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追捕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宋汐和劉景儒走出屋子,見不遠處的院落火光沖天,腳步紛至,似來了不少人馬。
宋汐攀上一棵大樹,接著枝葉的遮掩,觀察前方形勢。
花園里,沖進一支軍隊,約摸有幾百人,一直延伸至園外。
這只是看得見的,那些包圍在外面的人馬,還不知有多少。
這些人持著火把,亮著兵器,與身穿黑衣的白蓮教眾成對峙之勢。
宋汐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兵衛前頭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色勁裝,手撫劍柄,似隨時準備出手,一張面目冷凝肅殺,卻是融闐。
宋汐跳下樹梢,凝重道:“來了一批御林軍,領頭的是安皇的親信。”
劉景儒面色大變,自知此事牽扯甚廣,難以善了,當機立斷道:“教主在青風閣,床下有密道,直通城外,請姑娘帶教主出城。”
見他一臉決絕,宋汐有些不安,“那你呢?”
劉景儒望住她,一字字道:“你帶教主出城,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留在此地,還能拖住他們一短時間!”
他的眼中有祈求之意,仿佛在托付生命中的至寶,宋汐不忍拒絕,便點了頭,“那你小心。”
劉景儒這才笑了,眼睛里透出感激的光芒,“多謝姑娘,如若再見,景儒定會報姑娘大恩。”
宋汐搖搖頭,“既是朋友,不說這些,請你多保重,日后才能見到你的朋友。”
“好!”劉景儒動容,眼睛里有濕潤的光澤,又細細囑咐道:“密道中,若遇分叉口,取左便是,出口藏有**,若你到了,我還沒來,不必等我,直接炸了密道口,以防追兵。”
宋汐欲言又止,對上他堅決的眼神,最終嘆了口氣道:“保重!”
“保重!”
見她轉身,劉景儒忽然開口,語氣有哽咽之音,“幫我照顧好他。”
宋汐步子一頓,回頭,見他站在樹下,目光像是含了千言萬語。
宋汐知道,這份留戀不舍不是對她,而是對著她即將要帶走的人。
這個男人,做了對壞的打算,將今日的告別,當做訣別。
她凝注著他,承諾一般地開口,“你放心。”
劉景儒微微笑了,如釋重負一般,對她點點頭。
宋汐想,那個教主,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
有了劉景儒的指引,青風閣并不難找,最奢華的院落便是。
宋汐直奔主臥,床上躺著一個昏迷的男子。
身量倒是頎長,就是有些清瘦,身上只穿著裘衣,更顯單薄。
一頭烏發規整地鋪在肩頭,被子蓋在胸口以下,奇怪的是,即便是在昏迷,這個男人的臉上也帶著面具。薄薄的一層銀質面具,制作精巧,上面還刻有蓮花圖案。隱約可見姣好的輪廓,卻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精致的下巴,豐潤的嘴唇。
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不見天日的白,沒有一絲血色,像是吸血鬼。
宋汐閱人無數,一角而窺全貌,這人天生的底子,必定是個美人。
不過,遮得這么嚴實,必有貓膩。
那天一個背影,已然讓宋汐覺得眼熟,如今半遮半掩,熟悉的感覺反倒越發強烈。
宋汐仔細看了他的身形,又實在想不出自己認識的人里有這么一號人物。
屋子里燃著熏香,安寧雅致,結合這面具男子即便在病中也一絲不茍的模樣,定是有人精心料理。
宋汐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劉景儒,像這樣防備心強的人,也只有劉景儒那樣的人能靠近他吧!將他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劉景儒也不放心將他的安危交到別人手中。
宋汐雖然對這個男人很好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卻不好趁人之危,當務之急,是先把人帶走。
這一窺廬山真面目,日后有的是時間。
宋汐在床上一陣摸索,最終在床頭摸到了一個機關。
按下機關,只聽得“哐當”一聲,床榻忽然塌陷,宋汐和那面具男子一起掉入密道之中。
身子騰空,慌忙之中,宋汐只來得及抱住那男子。
怕他昏迷不醒摔壞了,在墜地前還很人道地墊了底。
就在方才,她腦海里突然閃過劉景儒那張臨終托孤般的臉,一個心軟,就干了“傻事”。
這男人吶,一個兩個的,看著弱不禁風,摔起來比誰都重。
可憐她的老腰,她的脊背,被撞得一抽一抽的,疼的臉都變了形。
伸手摸摸,身上的人還在睡,腦袋枕在她頸窩里,面具的邊緣咯的她皮膚疼。
這特么是睡得有多沉,這樣都不醒!
