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靖回首而環顧四周，場面滿是笑顏與高談闊論，宣靖將視線抬高，大廳以上樓層空無一人。

        和陸汀的觀察已經擦肩而過。

        不過宣靖一無所知，不知自己被陸汀窺視著。宣靖于此的用意，是對郁寧的歉意待命許久。

        而郁寧在人群中忙碌，他是今日主角。

        “這是宣家少爺？”

        “您好。”宣靖被問候支走。

        宣靖雖然暫且脫離父母，但也有不期而遇的問候需要回應，需要對世家關系加以經營。

        他們現在雖然還處于校園學習階段，但是早已被要求交友識人，生日會便提供了一大階梯，先前鋪下家世接軌的階梯。

        也正是因此，宣靖不斷找尋郁寧的空子，卻唯有無果。

        又接連有一位端方的男士臨近郁寧。

        宣靖也由其眉眼間提起熟悉感，對，這是被宣靖誤解的“曖昧對象”，是那位車主陸澤。

        郁寧和陸澤在交談。

        兩人不明的牽連，將他們的對話刷上一層獨特的漆色，是比任何一場攀談多有意趣。讓宣靖凝神聚氣，令宣靖多加留意。

        郁寧先行低首展示禮數，問候陸澤：“表哥。”

        郁寧向來是穩重的具象表達，可相較年長十幾的陸澤，他的老成持重著實不折不扣，讓郁寧相形見絀。

        “生日快樂，又大一歲了，”陸澤從容大方問候，“現在算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謝謝。”簡樸祝福郁寧倒收得愉悅。

        郁寧今日年值十八，而陸汀要年長幾個月，宣靖則十七歲，比兩人年幼。

        陸澤環顧四周不見陸汀的蹤影：“小汀又跑不見了？”

        郁寧：“他也呆不住。”

        “來也就是吃你們的東西，享受你們的服務，也不是有心給你過生日。”陸澤揭穿道。

        “沒事，凌晨的時候給我做蛋糕了。”

        他們總有一方要護著陸汀，在一方調侃的前提下。

        話題推前，郁寧無奈掉落笑意，也揭下他人假面：“況且沒幾個是純粹為了生日而來。”

        后言的苦澀陸澤熟知，他更好奇前言，陸澤問候：“他還有空給你做蛋糕？”

        “用衣服做的。”郁寧坦白道。

        兩人四目相對，又情不自禁淺笑起，是對陸汀的無奈寵溺。

        “昨天沒受傷吧？”陸澤言歸郁寧。

        “我沒有，陸汀有點小傷。”

        “管不動管不動，”陸澤搖頭，“還是讓他自己走吧。”

        “一些味道還是要自己嘗，難不難吃自己知道，會不會繼續吃自己決定，況且他還不一定覺得難吃，還是要自己經歷。”

        “確實，”陸澤無意要駁，話走他處，“你這么突然會去酒吧，他叫你去的？”

        “宣靖，”郁寧抿嘴淺思，搖頭否定，“其實還是緣由一場誤會。”

        “怎么說？”

        “宣靖以為陸汀和我曖昧，又和你關系不清，昨天又陰差陽錯遇到陸汀，就把我叫了去，可能是想讓我看看陸汀那樣子，現在他就是對這個誤會半知不解。”

        “看來昨天跟車的人就是他，”陸澤笑而思忖，“那他不知道你們表兄弟關系？我記得你們關系很好啊。”

        郁寧回應：“陸汀不是不想別人知道嗎，知道的我不多說，不知道的我也不提。”

        陸澤輕點頭，表示會意。

        郁寧繼續表態道：“我覺得宣靖是不錯的人，可以讓他們試著交個朋友。”

        “嗯，”陸澤帶著思量而點頭，“那現在是有矛盾嗎？”

        “倒也不是說矛盾，宣靖有誤會可能導致對陸汀的印象變差，陸汀的反應也有點奇怪，之前無所謂，現在莫名就有點情緒，之前躲著他，昨天晚上就硬杠。”

        陸澤倒聽出了一番意趣盎然，沿著思緒反問：“是嗎？”

        不過他早已自有頭緒。

        本被定義為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場面，兩人卻談笑風生，郁寧時常支不起的笑意，此時卻毫不吝嗇饋贈。

        隨后，宣靖望著兩人侃侃而談到各自相送，陸澤攜著目的和告別踏出正殿。

        郁寧是被困在大廳，他的疏解疲乏只是走向旁處。

        宣靖有機可乘。

        宣靖將步子邁出，一并遞出了問候：“郁寧。”

        郁寧回眸望見宣靖，宛若看見可以舒泰自若的機會，他置下溫水：“宣靖。”

        宣靖：“你昨天回去之后怎么樣？有被訓嗎？”

        郁寧：“被誰訓？”

        “你爹媽，”宣靖解釋著跳脫，“去酒吧。”

