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服了你了!
“好個倒打一耙,好計策啊!”這次,連蘇澈也忍不住拍手稱贊,他真是對宋汐的奇思異想越來越有興趣了,忙問道:“第二個法子是什么?”
風宸和寧璟也都含笑看著她,前者素來知道她的能耐,寧璟卻驚訝于她對政治的敏銳。
宋汐賣了個關子,“這第二個法子,我相信在座也有人想出來了。”
她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在風宸和寧璟面上梭巡。
兩人也很給面子地開口,異口同聲道:“天命所歸!”
語罷,兩人一愕然,隨即相視而笑,這默契!
“不錯!”宋汐點點頭,“所謂天命所歸,也就是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讓天下人認為,風宸才是真命天子。”
宸宸是自己教養出來的,他的本事自己清楚,但這個寧璟,可真叫她吃驚,政治思維如此縝密,一點也不像個江湖郎中啊!
“英雄所見略同。”蘇澈是想不出這等主意的,真心佩服,也就不吝贊揚。
風宸沉吟道:“何不兩種手段結合在一起。”
寧璟眼睛一亮,“此法可行。”
宋汐笑,“這個可以有,不過師出有名的法子有了,具體再另行商議,接下來我們來談談兵馬問題。區區二十萬兵馬,借青峽易守難攻的地勢,守住青州可以,打出去,難。”
蘇澈道:“招兵買馬就不行了!”
寧璟斜他一眼,“你說的簡單?太平盛世的,誰沒事兒愿意卷入戰爭。現各*隊都是現有的,就算招兵,也大多是以國家的名義,且數量有限。如今形勢敏感,帝都那邊,也不會允許你明目張膽地招兵,可說是困難重重。”
“阿璟說的不錯,兵馬確實是個大問題。”風宸略一點頭,又將目光看向宋汐,眼中閃爍著信任的神采,“汐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可是想到了什么好辦法?”
宋汐一笑,神色又恢復成先前的認真嚴謹,“青河在內地接收幾條支流匯入,夾帶泥沙,經常淤塞河床,引發洪澇災害。四年前,位于青河下流的青州便受此影響。當時,只淹了青州個幾個縣城,卻已經讓受災地區的百姓苦不堪言,鬧得青州人心惶惶。”
蘇澈皺眉,“你說的這是洪澇,與招兵有什么關系?而且,四年前那場災害,阿宸解決的很好,也沒有遺留下什么問題。”
風宸只顧看著宋汐,“汐,你繼續說。”
宋汐點頭,“我要說的招兵,和洪澇大有關系,在青州流域,六歲必有災荒,十二年必有大饑饉,這是經過具體統計的。”
當初,她曾研究過一段時間的地緣政治。
“每到災荒之年,夏季三個月內,降水量為全年降水量的百分之八十,霂雨成災,終成大患。反之,一年避開另一地區,當地又必干旱。全國有一半的地區,都會陷入饑荒。到時候,必然會有很多災民流離失所,這可不就是現成的兵么!”
聞言,幾人眼睛一亮,驚訝于宋汐竟能想到這個層面上去。
自古以來,招兵買馬都是直接掛旗子,哪有人想到收受災民。他們為了生存,定然會踴躍報名的,且很多人家破人亡,沒了牽掛,反倒會更加賣命。
蘇澈更是激動地一拍桌子,眼中是真佩服,“這都讓你想到,我服了你了!”
但宋汐給他的驚喜不止于此,她還想的更遠,“這樣的大災荒,朝廷想要短時間內震災到位是很難的,風曜才登基,他忙著整頓朝綱,肅清黨羽,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來應對地方災害。若我們從中作梗,讓其救災不成,屆時百姓怨聲載道,我們再施以援手,哼哼……”她笑的簡直且精明,“百姓的思想很簡單,在乎的無非是吃飽穿暖,只要我們在震災時發揮足夠的效用,必會在接下來的吞并戰爭中得到廣泛的支持,天命所歸的幌子,也可以在這個時候甩出去,真正地天時地利人和。”
蘇澈又有了顧慮,“只是震災么?我們只怕沒這么多糧食。”這在宋汐眼里,卻不是問題,或許說,她早就想好了對策,“這幾年,青州發展迅速,其富足程度僅此盛京,且青州土地肥沃,也是全國主要產糧地之一,還怕存不了糧食?如今正是豐收的季節,這可還有將近一年的準備時間呢!況且,四年前風宸的救災工作做得很好,興修水利,疏通河道,有了這些防御措施,即便發生災害,青州所受的損失相對于其他郡縣,微不足道,這就保證了我們在明年的作戰中,有足夠的糧草供應。”
“宋汐,真有你的!”這一系列計謀措施,承上啟下,環環相扣,真是絕妙。
寧璟伸出手,極有節奏地鼓掌,臉上是如沐春風的微笑,只是低垂的眼眸里,閃現著常人難以發現的異光,“說得真好。”
申屠河哈哈一笑,一拍宋汐肩膀,爽朗道:“我申屠河不懂這些陰謀陽謀,卻當真佩服宋兄這顆腦袋,真是智謀過人,王爺慧眼識人,覓如此良才,我青州大業可成!”
