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逼仄空間的本質被艷俗色彩填塞，各路霓虹扭打纏繞，節奏的高低起伏震出視覺的澎湃和鼓動。

        此處凋敝的深秋卻被扎入針管，注入跳動的腎上腺素，蘇醒的血液淌著熾熱，讓呼吸溫度沸騰。

        陸汀在宣靖視線中，有一墻身影攢動阻隔，卻難以阻隔對陸汀的摸索。

        陸汀單薄衣襟，低領擦過胸膛，若隱若現到腹肌的線條裸露。

        他似乎深溺渾濁的音樂，可他微晃的動作不知是跟隨節奏，還是這纖瘦的背脊被場面的躁動牽動，頹唐被動。

        宣靖見此卻神色暗沉不悅，他覺得這些過于輕浮。

        他對燈光的解讀是浮躁且俗媚，對陸汀手中edm的解讀是輕浮的靡靡之音，而陸汀是一副的博人眼球的萎靡姿態。

        這里的一切浮華且滄桑。

        所以他對陸汀的印象一再拉低，對陸汀行徑的設想走向卑劣，宣靖愈思愈惱火，自顧燃起怒不可遏。

        “先生，您的酒。”侍者送來酒。

        宣靖揭開慍色，勉強落下禮貌：“謝謝。”對酒精的抗拒情不自禁，宣靖潛意識將酒推前一小步。

        季林卻將其觀于眼底，問候道：“干嘛？還推開。”

        宣靖依舊神色凌冽：“不喝，等下還要開車。”

        “不喝酒你來干嘛？”季林詰問。

        “你怎么不喝？”宣靖將問題推脫。

        “剛才喝多了，不能喝了，”季林將視線挪回陸汀，“我等下去找他。”

        宣靖幸免于季林的醉態，無心捻著宣靖的來意，否則場面窘促無解。

        宣靖自若避開尖銳指向，順入主題：“你們有聯系？”

        “這不是要有聯系了嗎？”

        “我以為你們本來認識，你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他不告訴我，我上去問過了。”

        這又是什么作態？不屑又高傲？

        哪又為何選中了陸澤和郁寧，難道一個是r內股權最大者，一位是a的繼承者？著倒令他底氣厚實？

        他倒會挑人撒嬌，宣靖暗忖中譏諷。

        假設果然惹人胡亂置氣。

        宣靖的慍怒被悶得冒氣，夾攜情緒表態：“你怎么會喜歡這種人？”

        “他怎么了，他什么人了？”季林被言語驚愕。

        其實季林對陸汀印象甚佳，視陸汀為燈紅酒綠中的一泓清泉，因為他的斬釘截鐵，他的作態清楚。

        “不知道，”宣靖面色凝重，即便他對局勢的掌握，可在季林面前也只能表述沒來由的感覺，“感覺很輕浮不著調，在這樣的環境中……”

        季林輕笑調侃：“你宣少爺不是永遠中立者嗎？什么時候看人這么刻板成見了？”

        宣靖幡然悔悟：“我不是有意這么說你喜歡的人，我可能……”

        季林倒坦然大方：“沒事，想說就說啊。”

        宣靖的心情也逐漸分裂雜陳。

        季林續言：“不過——我不是才是你說的‘很輕浮不著調’的人嗎，這你們不都清楚嗎，他要是像你說的這樣，我要是和他談起戀愛多沒壓力，一拍即合。”

        “也是。”宣靖低聲呢喃。

        應該勸的是郁寧，郁寧看似冷靜理智，說不定就是個溺于戀愛之人。而且郁寧在兩次交談中表現被動，主動權被對方緊攥。

        在宣靖腦際中走動的郁寧，頃刻后便出現宣靖的身沿，郁寧將手臂落在宣靖的肩膀處。

        宣靖抬首問好：“來了。”

        季林倒愕然下發笑：“郁寧？”

        “季林，又在瀟灑。”郁寧算是遞出問候。

        “不是，郁少爺，我不是不歡迎你，”季林難以置信，“我就很純粹問一句，你來干嘛？”

        a的體質，酒精是禁忌，一些準則便被世俗所默許，比如a從不入酒吧。

        “路過，進來看看。”郁寧隨意敷上回答。

        “所以喝酒嗎？”季林還是禮貌問候道。

        “不用了，你們喝吧。”郁寧明確拒絕。

        季林喚來侍者，卻耽于調侃：“你們這可以調一杯沒有酒精的旺仔牛奶嗎？”

        “可以的，但是真的需要調嗎？”

        “調一下吧，來點儀式感。”

        季林在酒精包庇下，自我開朗，不像旁處兩人臉色鐵青死寂，噤口不言甚至苦含干澀。

        待同季林問候過后，兩人各自樹起自我空間。

        郁寧此次前來徑自攜來灰暗心緒，同宣靖融于一片。

        被宣靖染著情緒不佳，是緣由方才通話的忖度，郁寧便低聲私自向宣靖問候道：“怎么了？剛才聽你語氣很著急的樣子？”

        “沒事啊，可能跑太急了，就出來叫你一起出來嘛，體驗一下。”宣靖謊說。

        他在這場友情中習慣了坦誠，諱莫高深如同利刃懸于脖頸，僵硬難耐，所以他直接將郁寧喚來，讓郁寧自己接觸真相。

        不過一切都太倉促，宣靖也后覺殘存太多不合時宜，宣靖問候：“生日會的事情準備怎么樣了？”

