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厲家的客廳內，早已經有了新年的氣息。

        老太太喜歡大紅色，總覺得這樣布置看著喜氣。

        厲君寰將大衣脫去，遞給保姆小吳后，坐進了沙發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厲劍東從書房里走出，手里還拿著一支大號毛筆，據說，最近老人家戀上了寫篆體，練習的如癡如醉。

        許幑茵從沙發里起身，叫了一聲：“爸。”

        厲劍東老臉依舊嚴肅，卻對著許幑茵點了點頭：“回來啦。”

        許幑茵彎了彎嘴角：“是。”

        片刻后，厲劍東將手里的毛筆遞給了身后的保姆，一眼就看到了茶幾上棕黃色的文件袋，伸出手指了指，問向厲君寰道：“這是什么？”

        厲君寰頓住了喝水的動作，抬起頭來：“親子鑒定結果。”

        厲劍東的眉頭婉婉蹙起，目光與厲君寰碰在了一起。

        一旁的藺君茹聽到厲君寰的話，一臉不解的從許幑茵的身前轉過頭來，問道：“什么親子鑒定？”

        看著藺君茹臉上的疑惑，厲家這爺倆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先開口回答。

        藺君茹看了一眼父子倆的表情后，這才將目光放在了茶幾上的那個棕黃色的牛皮紙文件袋上。

        許幑茵的表情波瀾不驚，她似乎早就猜到了。

        藺君茹反應了一會兒，也擰起了細長的眉毛，轉身朝著茶幾上的文件袋伸出手去。

        文件袋在藺君茹的手里，被翻了個面。

        他迅速的拆開了封皮，將里面幾頁輕薄的紙抽了出來。

        藺君茹的臉色在隨著文件里的內容一點點的發生著變化。

        從最開始的慘白，到一臉的激動，再到手指也跟著顫抖的不聽使喚。

        這個過程似乎顯得有些格外的漫長。

        很快，老太太一臉震驚的抬起頭，用還有些回不過神的表情看了看眼前的爺倆，眼中迅速的噙滿了淚水。

        她顫抖的捂著嘴角，任由披肩從肩頭上滑落，抖著另一只手里的親子鑒定結果，看著厲君寰，問道：“老二，你告訴媽，這是真的嗎？”

        厲君寰的臉色也同樣蒼白，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只盯著情緒異常激動的藺君茹。

        很快，藺君茹將這薄薄的幾頁紙扔到了茶幾上，一頭撲進厲君寰的懷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一邊掉著，一邊還氣的用手捶打的自己兒子的肩膀，怨怪道：“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直瞞著我們……”

        厲君寰不躲，任由自己的母親發泄著情緒，捶打自己。

        一旁的厲劍東已經彎腰將鑒定結果通篇的閱讀了一遍。

        老爺子深怕自己錯過一個字，一個訊息。

        直到看見最后陳述性的結果，證實了薛越澤的確跟厲君寰屬于父子關系后，厲劍東才長長的一口氣舒了出來，一屁股坐進了沙發里。

        窗外，有爆竹聲突然響起。

        沽岫江的另一端，已經有好春的人，等不及燃放起了煙花。

        許幑茵將目光看向窗外，遠處一點點的的光亮迅速隕落，完全沒有夜色里的絢麗多彩，很快煙消云散。

        她的嘴角始終淺淺的彎著，目光卻已經飄忽至很遠……

        ……

        今天，一整個下午，厲家人都是在悲喜交加的氣氛中度過的。

        藺君茹的眼圈早已經紅腫，可表情卻是喜不自禁。

        她一遍遍的對著厲劍東重復著，說自己當初沒有看走眼，越澤那個孩子果然就是自己的親孫子。

        厲劍東也很難得的沒有開口再去反駁，任由老太太嘮叨著，表情一直沉著。

        ……

        晚飯后，厲君寰被厲劍東叫進了書房。

        書房里，厲劍東已經小心翼翼的將帶有薛越澤的那張照片表上了相框，和厲君寰小時候的照片一起放在了書架上。

        厲君寰一身墨蘭色的襯衫，領口隨意敞開著，在厲劍東書桌前的椅子里坐下。

        厲劍東的臉色一直很沉。

        在乍驚乍喜過后，他的情緒終究還是穩定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正對面的兒子，許久以后，才開口說道：“孩子的母親是顧小悠吧？”

        厲君寰抬起頭，和父親對視著，沒有回答。

        很快，厲劍東收回了目光，兀自的點了點頭，道：“我猜到了，已經猜到了……”

        厲君寰微不可見的嘆了聲氣，換了個坐姿，表情依舊冷靜。

        厲劍東思慮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既然越澤是我們厲家的孩子，那今后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厲君寰的表情里多少有了幾分為難，這件事難辦程度，厲劍東從他的表情里就看得出。

        片刻后，厲劍東還是穩住了情緒，說道：“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不要過于著急了，否則弄的適得其反就不好了，畢竟，薛家人不好惹，而越澤又還小……”

        說到這里，厲劍東也表現出一臉的無力狀。

        許久不開口的厲君寰，在此時才開始說道：“爸，顧小悠還不知道這件事……”

        厲劍東聞言，一臉的詫異。

        詫異過后，是深深的不解。

        厲劍東的眉頭擰起，看著厲君寰一臉沉著的表情，問道：“顧小悠不知道什么？你這是什么意思？”

        厲君寰的視線與自己的父親碰在了一起，他平靜的說道：“顧小悠以為自己的孩子死了，并不知道薛越澤就是她的親生孩子……”

        這句話厲劍東消化了很久，才問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厲君寰的目光垂了下來，用一種極其緩慢的語調說道：“這事還得從6年前說起……”

        厲劍東的面色雖白，卻并沒有打斷厲君寰。

        厲君寰垂下目光，徐徐說道：“您還記得譚蕭嗎？”

        提到譚蕭，厲家人自然是記得的。

        當初要是沒了譚蕭的舍命取義，恐怕自己的二兒子如今也不可能在完好的坐在這里了。

        厲劍東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點了點頭。

        厲君寰繼續說道：“譚蕭臨死前，將他的家人托付給了我，我沒辦法不遵守承諾。”

        “可這件事和顧小悠有什么關系？”厲劍東焦急的問道。

        厲君寰抬頭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后，繼續緩慢說道：“當然有，您還記不記得當年，我花錢找人替譚蕭妻子曲靜涵解決了一場醉酒肇事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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