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天下第一等人物！（來了哈！）

        說服狄青，章衡便打點了行囊向廣源州廣淵城出發，因為進入廣源州的路程實在是過于難走，而且章衡認為軍事威脅對他要做的事情暫時用處不大，因此狄青帶領的大軍并沒有進入廣源州，而是駐扎橫山寨。

        橫山寨處于右江中游，俯視整個邕州，一旦章衡有什么需要，隨時可以開撥進廣源州，以此可以震懾諸峒。

        雖然章衡輕車簡從，但想要進入廣源州依然遇到了頗大的困難，而且環境也更為原始，雖然章衡見過之前的廣南東路，這段時間也在廣南西路見識過更加原始的生態，可進入邕州西南之后，依然為這種相當純粹的原始而驚嘆。

        在邕州城的時候，章衡猶然可以感受到大宋的文化的熏陶，生活方式服飾等等，雖然已經有西南特色，但依然還有大宋華章的影響，可進入邕州西南之后，便是各種奇裝異服的少數民族的服裝為主了，各種建筑也是不同于漢族的樣式。

        章衡一路走一路觀察，也怪不得后來的宋神宗趙頊會在打敗交趾之后做出放棄廣源州的決定，主要是這塊地方的確是過于荒蕪原始，對于大宋軍隊來說，這里的環境著實是過于惡劣了。

        但對章衡來說，國家的領土沒有一寸是多余的，而且，這也是奠定兩廣安全穩定的根源所在，章衡想要穩定兩廣，便需要穩定廣源州。

        卻說儂智高邕州城敗之后，帶著小撥親衛狼狽而逃，一路飛奔，最后鉆進了勿惡峒之中。

        儂智高失敗而歸，母親阿儂，以及六個妻子，兩個大兒子，留守勿惡峒中的弟弟儂智光俱都聞訊而來。

        “智高吾兒，看這模樣，咱們是敗了？”

        與其他人的驚慌失措不同，儂智高的母親阿儂雖然已經是滿頭白發，但神態卻是十分沉穩。

        儂智高聞言羞愧難當道：“是啊母親，智高又敗了！”

        阿儂點點頭道：“失敗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們的祖父也是從失敗中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勢力也在兼并斗爭中一步一步壯大的，其中失敗何止幾十上百次，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父親被宋朝擊敗過，也被交趾擊敗過，后來他被交趾殺了，可你不還是能夠東山再起，攪起來一片風云么？

        所以，只要不放棄，人生便沒有什么好失望的，失敗也沒有什么可怕的，伱看，勿惡峒這里依然有你的族人，西山六十族依然是你的臂助，特磨寨依然是我們的奧援，你有妻兒可以繼承你的志向，所以，這沒有什么可怕的……”

        母親不溫柔但堅定的聲音撫慰著儂智高的心，讓他沮喪的心被漸漸地安撫。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阿儂問道。

        儂智高想了想道：“之前阿姆提醒我用厚贈、聯姻等辦法，同特磨寨酋長儂夏誠建立聯系，并在筑了宮殿備退。

        所以，兒子打算攜母親、弟、妻、子落腳特磨。

        等咱們到特磨寨后，可以收余部繼續習騎練戰，再同宋朝作戰。

        特磨寨西接大理、地多善馬，可以練出來騎兵，到時候與宋朝軍隊作戰就有優勢了。”

        阿儂思忖了一番道：“可，不過最好得帶上西山六十族子弟作為嫡系，否則難免被特磨寨所欺。”

        儂智高趕緊答應：“是，母親。”

        由此定下策略，儂家人便為此而準備，只是事情繁雜，準備了將近十天的時間才堪堪足以起行，就在起行之時，儂智高聽到有人來匯報說黃瑋兄弟來了。

        儂智高有些吃驚，趕緊過去，果然是黃瑋黃師宓兄弟兩個。

        儂智高見到黃瑋黃師宓第一時間是大喜，然后便是十分的慚愧：“二位軍師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黃瑋笑了笑道：“東家您無恙就太好了，當時城破，兵荒馬亂之下，我們兄弟兩個實在是找不著您，還怕您有什么意外呢，現在看到您沒有事情，實在是太好了！”