心上人被夸獎,風宸比自己被贊揚還要高興,他的嵐嵐,自然是極好的。
“以上就是我的想法,大家有意見可以提出來!”宋汐淡淡一笑,對大家微一點頭,而后坐回位置,顯得從容自信優雅。
她雖然說得謙遜,但她本人給人的感覺卻十分強勢,這一番計劃,若是有她主持,十有*會付諸實踐。
寧璟忽然開口,“汐說得很好,以上都可以付諸實際,不過,漏了一點。”
宋汐挑眉,“哦?”
“風陵內戰,昭然,武安,又會做如何?可是打的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妄圖分得一杯羹呢!屆時,我們又要如何應對?”
此時,風陵,昭然,武安,三分天下,四周都是些戎狄蠻夷,少數名族,不足為慮。可這三個大國,動輒起來,可是要天下大亂的。
風宸凝眉,幽幽嘆了口氣,“風陵內戰,國不將國,其他兩國趁虛而入,蠶食我風陵國土,是不可避免的。”
因為他和風曜才是彼此最主要的敵人,到時爭斗起來,根本無暇他顧。
“必要時刻,我們還得犧牲一些城池,來換取他國的支持。”這是宋汐說的,顯然她也想過這個問題。
“六百年前的大月國也是因內戰分崩離析,各路爭雄,經過一百年的戰亂,方才形成相對穩定的三國局面。”寧璟語帶嘆息。
宋汐卻道:“大月國是因為國君無能,底下人意圖造反,師出無名,便千方百計尋來一批方士,捏造出一面逆天的破鏡子,造成七王之亂,各路豪雄趁虛而入,最終走向覆滅的命運。我們不一樣,就算中間不得已有所損失,接下來的天下之爭,也要他們將吃進去的給我吐出來!”
寧璟卻是笑了,有些釋然,卻又有些期待,“好一個吃進去的吐出來,我拭目以待!”
……
風隼走了七天,一回來就奔向了淳兒的院子。
平素,知道這人就在自己的后院里,隔三差五地來看一回還不怎么覺得。一走七天不見,心里便想念得緊,昨晚上一想到要回來見他,竟整宿都睡不著覺。這不,剛進王府,連衣服都顧不上換,急著見他一面。
墨煙一早就盛裝打扮,聽說風隼已經到了門口,他匆忙出來相迎,卻只看見管家牽著空落的馬車正往后院拉,不由得皺眉問道:“王爺呢?”
“說是去看淳兒小公子了!”
聞言,墨煙二話不說地就往回走,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這一早上都白打扮了!很快,心里又平衡了!
風隼,你就好好看看那小妖精會給你怎樣的驚喜吧!
風隼一路疾走,進了淳兒院子,彼時,淳兒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發呆,小環在他身邊,捏著勺子給他喂水。
她若是不喂,他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他自己不知道,她可舍不得。每隔半個時辰便喂一次水,這才使得他的唇色濕潤。
他這個樣子,說可憐,也幸運,至少,墨煙不再來折騰他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就怕王爺還會嫌棄他,趕了他出府,這在往常,是他最期待的,眼下,他已經喪失了自理能力,走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你在做什么?”
一聲厲喝打斷了小環的沉思,抬頭一看,風隼正臉色陰沉地站在眼前,小環嚇得險些摔了杯子,趕忙下跪行禮,“拜見王爺!”
風隼面沉如水,語氣聽不出喜怒,“本王問你,你方才在干什么!”
小環越發伏低了身子,瑟瑟發抖,“奴婢,奴婢方才在給公子喂水。”
聞言,風隼面色稍,“罷了,起來吧!”
方才,從他的角度,小環和淳兒的姿態實在有些曖昧。
不過見這丫環戰戰兢兢的模樣,諒她也沒這個膽子。
“是!”小環如釋重負,退在一旁,似想到什么,趕忙開口,“王爺!”
卻已然遲了,風隼一只手已經搭上了淳兒的肩膀。淳兒開始打抖,這不是發抖,反倒有些像癲癇發作時的打擺子,卻又沒那么嚴重,總之,很不正常。其實,在他靠近的時候,淳兒木然的神色就開始變化,但他這種變化是細微的,逐漸加強的。風隼心里太過高興,一時便疏忽了。
風隼正覺得不對,低下頭,想細看他的臉時,淳兒已經爆發了!