        “都準備妥當了，那些雜碎之事早就安排下去。”

        “應該下次叫你來的。”

        “沒事，明天沒早起。”

        宣靖竟不自覺下抬起被擱置良久的酒杯，并且好似要沖刷煎熬一般，一飲而盡。

        季林卻欣慰夸贊：“對嘛，來這不喝酒干嘛？”

        宣靖大腦死機少頃時，隨即囅然而笑：“我……是真沒注意。”

        “來，在我們宣老板開一瓶，記我賬上。”季林處事如同面態開朗大方。

        “不用，不喝了。”宣靖阻攔道。

        “你剛才那一杯下去也已經無濟于事了，喝都喝了，喝盡興嘛。”

        酒精的垂降裹挾言辭勸導，宣靖也權當疏解悵惘，再度痛飲一盡。

        宣靖說笑過后便想著照顧郁寧，于此格格不入的郁寧，而郁寧不知何時已經察覺混在打碟機和混音臺間的陸汀。

        郁寧視線直線鎖定陸汀，卻沒有緊繃面態下的隱忍，沒有怒火中燒擦出的火花，沒有宣靖預想的失望、憤怒或沖動。

        郁寧入神端詳，反是將冷峻懈怠，凝神的雙眸甚至閃爍惻隱之心的晃動，難以名狀的表態，像是心疼的述說。

        音樂逐漸緩和而下，陸汀同程翊等人交流過后便撤離音響設備，落座嘈雜中，獨自一人喚來了酒精的陪伴。

        三人的畫面卻不乏孤獨。

        季林鎖起眉頭：“他好像今天心情不怎么好。”

        宣靖被季林牽走注意力片刻，他也無言可落，隨后望向郁寧。

        郁寧的坐姿依舊不為所動，甚至緘口不語，只是神態描摹了無奈。而郁寧難露面色舒泰，難道是共情了小情人？

        季林還在摸索時機上前，郁寧卻沒有任何起身準備，宣靖好似處于裂縫中。

        時機讓他人奪了去，陸汀的身旁左右迎來陌生面孔，陸汀微醺醉態冷下神情，防備的警覺支起。

        他人卻輕佻依貼于陸汀，他們安之若素神態，試圖同陸汀建立交談。

        陸汀也支起笑容可掬，他們的神態卻剎那間凝滯片刻，看來交流并不順暢，但他人并不罷休。

        指尖向陸汀的胸膛滑去。

        陸汀胸膛的白皙如同一片凈土，令人心神馳往。

        陸汀見此態并無神情變化，不過支起的笑態不知附贈了什么言語，他陡然抽起玻璃器具，直擊他人頭骨！

        郁寧和季林，兩人驟然起身，兩支身影遮擋燈光，也好似燈光的晃動霎時凝滯，宣靖的瞠目結舌被藏匿在黑影當中。

        兩人箭步上前，宣靖也緊隨其后，陸汀早已和挑逗轉化的兇惡廝打，形單影只卻賴著徑自的頑強與眾人反抗。

        季林應對這般場合倒好似得心應手，抄起不同的器具，擊潰他人對陸汀的束縛，不過也是將畫面的殘暴橫插了縱火。

        被壓制的陸汀被郁寧攬起。

        可也緣由群體暗示和群里感染從中作祟，暴力滋生膨脹，一切意識已經成為盲目，眾人已經將毆打作為目的。

        暴力重心也莫名移向了季林，季林卻不乏于此搏斗的狂悖，陸汀卻也箭步飛出，郁寧不舍重鎖的力度，卻成全陸汀的掙脫。

        不知陸汀何等醉意，他弓背蜷腰，卻方向明確，予他人重擊過后，將季林往回攬，手中是長椅被折斷的殘肢。

        季林動作行云流水，從未有任何遲疑卻于此出現狀況，血液的溫熱不知從何處流淌，卻在全身皮膚表層敷上暖意。

        宣靖和郁寧還處于腦際一片混沌中，兩人在高雅和禮儀的溫室成長，他們養出臨危不懼應用多處，唯獨僅此捉襟見肘。

        “少爺！”

        被這聲問候包裹成長的宣靖郁寧回身，這一聲問候卻不跟隨兩人，直面沖向季林。

        打斗從未不停歇。

        家侍混入了廝打混戰中，宣靖也隨著郁寧越向陸汀的方向，即便是防御狀態，動作也早已撕毀紳士的束縛。

        畫面的震耳欲聾被更大的聲響沖破，被撥為兩端的場面也凝滯于此。

        不明女子身著高雅長裙卻手執高爾夫球桿，旁處是崩塌的玻璃桌，遍布裂紋。

        “干什么！”

        響遏行云的呵斥也不知是在指責哪方。

        “少爺。”

        女士被問候遣調回身，季林的家侍扶穩搖搖欲墜的季林。

        女士上前輕語：“季林。”

        季林恍惚失神，可這張面貌熟絡在意識深處，季林虛聲問候：“姐。”

        “哪里傷到了，”姐姐關切道，“腿傷到了嗎？站不穩嗎？”

        “沒，我是喝酒喝的。”

        姐姐的眷存煙消云散，留下啞口無言。

        寂靜的場面散去內心的躁熱，對方也察覺局勢不利，心有余悸地畏怯收聲。

        陸汀卻撲通一聲，驟然膝蓋墜下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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