宋汐抱怨歸抱怨,還是扶著人坐起來。
這么一摸,摸到他的腰,方才危急時沒感覺,如今才發現,這人瘦的厲害。
這腰摸著比安笙還要細吧,不過安笙比他有肉,那是天生的好比例。
這人是瘦托了形,好似大病初愈,讓她想到初遇時的風宸,遭逢巨變,身體迅速消瘦。
這么一想,宋汐便不忍心怪他了,輕手輕腳地把人抱在懷里。
上面的口子已經看不見了,中間還轉了個大彎,底下卻是一片狹小的空間。
一條長長的窄道通向前方,石壁上的一個小洞里,放著一顆夜明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像一支貧瘠的油燈,照不遠,卻足以看清近處的情況。
宋汐撕下一塊衣料,將夜明珠穿起來掛在脖子上,背上男子往前走。
這從城里通向城外的密道,一定不短,走大街還要走半個時辰,別說彎彎曲曲的密道了。
想到炸密道的事,宋汐有意放慢腳步,希望他能跟上來。
真炸了密道口,劉景儒怎么出來,他說自己是“三腳貓功夫”,說不定還是安慰她的。
她看他走路的姿勢,一點也不像是會武功的,遇上那批御林軍,可不就是秀才遇到兵。
安笙的左臂右膀,蓮音頭腦靈活,融闐以武功見長。融闐的功夫她可是見識過的,一只手就能捏死劉景儒。當初在走往武安的路上,遇到不長眼的土匪,哪次不是他出手解決。
但這密道,又不能不炸,無論是融闐還是御林軍,都不是吃素的。
融闐沉默寡言,辦事心細,尤其在防守搜捕方面,宋汐相信,安笙一定對他做過專門訓練。不然,她被綁一路,也不會找不到逃跑的機會。
給他們留后路,就是斷自己后路,好不容易才從皇宮逃出來,她不想再被抓回去。
就這么走了半個時辰,后面傳來一些動靜,宋汐先是一喜,以為劉景儒趕來了。
待貼著石壁聽了一會兒,面色大變。
來人不止一個,腳步急亂匆忙。
不是劉景儒,是追兵!
劉景儒說半個時辰會恢復功力,事實上,半個時辰藥效才開始發作,如今恢復不過三成功力,一個人逃命可以,背著一個人,卻是不可能。
一來速度不行,二來束手束腳,根本沒辦法應敵。
但她這個人,向來講義氣。
朋友的囑托,說什么也要做到。
即便是這個時候,她也沒想過將背上的人拋棄。
教主大人,若劉景儒真的活不成,你可要連他的份一起活。
宋汐遂咬了牙,加快速度往前走。
密道有好幾個分叉口,分散下來的追兵不會太多,大不了一戰。
狹窄的空間,除非離得很遠,否則,前后有動靜,有武功底子的人,很容易發現。
宋汐發現了追兵,追兵也發現了宋汐。
很快,宋汐被追上了。
她無法讓身后的男人面對敵人的屠刀,只得停下來,將男人放在地上,自己面對他們。
明亮的火把照亮了窄道,跟上來的人不多,也就五六個,個個身懷武功。
也是,追捕行動宜用精兵。
她該慶幸,融闐沒有追上來,他或許走岔了路口。
追兵們晾著明晃晃的刀刃,沒有立即動手,而是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追兵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質畫卷,比著宋汐看了看,旁的一個追兵頗為激動道:“是她,是融大人要我們找的人。”
領頭人收起畫像,對宋汐道:“若你束手就擒,跟我們去見融大人,我們不傷你。”
宋汐揚眉冷笑,“不可能!”
其中一個追兵用眼神詢問頭領,頭領盯住宋汐,眼中有一閃而逝的冷意,“融大人說活捉,可沒說不傷人,她既負隅頑抗,休怪我們無情,給我上!”
幾人一擁而上!
石道狹窄,宋汐站在中間,使得他們無法夾攻,身后的男人得以安全,免卻她的后顧之憂。
她奪下當先一人的兵器,她的功力雖未完全恢復,但劍法精妙,利用地勢,竟能逼退一個又一個的追兵,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連著重創五人,直到面對最后一個人。
安笙的軍隊極有紀律性,每個搜索小隊都有一個領頭,這個人至少在頭腦或者武功上要高于旁人。
宋汐能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氣場,如她在全勝時期,或許能像捏螞蟻一樣地捏死對方,但是現在嘛,有點玄。
要是再有半個時辰,不,一刻鐘,說不定,她的功力恢復到足以與他一戰。
眼見對方提劍沖來,宋汐握緊了劍柄。
刀起刀落,這一招蠻橫的打法,比的是純粹的內力。
因著密道狹窄,宋汐避無可避,只得硬抗。
她不能將身后的男人暴露在敵人的刀鋒之下,這會要了他的命!
“鏘”得一聲,宋汐虎口一麻,刀柄脫離手掌,斜插進一旁的巖壁。
宋汐抬頭,正見那人收刀,動作干凈利落,語氣刀鋒般凜冽,“你輸了!”
宋汐落在身側手掌微微顫抖,鮮血自虎口一滴滴下落,砸在地上,開出朵朵血花。
“束手就擒吧!”男人眼神一利,屈指成抓,直向宋汐抓來。
宋汐瞳孔一縮,微微退了一步。
危急關頭,一股熱氣自丹田涌出。
宋汐眼神一凝,順勢出掌。
一掌擊在男人肩頭。
男人悶哼一聲,倒退數米,吐出一口血。
宋汐收落手掌,淡淡道:“我不殺你,你走吧!”
