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爾僵在原地，握著你腕部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沒有在合適的時機松開，現在再有動作，反而透出做賊心虛的感覺。

        在伊蘇笑吟吟的注視下，奇爾滿含尊敬地出聲：“您怎么咳咳……咳！”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以十分自然的姿態將握著你手腕的手松開，再掩在唇前。

        盡管這一切自然無比，但奇爾還是心里發苦，接下來的處罰是少不了的。

        “我是你的監護人，你受傷了我當然該來看看你。”伊蘇慢悠悠地走近，神情溫柔。

        奇爾誠惶誠恐地低下頭，咳嗽斷斷續續：“讓您費心了。”

        伊蘇微微一笑，關切囑咐了幾句，才轉過頭，看著眼神不自覺落在別處的你，笑意不減反增：“靈瑛怎么也在這呀？”

        “和琪娜一起來的。”你不是很想與伊蘇對視，自從戳破某些事，伊蘇也不在你面前掩飾對伏星華的惡意后，你每次遇見他都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面對他。

        他對你釋放的善意、對伏星華釋放的惡意，以及幾年過去了仍然深深印刻在你腦海里的那灘尸油……所有的所有，都讓你覺得復雜。

        奇爾低垂著的頭更低了，落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攥成了拳。如果他遷怒到琪娜身上……

        “靈瑛跟琪娜的關系一直很好嗎？”伊蘇環視房間一圈，自己搬了個小凳子放在你的旁邊，坐下后滿臉好奇看著你，乖巧地等待回答。

        你僵硬地點點頭，渾身不自在感快漫出來了。

        這種排排坐的聊天場面，放在你和別人的身上還好，但是和伊蘇一起，你只覺得哪兒都不舒服，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逃離。

        伊蘇卻像是沒察覺到，眼中眸光都帶上了一抹溫柔。他注視著你，眼里涌動著輕微的情緒，聲音也同樣放輕不少：“是嗎，靈瑛別的朋友呢？相處得怎么樣？”

        你回答的聲音仍舊帶著幾分僵硬：“相處得都還好。”

        一問一答，這樣形式的對話你們竟然重復了好幾遍。

        直到你的頭皮開始發麻，面部表情逐漸失控，變得面癱起來，伊蘇才停下了這些探究的問題。

        他笑了笑，眉目如畫，雋秀異常。

        “靈瑛跟我說話，有這么緊張嘛？”他眨了下眼，溫和親切的感覺一掃而空，無形中透出了幾分親昵與委屈。

        你抿緊唇，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伊蘇沒有等到回答，也不惱，他澄澈漂亮的眼睛彎了彎，聲音柔和：“我雖然針對過伏星華，可并沒有實質性地傷害到他，而且，我也補償了你一個朋友啊。”

        “你不是很喜歡琪娜嗎？”伊蘇期待地看著你：“她難道不比伏星華更適合當朋友？”

        你怔了一下，接著有些惱火。

        “你不喜歡我剛剛說的話。”伊蘇先你一步開口：“好吧，我收回那些話，請當我沒說過。”

        他這樣，讓你憋著的一口氣全堵在了心口，不上不下，惱火瞬間變成了郁悶。靜默了一瞬，你干脆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琪娜，就匆忙走了出去，遠離這塊讓你待著憋氣的是非地。

        伊蘇沒有阻攔你，只是在你的身影逐漸遠離這間房，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

        “滾下來。”他冷冷看著床上的奇爾。

        奇爾不敢耽擱一刻，迅速從床上爬到了地面，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

        伊蘇唇角微扯：“你想把那套手段用在誰的身上？”

        “您誤會了！”奇爾頭抵著地面，語速飛快地解釋：“我恰好在那時咳得有些厲害，靈瑛小姐心善，就幫了我一下。”

        伊蘇眉梢微挑，語氣溫和：“幫著幫著你就握上了手？”

