿骨折了。”

        顧小悠點了點頭“哦”了一聲，算是惋惜。

        可顧小悠聊了幾句，薛亞峰從顧小悠的床前起身，走到道厲君寰身前，笑著說道：“這次又多虧了你小悠才沒有事，謝謝了。”

        厲君寰沒說什么，點了點頭，表情卻比剛才復雜了幾分。

        兩人閑話幾句，表情都沒什么不自然，這才讓偷偷在一旁打量的顧小悠放下心來。

        話沒說幾句，厲君寰看了顧小悠一眼，轉身對著薛亞峰說道：“既然顧小悠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薛亞峰點了點頭：“你有事就去忙吧，我送你出去。”

        “不用，你留下來陪顧小悠吧。”

        說著，厲君寰已經轉身朝門口走去。

        “厲君寰。”

        情急之下，顧小悠還是忍不住喊出了口。

        厲君寰聞言，頓住了身型，卻沒有回過頭來。

        一旁的薛亞峰聽了，轉過頭來看向顧小悠，表情有些詫異。

        顧小悠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喊他的名字有些冒失了，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病床前的薛亞峰眉頭已經蹙起，呵斥了顧小悠一句：“沒禮貌，君寰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叫叔叔！”

        顧小悠見厲君寰也不回頭，頓時心里賭起氣來，不服氣的看著薛亞峰：“他才比我大11歲而已，為什么非得叫叔叔，我覺得叫名字就挺好的。”

        “胡鬧！”

        薛亞峰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與此同時，厲君寰也轉過身來，看向顧小悠。

        厲君寰眸子的情緒讓顧小悠有些看不懂，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顧小悠總覺得，這一刻厲君寰是有些猶豫的。

        薛亞峰繼續訓斥道：“別說他大你近一輪，就算他只大你一歲，輩分也擺在那里，以后不許你這么沒禮貌！”

        顧小悠委屈的一聲也不吭，盯著厲君寰，等著他開口。

        誰知，厲君寰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反倒對著薛亞峰說道：“我先走了。”

        顧小悠頓時怔住了……

        ……

        厲君寰離開了，門被他順帶著從外面關上。

        薛亞峰收回目光，將椅子拉到病床前坐下，狐疑的看了顧小悠許久，問道：“小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顧小悠立刻提高了警惕，轉過身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能有什么事瞞你？”

        薛亞峰盯著她的眼睛，又回頭朝著厲君寰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語氣緩和了些許，又幫她掖了掖背角，道：“沒有就好，睡吧，很晚了。”

        顧小悠：“……”

        ——————

        出院后，顧小悠又跟學校請了一天假。

        因為今天是薛霂琳的忌日。

        薛老的司機老宋將顧小悠送到墓園的門口，回頭問道：“小姐，要我陪您進去嗎？”

        顧小悠搖了搖頭，抱起一束事先準備好的花，推開了車門，一個人朝著里面走去。

        本是春風四起的四月，鴉青色的天空下，依舊將墓園籠罩的有些壓抑。

        薛霂琳的墓碑前，顧小悠停住了腳。

        一束新鮮的向日葵花束安靜的躺在墓碑前，而母親的墓碑和遺照似乎也被精心的擦拭過，竟然沒有一絲灰塵，顯然剛剛有人來探望過。

        顧家從沒有人記得薛霂琳的忌日，而向日葵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顧小悠猜不到來人是誰。

        靜謐的墓園里，顧小悠轉過頭去，遠處一個男人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顧小悠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直至背影消失。

        給母親上了一炷香，又燒了些紙元寶。

        不等元寶全部燒成灰燼，身后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沒想到，真的是你……”

        身后，響起許若淳的聲音。顧小悠轉過身去，眉頭緊擰。

        許若淳一身灰色的運動裝，腳下是一雙黑白相間的運動鞋，頭發隨意的扎起來，懷里抱著一大束花。

        許若淳平時很少會這樣穿，論身材，她不如顧小悠，卻很懂的怎樣揚長避短，可最近……

        顧小悠蹲在墓碑前，收回目光，看著自己母親的遺照，語氣淡淡的問：“你來干什么？”

        許若淳上前，也將手里的花放下，彎腰鞠躬，表情凝重肅穆：“薛老師是我和我姐的恩師，今天是她的忌日，我來看看她，沒什么說不過去的吧？”

        顧小悠諷刺的笑了笑：“整個顧家，恐怕已經沒人記得我媽媽的忌日了，倒是你有心。”

        聽得出顧小悠話里的諷刺，許若淳笑了笑，淡淡看著墓碑前的遺照，說道：“隨便你怎么說。”

        顧小悠不想在母親的墓碑前和她吵，直起腰來，拍了拍手上的紙灰，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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