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婉婉不敢去賭，溫知遇究竟能夠齷蹉到什么程度，她心里比誰都有數。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

        最近到底是觸了什么霉頭，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那個人。

        ……

        譚婉婉回到媽媽私廚時，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媽媽私廚平日里這個時間段是最忙的了，唐韻要為寫字大樓里加班的白領和精英們，準備好每天的最后一頓夜宵。

        可今天，唐韻并不像往常一樣，忙活在后廚里。

        后廚里的燈已經熄了，說明，今晚的營業已經到此結束。

        譚婉婉踏進門，不解的朝著坐在角落的唐韻看了一眼，問道：“媽，今天不送宵夜去寫字大樓了嗎？”

        唐韻從餐桌前抬起頭來，看著譚婉婉。

        譚婉婉被看的有些心虛，故意錯開目光，道：“哦，如果您累了，我去弄好了，您休息休息。”

        說完，譚婉婉便轉身朝著后廚的方向走去。

        “婉婉……”

        唐韻的聲音在她的身后響起，譚婉婉被喊住了。

        回過頭來，唐韻已經從桌前起身，走到譚婉婉的面前，說道：“餓不餓，媽幫你弄點吃的。”

        唐韻的語調輕柔，顯然情緒被緊緊壓抑。

        譚婉婉看著有些不正常的母親，搖了搖頭，故意讓自己笑的自然些，道：“媽，我剛和客戶談完業務回來，吃過了，不餓……”

        唐韻將視線從譚婉婉的臉上移開，麻木的點點頭，在她周圍尋找著什么。

        唐韻語調已經平緩，問道：“那女客戶好說話嗎？她都帶你去哪里吃，吃了什么？”

        譚婉婉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平日里的唐韻很少會主動問及她工作上的事，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過即便這樣，譚婉婉依舊面不改色的說道：“哦，那女客戶人不錯呢，沒什么架子，是個南京人，帶我去吃了一家不錯的小龍蝦，味道很好……哦，對了，那家龍蝦店，我之前帶您去過的……”

        說到這里，譚婉婉意外的發現，唐韻哭了。

        唐韻站在譚婉婉的身前，用纖細卻不再光滑細膩的雙手捂著臉哭的格外傷心。

        譚婉婉站在原地沒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韻當著譚婉婉的面，將她的背包從椅子上拿了起來。

        當譚婉婉的東西被母親一件件的從里面掏出來時，她終于明白了。

        唐韻手里拿著那團栗色的假發，送到譚婉婉的眼前來，哭著問道：“婉婉，你還要騙媽媽嗎？”

        譚婉婉的目光垂了下去，喉嚨里干澀的痛。

        唐韻一遍遍的質問著她，可她就是一句話也不回答。

        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她的面前哭的歇斯底里。

        譚婉婉跟著唐韻一起掉眼淚，卻找不出一句話來安慰自己的母親。

        最后，唐韻噗通的一聲，跪在了譚婉婉的身前，哭泣道：“婉婉，是媽對不起你……”

        譚婉婉的眼淚洶涌而出，卻怎么也拉不起唐韻來。

        唐韻一邊抽泣著一邊說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怎么會害的你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如果不是我，我的女兒該是多么驕傲的啊……”

        譚婉婉一邊拉著自己的母親起來，一邊說道：“媽，您快起來，我知道錯了，您別嚇我……”

        “……”

        媽媽私廚里的燈亮了一整夜。

        整整一個晚上，唐韻一眼未合。

        譚婉婉趴在桌上，終于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

        唐韻幾乎一眼不離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心痛的呼吸都覺得困難。

        多少個日夜，她徹夜無眠，悔不當初。

        如今，更是在她的心口處狠狠的劃上了一刀……

        ……

        周一。

        中午，譚婉婉帶著幾份外賣出了門。

        身后，唐韻又轉身去了后廚。

        今天，店里格外的有些忙。

        唐韻做好了前廳客人叫的最后一道菜時，額頭上已經被汗水浸濕。

        放在收款臺上的手機一直在響。

        唐韻見是個陌生的號碼，想也沒想的就接了起來，對著手機說道：“您好，媽媽私廚，您要訂午飯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著。

        唐韻等待了片刻，又問：“您好？”

        這次，對方終于不在沉默，而是語調格外緩慢的說道：“好久不見，大堂姐……”

        唐韻的手機從手心里墜落，掉在地板上發出高亢的一聲響。

        本熱的滿臉通紅的她，在一刻，臉色蒼白如紙。

        她不敢相信的低頭看著落下腳下的手機，電話還在通話當中。

        過了不知多久，唐韻才顫顫巍巍的將手機從地上撿起，重新送到耳邊，抖著聲音問道：“你，你是……知遇？”

        電話那頭的溫知遇不緊不慢的笑了，應道：“真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堂姐還能清楚的記得我的聲音，我突然有了幾分感動呢。”

        唐韻幾乎看也不看正在叫她埋單的客人，轉身就回了后廚。

        她壓低聲音，對著手機說道：“知遇，我知道你恨我，但不管怎么說，錯在我和老譚。如今老譚已經不在了，你要是再有什么怨氣，盡管沖著我來！”

        唐韻在說這番話的同時，身體都止不住的跟著抖。

        電話那頭的溫知遇笑了起來，語氣一如當年，和善謙遜。

        可唐韻心里去格外的清楚，那不過是表面罷了。

        溫知遇懶洋洋的在電話里說道：“之前我還在想，一份燒鴨粥，能做出我記憶味道的，到底會是個什么人呢？不過此時……媽媽私廚，呵，多接地氣的名字……”

        唐韻幾乎用崩潰的語氣，對著手機吼道：“溫知遇，不要再打我女兒的主意，否則，我會和你拼命的……”

        說話的同時，前廳里機械招財貓的一聲“歡迎光臨”倏然響起。

        唐韻猛的轉過身去，入眼的是溫知遇那張蒼白的沒有半分血色的面孔。

        ……

        過了飯點，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

        窗外電閃雷鳴，黑壓壓的烏云就垂在低空中，很快，就會有一場大雨襲來。

        唐韻站在餐桌前，將目光從窗外收回，重新落到溫知遇的臉上。

        溫知遇笑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攻擊力，可配合當下的天氣，依舊讓唐韻覺得陰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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