        奇爾重重地磕了一下頭，“是我沒有注意到這些，冒犯了靈瑛小姐，請先生責罰！”

        一味的否定只會將事情引向更復雜的方向，冒犯總比心思不良要好得多。

        伊蘇沒有第一時間接話，他將綁著的長發撩到了肩前，漫不經心地卷起了發梢玩。

        “奇爾，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過了許久，他才歪頭看向一直跪著不敢動彈的奇爾，懶著聲音道：“有時候，我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幾分。”

        奇爾身體發顫，脫口而出道：“先生是將奇爾從牢籠中救出來的人，奇爾無論如何，都不會，也不敢做出違背先生意思的事！”

        伊蘇輕笑一聲：“那你說說，我是什么意思？”

        這話一出，奇爾腦中閃過危險信號。他喉嚨干澀，暗恨自己剛剛深思熟慮后說出的話還是草率了，但伊蘇顯然不會給他太久思索的時間，他再次重重磕了下頭，來不及想太多就將答案呈現了出來。

        “不準接近靈瑛小姐。”奇爾聲音發緊。

        話音落下，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在奇爾面色蒼白，背后發冷時，伊蘇才似是覺得有趣地問：“為什么？”

        奇爾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松了不少，他沒有猶豫太久，回答的聲音擲地有力：“因為像奇爾這樣毫無用處、出身骯臟的玩物，接觸靈瑛小姐只會讓她多了一處污點，阻礙她的大道。”

        “哈。”

        伊蘇突然笑出了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奇爾，聲音如往常一般柔和：“真希望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樣，把自己的定位看清，免得讓人心煩。”

        這樣溫柔，幾乎讓聽的人忘了他在說怎樣惡毒的話。

        但奇爾現在也來不及在乎這些，他的心徹底落了下來，驚出的一身冷汗已經將里面的衣服浸濕，額前的碎發濕答答地貼著額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狼狽不堪。

        好歹，不會出什么大問題了。

        “琪娜，我們什么時候走啊？”你找到了蹲在扶欄前的琪娜，有些郁悶地問。

        琪娜神情也不怎么好看，她看向奇爾所在房間的目光充滿了擔憂：“我想等伊蘇導師走了，再去看哥哥一眼。”

        你在她旁邊蹲了下來，抱著腿，不經意地問：“你好像很怕伊蘇導師？”

        “……也不是啦，伊蘇導師對我該有的照顧一點也沒落下，我很感激他。”琪娜停頓了下，苦惱地撐住自己小臉：“只是，奇爾哥哥自從不去天羅學院學習后，就很容易帶一身傷回來，每次問他，都說是訓練。”

        琪娜眼里漸漸有了淚光：“奇爾哥哥的確有在變厲害，可是我就是好心疼他，為什么我可以在學院無憂無慮地學習，而奇爾哥哥卻不能，他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

        她將臉埋進了膝蓋里，低聲哭了起來。

        你想要安慰她，但張口后發現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們的出身不普通，是卡訥萊一族，天生與這個世界的主流人族格格不入，經歷的苦難也遠比別人多，即便是現在，想起奇爾那番話的你，也沒辦法對琪娜說出他絕對不會有事的話。

        最后，你只能默默陪在她的身邊。

        琪娜哭了很久，哭得眼睛紅腫，然后在你的陪伴下才鼓起勇氣去看望奇爾。

        伊蘇的目光只是掃了她一下，很快又落到了你的身上，笑瞇瞇地朝你揮手：“我就不留在這讓你緊張了，再見，靈瑛。”

        他經過你身邊時，奇爾說得那番話再次回到了你的腦子里，不斷循環著。

        琪娜會因為她的美貌而……

        鬼使神差地，你扯住了伊蘇的衣角。

        伊蘇愣了好一段時間，才眉毛微微上揚，訝異又壓不住愉悅地看著你。

        “還有什么事嗎，靈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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