男人抬起頭的臉上滿是不甘,拳頭一握,就要反擊。
說時遲,那時快,宋汐毫無預警地抬手,一道氣勁飛射而出,直擊男人**道。
“噗”得一聲,男人身形一滯,迎頭倒下,濺起一陣微塵。
宋汐低頭啐了一口帶血的痰,將嘴角擦凈,冷眼看著一群人。
方才,潛力爆發,竟讓她催發了剩余藥性,強行恢復了武功。
她沒有殺他,只是點了他的睡**,躺在地上的人,也都被她打昏。
這些人是安笙派來找她的,雖對她動手,卻是擅自行動。
依安笙的個性,命令的本意,當是毫發無損地活捉她。
他那樣自我的人,對于看中的人,便是要罰,也會親自動手,決不允許他人先自己一步。
他不欲傷她,她又怎能傷他的人。
眼下雖說可以殺人滅口,難保日后不東窗事發,屆時,只怕百口莫辯。
說到底,還是有了那層關系,宋汐不想將關系搞得太僵。
不想見他是一回事,反目成仇又是另一回事。
她終究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所以,才不想跟那么多人扯上關系。
沾上了,就是責任,身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
千帆過盡,榮華富貴如過眼煙云,唯有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而她,只想簡單地做人,守著心愛的人,過平凡的日子。
宋汐撕下衣擺,簡單地包裹了傷口,背著男人繼續前行。
半個時辰后,宋汐出了遂道。
這是一口枯井,井底落了厚厚的枯葉,新的蓋住陳腐的,腳踩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宋汐在井底邊緣一陣摸索,將幾塊松動的磚頭剝落,摸出了里面的**包。
**包用黃紙和麻繩裹得方正,旁邊還有一支用布包著的火折子,裝備齊全。
早在劉景儒說起**的時候,宋汐便有所懷疑。
這個時代的人雖然研究出了煙花,但還沒有研制出**,至少,沒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使用。
印象中,她從前在暗梟的時候,私下里用過幾次,因為擔心此物外泄,在民間造成動蕩,還嚴令手下人保密。
如今,竟在這里見到**,看這樣子,做的還真像那么回事,就不知真實威力如何。
后面的人要是跟上來,終歸是個麻煩,劉景儒不可能跟上來了,這井,得炸。
這本就是一條用來逃生的密道,四周都有相應的落腳點,她的武功也恢復得七七八八,受了點內傷,眼下倒是不足為慮。
出了枯井,才發現這是一個廢棄的院落,院子里雜草叢生,房子陳舊,瓦鑠落了一地。
宋汐將男人搬到院外,用火折子點燃**包,果斷投了進去。
飛身落至男人身旁,用雙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只聽得“轟”得一聲,亂石沖天而起,煙塵彌漫。
宋汐被這巨響晃得震了幾震,使勁搖搖頭,甩去那股暈眩感,這才去看懷中的男人。
男人微微蹙著眉心,淺淺地**了一聲,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宋汐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這樣都沒醒,到底有多能睡!
宋汐回到井邊,**威力十足,這井炸的實在,沒個半天,絕對挖不出來,她這才背著男人揚長而去。
可惜了劉景儒,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越來越好奇,男人的真實身份,居然懂得做**?
宋汐上了大路,攔住了一輛牛車。
她謊稱是遭劫的兄弟倆,男人身上的裘衣早已臟污,披頭散發看不出本來面目,宋汐將他的頭一蒙,就說被強盜打傷了頭,還真像被搶的,連衣服都被人“扒”了。宋汐的衣服一路撕來,早就破破爛爛,手上還留著血,無形中增強了說服力。
趕車的村民沒怎么懷疑,好心地載了兩人幾十里,還熱情地邀她們去家里留宿。
宋汐擔心安笙頒發全國通緝令,她現在還站在武安的國土上,眼下又沒易容喬裝,哪敢隨便留宿,與村民分道揚鑣,又走了數里,最終歇在一座破廟里。
她找到水源,梳洗了一番,給男人喂了水。
她倒是想給他洗把臉,這一路折騰,連脖子都沾了灰,卻不好摘他的面具。
潛意識里,她竟尊重著這個素昧平生的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說到脖子,宋汐發現他脖子上有一道傷口,顏色很淺,劃痕卻很深。
這是被兵刃傷的么?
這樣的傷口,對方是想置他于死地。
他那時,一定很痛苦吧! [$妙][筆$i][-閣]
宋汐莫名有點心疼,為這個陌生的男人。
到了晚上,宋汐升了篝火,無聊的時候,就借著火光看男人的臉。
越看越覺得眼熟,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想去揭男人的面具。
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掌握了火藥的技術,她甚至想,他是不是曾經是暗梟的一員。
這個想法如跗骨之蛆,催促著她去揭開他的真面目。
她的手已經摸到了面具的邊緣,就在這個時候,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對上了一雙黝黑的,死寂的眼眸,像一汪絕望的死水,讓宋汐沒由來的心里一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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