        儂智高見黃瑋沒有怪責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氣，然后道：“你們是怎么跑出來的，怎么到現在才回來？”

        黃瑋苦笑一聲道：“我們沒有跑掉，被宋軍給俘虜了……”

        儂智高瞳孔快速縮小，瞇著眼睛看著黃瑋兄弟二人。

        黃瑋知道儂智高生性多疑，也不隱瞞道：“……儂帥，我們今日過來，乃是給章相公帶話的……”

        儂智高打斷道：“……你們現在是代表章衡來說話的？”

        黃瑋苦笑了一下道：“儂帥，章相公想見您。”

        儂智高悚然一驚：“章衡想見我，他不會是想誘捕我吧，漢人奸詐……”

        黃師宓道：“儂帥，章相公可以來此地見您。”

        儂智高瞳孔劇烈地震，然后沖了出去喊道：“智光！智光！”

        儂智光就在附近，聞言持刀沖了進來：“大哥！”

        儂智高朝儂智光喊道：“立即帶人出去，看看勿惡峒有沒有宋軍！”

        儂智光立即應道：“是！”

        他正待轉身離去，黃瑋趕緊喊道：“智光將軍，請稍等。”

        儂智高轉頭看著黃瑋，黃瑋苦笑道：“儂帥，宋軍沒有進來，此次來的是章相公，只帶了三百護衛。”

        儂智高懷疑地看著黃瑋：“章衡作為大宋宰執，他會冒險來勿惡峒，還只帶三百護衛？”

        黃瑋知道這個說法的確是令人生疑，他有些無可奈何道：“您不相信也正常，我也不太敢相信，但事實便是如此，現在章相公便在勿惡峒外，儂帥若是不信，可以讓智光將軍出去迎一迎。”

        儂智高琢磨了一下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智光，你去迎接章相公，不得無禮，需得用最高的禮節迎接章相公！”

        儂智光匆忙而去。

        儂智高卻是立即轉身追問起來：“你們此來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說，章相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黃瑋道：“章相公已經來了，儂帥不如與他面對面聊，比我這傳一道不是更好么？”

        儂智高緊緊盯著黃瑋一會才道：“我還可以信任你們么？”

        黃瑋聞言一揖到底道：“儂帥，我們從來沒有欺騙過您，這一次也不會對您不利，章相公此次來，不是為了追索咱們的罪證而來，而是為了廣源州而來，是為了解決大家一直所遭受的困苦而來。”

        儂智高沉默了一會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忽而他面露狠色：“……若是他敢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就別怪我下狠手了！”

        黃瑋無奈笑道：“人家章相公孤身犯險而來，若是提出過分的要求，難道不怕被您生剮了么？”

        儂智高一愣：“咦，好像是這個道理啊！”

        沒有多久，儂智光便匆匆而來：“大哥，章相公已經在后面了，您要不要出迎一下？”

        儂智高思忖了一下肯定點頭道：“走！”

        但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吩咐道：“你先去招呼，我去換身衣服！”

        說完便匆匆進入后間，一會之后，他匆匆出來，穿著一身朱衣，卻是宋朝官服模樣，然后快步趕上，他走到原本建好用來的宮殿，這里是他之前立國的宮殿，當然比不上汴京，但在這窮鄉僻壤卻是十分豪華的。

        他到達的時候，已經發現一個身著朱色官服的年輕人頗為好奇地看著這宮殿，聽到腳步聲，年輕人回過頭來。

        儂智高與年輕人對視了一眼，頓時心下劇震，腦袋里恍若是銅鐘大呂響起一般，讓他的腦袋嗡嗡響個不停。

        這就是大宋人樣子？

        果真……果真……果真是如同謫仙人一般啊！

        這是儂智高心下的想法。

        中原人物，果然是如同謫仙人一般啊！

        儂智高原本是氣勢洶洶的，想要給章衡一個下馬威，可是在見到章衡的一刻，他卻是內心自慚形穢起來，情不自禁在章衡面前矮了一頭，等他反應過來，他發現自己已經彎了腰與章衡行禮了。

        章衡倒是有些驚詫儂智高的禮節，見到儂智高如此，趕緊跨上一步扶住了儂智高，儂智高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也是順勢起身，但抬頭的時候，更是令他呼吸都停了停。