        “沒有。”郁寧再次拾起水杯，好似疏解長時積壓的寒暄問候，去掩蓋謊言下的不自然。

        郁寧放下杯子，又覺話語不夠圓滑，便模糊言說：“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他們多念兩句，我也習慣不放心上了。”

        郁寧本應該墨守成規于父母的規劃，隨著他們泥塑好的外殼生長。

        可暗自受陸汀和姐姐的影響（不過郁寧的姐姐郁慕已經離世），自我意識有所偏離，后續也有相遇愛人仇悸，而改變許多形象表達和生活軌跡。

        不過話語回歸，確實宣靖司空見慣郁寧現狀，便不多加繁問，漸漸撥出其他困惑：“你們關系本來就挺好？”

        “誰？”郁寧無法隨著宣靖跳脫話題。

        “陸澤，”宣靖解釋道，“我看你們聊得不錯。”

        “我們是表兄弟，”郁寧說，“母親是陸澤父親的妹妹。”

        宣靖幡然記起又低聲呢喃：“是哦，有這回事。”

        畢竟現在的親情太多渾濁因素促就，他們更如同商業的來往、政權的交流，無法自然刻入宣靖頭腦中。

        宣靖喟嘆道：“一些事是真記不住，你這個表哥我也記得模模糊糊，前幾天還讓我爸給念叨了。”

        “慢慢來，”郁寧安慰著，“你不是有自己的解決辦法嘛，臨場發揮可是你的萬能公式。”

        兩位早已進入繼承人的考核，郁寧向來以堅實基礎支撐臨危不懼，而宣靖善于變通，不過各有各的出彩，也各有壓力。

        “你那個奇怪的曖昧對象怎么沒來？”宣靖開口問候陸汀的身影。

        郁寧也無心否認，順著理解而解釋：“來了，只是他不喜歡這個場合，他一般不會出現在著的。”

        宣靖緘口不語。宣靖真是灰暗情緒上頭的模樣，低垂著興致。

        “怎么了？”郁寧問。

        “沒事啊，太無聊，突然想到了就問一下。”宣靖又煞有介事地偽裝，故作一副不置心上的無謂模樣。

        郁寧見宣靖愁思不展，也察覺宣靖的反常之態，他以往于此場面從未感知百無聊賴，他可是得心應手。

        郁寧貼切而問：“要不要去山莊，在這悶得慌。”

        宣靖還窩在沉思中，確實距離生日會結束拖拽著長時，不過父母應當會讓他留下繼續認識世家……

        郁寧見此態有機可乘，悄然泄露消息：“他也在那邊，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他的一些信息嗎？”

        宣靖抬首對視郁寧，只有宣靖對陸汀的認識還局限于一個“他”，連名字還是不認識。

        郁寧說：“去吧，山莊也適合散心。”

        前言是指引，后言是體面的借口。

        兩人的四目相對，宣靖還是習慣和郁寧坦誠表述。

        以及，宣靖就算伴著與陸汀的嫌隙，他依舊是確定了有陸汀的方向。

        a的山莊地帶。

        在a的家侍接待下，宣靖乘車馳向a的山莊地帶。落出的燈光轉為溫馨柔和，侍者的多持笑意不乏彬彬有禮，卻松下a緊繃的禮節。

        被郁寧一提，宣靖卻有意避諱此來的目的纏繞于陸汀，可愈加掙扎便愈弄巧成拙，踏出的步伐傳達心念偶然相遇陸汀的心焦。

        他也不知此出何意，明明甘愿說出了不再深究。或許真是百無聊賴的閑暇作祟，抑或向來對難題的征服心理，莫衷一是。

        所以宣靖不耐園里林間的清俗雅靜，他視線飄忽不定，躁動不安。

        他也未曾設想碰面會又會有何發展，摩擦也罷撕扯也罷，他就想像昨天那樣，多一份接觸便多一番了解，多得一份真相的解脫。

        思緒在一個拐角處被碰得滿地粉碎，一支背影凝息了宣靖的步履匆匆。

        陸汀身板直挺肅立于臺階下，向上是臺階藉藉，通往高處和深林。

        他的現狀是正裝西服加身于秀頎身支，脫去了昨日的賽博朋克，神態中凝神聚氣，身板正直，不再讓人有褻瀆的冒昧之意。

        月光擦過亭檐，恰逢陸汀的仰首高望，柔光不吝惜地灑落于雙眸，倒影別有致意的澄亮。

        宣靖的腦際是昨夜兩人矛盾的翻騰，明明徑自忖度時，宣靖是被怒火夾身，可見陸汀之時，不良情緒被立即融化。

        陸汀這般靜默，好似在暗自外傾表達自我，展示自我，向來對個性欣賞且敬仰的宣靖，也著實難生慍色。

        也或許簡言，是對旖旎尤物的無法置氣。

        宣靖凝澀步伐和思緒，也不舍打斷。只是默默牽引著觀望，在角落一隅，如同陸汀望宣靖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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