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悠說這番話的同時，心里是難過的，鼻尖更是酸澀的。

        她自問自己還愛眼前這個男人嗎？

        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勇氣卻已經沒有了。

        顧小悠轉身的時候，厲君寰并沒有攔住她。

        他看著顧小悠的背影逐漸在眼前消失，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從心底里升騰而起。

        他想到了嚴恒白，想到了韓傾，也想到了印澤。

        可面對如今的顧小悠，他這一刻才發現，與這些人相比起來，自己竟然這么勢單力薄。

        嚴恒白死了，可在顧小悠心里是永遠也抹不去的。

        正如她洋溢的青春，早就都被嚴恒白帶走了。而印澤還年輕，無論從哪一點上與自己相比，自己都已經不再占有優勢。

        拋開這四年的紛紛擾擾，顧小悠完全可以選擇忘記從前的不愉快，全身心的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去，這也不正是薛家人所期望的嗎？

        可是，他怎么甘心呢……

        ——

        三月的到來，預示著春天的復蘇。

        臨城的雨雪已經不再頻繁。

        一連半個月過去，顧小悠再也沒見到過厲君寰，據俞泓無意間提到，說是人在美國出差。

        顧小悠從俞泓的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后，表情明顯頓了頓。

        不過，她轉而也恢復如常，輕而易舉的將話題岔了過去。

        俞泓抱著文件夾從辦公桌前轉身，只是腳步抬起之際，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顧小悠從密密麻麻的數據中抬起頭來，看著去而又返的俞泓，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俞泓點了點頭，說道：“顧總，之前，您不是讓我留意過韓氏那邊的動靜嗎？今早又有了新的動向。”

        顧小悠放下了手中的筆：“你指什么？”

        俞泓表情嚴肅的看著她，說道：“韓誠宇已經將部分資產轉移到了韓國，主產業鏈似乎也在調整期，不過，我聽聞，韓氏有意并購一家韓國企業，并想推介上市。”

        聽聞俞泓這么說，顧小悠也點了點頭，這和她預想中的差別不大。

        韓誠宇在商業領域是出了名的眼光毒，做起事了又穩又狠，瞄準的企業，也大多數都是帶有遠瞻性的盈利性企業，他竟然把重心讓去了韓國。

        顧小悠看著俞泓：“你的意思，我們應該在這個時候出手？”

        聽顧小悠這么說，俞泓笑了。

        顧小悠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問道：“你笑什么？”

        俞泓搖了搖頭，道：“顧總太抬舉我了，沒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顧小悠點了點頭。

        俞泓出去不出幾分鐘，厲君寰的微信就進來了。

        微信的內容很短，里面寫著：【韓氏有變，不要輕舉妄動！】

        顧小悠盯著這條微信發呆，她不確定是不是俞泓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通知了厲君寰。

        可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厲君寰是了解她的，她想對韓氏動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即便韓傾退出了韓氏企業，可她畢竟還是個商人……

        厲君寰在這個時候發微信來阻止她，勢必也是對她不放心的。

        顧小悠關掉了屏幕，將手機放去一旁。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高樓林立。

        既然厲君寰已經這么說，看來韓氏是真的要有事了……

        ——

        臨城第四精神病院。

        韓心黎看著護工將飯菜送到自己的面前來。

        午飯依舊是個鐵質的飯盒裝著的，今天的菜與平時沒什么不同，很清淡，是白飯配著紅黃相間，顏色鮮艷的西紅柿炒蛋。

        韓心黎坐在窗前，將目光淡淡收回，瞥去了窗外。

        仿佛那里有著什么東西正吸引著她一樣。

        護工看了她一眼，將飯盒放下，轉身出了她的小“房間”，隨后，是一聲清脆的門被鎖上的聲音。

        護工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了走廊里。

        韓心黎并不餓，她低頭看著慢慢一飯盒的飯菜，表情始終淡淡。

        這些日子以來，韓心黎早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

        她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思考，用來回憶，亦或是用來睡眠。

        她知道，最近自己的藥量在逐漸增大。

        治療精神病類的鎮定類藥物，一旦加大了藥量，只能說明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她的病情在不斷加重。

        可韓心黎心里清楚，她在慢慢恢復……

        那么排除了第一種可能，也許就只剩下第二種了。

        第二種，無非是韓家有了特殊的‘關照’。

        這種控制精神類疾病的藥物，副作用也是相當可怕的，亦能控制病人發病的頻率，也是能夠損傷人體的腦神經系統。

        久而久之，后果不難想象……

        可韓心黎不怕……

        當韓心黎拿起鐵質的羹匙時，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韓心黎，有人來看你了。”

        隨著護工高亢的一聲喊，韓心黎抬起頭來。

        在這里見到韓老爺子，她一點也不奇怪。

        即便與韓老四目相對，她也始終眉眼寡淡。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將羹匙里的西紅柿炒蛋拌飯，平靜的送入口中。

        韓老一身黑紅唐裝，猶如一尊煞神站在門口，氣勢龐然。

        他身后常年有保鏢隨行，平日里幾乎更是寸步不離。

        韓老的謹慎是出了名的。

        “看來，這四年來，小準將你照顧的很好。”

        韓老的聲音在這種相對空寂額氛圍內，顯得格外森冷。

        韓心黎不答，低頭繼續吃著飯盒里的飯菜。

        韓心黎的吃相很優雅，即便面對一盤味道不怎么樣的西紅柿拌飯，也依舊優雅。

        這歸功于韓老那十幾年的調教。

        見韓心黎依舊沉默，韓老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走了進來，在韓心黎那張只有一人多寬的小窄床上坐下。

        韓老看著她一口口的將飯送進嘴里，猜不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以后，韓老爺子再次開口。

        他盯著韓心黎，說：“我以為我把你養大成人，你至少會感激我，卻不想你把韓家搞的烏煙瘴氣，你說，我怎么容你？”

        拿著羹匙的韓心黎，動作頓住了，飯還在她嘴里，她卻忘記了咀嚼。

        她緩慢的抬起頭來，看向目光如炬的老爺子。

        兩人就那么對視著，良久過去，還是韓老爺子先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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