        在章衡的面前，他發現自己也就只到人家的胸口高！

        媽的！

        儂智高心中暗罵了一聲。

        又高又帥又是少年得意，天下的好事都被他占全了！

        “儂帥，久聞大名，今日終于得見了。”

        儂智高聽到章衡張口說話，一口中原官話在章衡口中道來，盡顯風流，竟像是如聆仙音一般，讓儂智高頓時心生敬仰之情。

        儂智高忽而有些想哭，說實話，雖然他一直在這廣源州搞造反大事，想要讓儂家成為廣源州的主人，但他內心中實際上對于大宋朝的仰慕卻是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他少年時候雖然顛沛流離，但從來沒有停止過讀書，他甚至嘗試過去考科舉，只是沒有考中而已。

        他少年時候的夢想之中，其中有一項便是去那榮華蓋天下的汴京城去瞧瞧，只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罷了。

        沒錯，章衡便是他的夢里想成為的人。

        他也想要春風得意馬蹄疾，他也想要少年簪花變河畔，他也想要滿樓紅袖招，他也想要唱名東華門外，他還想要宰執天下……

        章衡滿足了他所有的幻想。

        章衡詫異得看著眼眶微紅的儂智高，不明白這位梟雄為何紅了眼睛，難道是因為自己派遣狄青打敗了他，所以敵人相見分外眼紅？

        章衡頓時心中一凜，然后溫聲道：“儂帥，我今日來，只想要交個朋友，并沒有惡意……”

        這話頓時驚醒了儂智高，儂智高趕緊道：“章相公，是下官失禮了。”

        章衡愣了一下：“下官？”

        章衡這才發現儂智高身上的朱色官服。

        黃瑋趕緊解釋道：“儂帥父親儂公曾是邕州指揮使，后儂帥為廣源州知州，領劃雷、火、戚、婆四洞及思瑯州歸其管理。”

        章衡聞言皺起了眉頭，儂家與大宋朝的確是早有干系，早在宋初，儂氏家族與大宋交往密切。

        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廣源州富豪儂民富威望日高，被宋朝封為檢校司空、御史大夫、上柱國。

        至儂智高之父輩，其勢力在兼并斗爭中進一步壯大。儂智高的父親儂全福原為儻猶州知州。后來又占有了萬涯州和武勒州。

        為了取得宋朝的信任和支持，儂全福還自動歸附宋朝。

        天圣七年，趙禎授儂全福邕州衛職，但轉運使章戚罷遣之，不受其地。

        于是儂存福乃與儂智高東掠籠州，已經算是成為盜匪了。

        后來儂全福更是發揮自己的號召能力，利用當地的優越條件，招誘許多諸洞民，開發金礦資源，開始變得富強起來，此時已經是實際上形成割據了。

        之后儂全福勢力日長，自稱“昭圣皇帝”，立其妻為“明德皇后”，封儂智高為“南衙王”，改其州為“生國，繕甲治兵，堅城自守，拒絕向交趾奉土稱臣，當然也不算是大宋朝的臣屬了。

        所以黃瑋所說儂智高是大宋的官員云云，卻是有些信口雌黃了。

        不過章衡也沒有反駁，反而很快便換了臉色，笑道：“原來如此，那就更好了，儂帥，既然是同僚，那么接下來的談話便更好進行了。”

        儂智高立即聚精會神起來，章衡的來意馬上就要揭開了。

        章衡卻是四顧了一下道：“怎么，儂帥，咱們便在這里說話嗎？”

        他們所站的地方是所謂的大歷國宮殿門口，讓人在這里站著談話，的確是十分不禮貌，而且章衡是風塵仆仆而來，將人晾在這里直挺挺的談事，的確是沒有禮節。

        儂智高頓時有些羞愧起來，覺得自己在尊貴的章衡面前失了禮了，趕緊沖儂智光吼道：“怎么如此失禮，還不趕緊準備接風宴！”

        儂智光連滾帶爬而去，儂智高畢恭畢敬的將章衡請進殿中，黃瑋等人也跟著進入，分了賓主落座。

        儂智高吩咐人上茶湯，且讓婢女端著水盆過來讓章衡潔面洗手，這個本來也是有些失禮了，但儂智高急于搞清楚章衡的來意，卻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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