他毫無預兆地起身,伸手就在風隼臉上狠狠一抓,虧得風隼躲閃得快,否則眼都要被他抓瞎,不過,眼角處一陣火辣辣的疼,有液體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在地上便是刺紅的一小團。
但他已經顧不得許多,只是抓住淳兒的肩膀。
就這么一會兒工夫,淳兒臉上的神情已經完全變了,由無動于衷的木然,變得猙獰瘋狂,他齜著牙齒,瞪著眼睛,精致的鼻梁上因憤怒堆起細小的褶皺,像極了一只攻擊的野獸,整個人顯得癲狂暴躁。
他將眼前人當做了假想敵,瘋狂地拳打腳踢。
風隼早年畢竟練過,在此攻擊下,居然也沒有退敗,但他不想傷他,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也沒想著放開他,這便吃了虧。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多一會兒,風隼的臉上,脖子上便多了幾道抓痕,衣襟也被他抓得一團亂。他付出這樣的代價,也最終制住了他。
彼時,兩人已經不是站著,而是滾在了地上,風隼在他的上方,手腳并用地壓住了他的四肢。
即便這樣,淳兒還是不安分,隨時都要掙脫出來一樣。風隼不敢掉以輕心,他是一個人來的,也沒帶個幫手,身邊就只有不頂用的小丫頭。
小環能阻止這種情況,只限于自己單獨面對淳兒。因為淳兒不會攻擊她。這孩子,心里僅有的清明,那便是記得對他心存善念的小環,或許還有死去的小翠。但兩人已經扭打成一團,她便無能為力。
她想勸說風隼放開淳兒,墨煙尖銳的聲音卻從旁響起。
“哎喲,王爺,您這是怎么了?”他一邊尖叫,一邊指揮著侍女奴仆,“快快,上去拉開,拉開他!”
他是想過去,卻不敢,怕淳兒這只不長眼的抓傷自己的臉。瞧風隼那一臉血,看著真滲人。
風隼也是被折騰累了,便默許了他們的行為。
四五個人七手八腳的忙活了好一會兒,總算將兩人拉開了,這期間,有幾個人又免不了吃了淳兒幾爪子。偏生風隼在這兒,他們不敢把淳兒怎么樣,心里那個憋屈。
待風隼解脫出來,墨煙立馬湊了上去,掏出熏香手帕,在他臉上裝模作樣地擦了擦,心疼道:“哎喲,王爺,瞧瞧您這張俊臉,都傷成什么樣兒了!”語氣一轉,惡狠狠地瞪著淳兒,“他發瘋,您就不知道躲著點兒,非得巴巴地往上湊。”
“你說什么?”風隼一把鉗住他的手,語氣嚴厲。
墨煙皺著眉,嫌棄地看了一眼正被人五花大綁的淳兒,“我是說,他瘋了,徹底瘋了!”
“啪!”得一聲脆響,墨煙被打翻在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風隼,“王爺,您打我?”
風隼怒不可遏,“賤人,你是怎么照顧他的?”
墨煙咬著嘴唇,含著眼淚,憤憤不平地開口,“我除了讓他吃好穿好不跑出去,還要怎么照看,他本就有瘋病的傾向,王爺怕他跑了整日整日地關著,怕他與人私通,也不讓他交個朋友,他自己悶壞了瘋癲了,關我什么事?”
說著說著,便嚶嚶哭上了!
這哭的風隼真是心煩,但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墨煙說的委屈,倒顯得自己錯怪好人了,遂不耐地開口,“好了,別哭了,本王累了!”
這話是讓墨煙適可而止,風隼畢竟是主子,就算再不對,他自己不認,旁人又有何資格置喙,不過是仗著他幾分寵愛,偶爾使點性子,蹬鼻子上臉,可就是愚蠢了。
墨煙曉得其中的厲害,遂止住了哭聲,本也沒多少委屈在里面,不過是擔心風隼懷疑到他的頭上,遂來個先發制人。
“墨煙先行告退。”墨煙拿袖子擦了把臉,瞥了一眼猶自徒勞掙扎的淳兒,暗地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這時,管家匆匆趕來,見風隼這一身狼狽,臉上還在流血,頓時嚇壞了,趕忙勸道:“王爺,您這,去上點兒藥吧!”
風隼點頭,眼睛卻看向淳兒,他的手腳被麻繩捆綁得很嚴實,卻還在不停地扭動,鞋底使勁在石板上蹭著,留下亂七八糟的刮痕。還有他那張臉,真叫風隼看了傷心,原本多么美麗寧靜,如今卻猙獰得宛若妖魔。不過,即便是妖魔,也是一只美麗的妖魔。只是那癲狂中夾帶著仇恨的眼神,仿若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看了叫人害怕。
風隼就這樣看了他良久,他發現,即便他變成了這樣,他心里一點也沒有嫌棄,只剩下心疼。
受傷的是自己,受罪的卻是他!
這世上,有幾人愿意瘋呢!
……
第二日,風隼請來宮中頗有名望的李太醫為淳兒診治,他自己則站在外面,實在是臉上擦了藥,不宜再添新傷。一想到太醫看見他臉上那明顯的指甲印,目露古怪的樣子,風隼便有一種老臉沒法擱的感覺。但他對著這樣的淳兒,又一點都責怪不起來。
太醫很快就出來了,他進時從容,出來時卻頗為狼狽,好似背后有瘋狗在追。
發髻歪了,衣衫不整,手背上有被抓傷的痕跡,活像是被搶劫了,一邊走,一邊大呼,“瘋了,真瘋了了!”
風隼急了,一把拽住李太醫的瘦胳臂兒,“李太醫,您再給他看看。”
李太醫連連擺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被他吹得一擺一擺的,“還看?再看我這條老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他這瘋的厲害,老夫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請王爺高抬貴手。”
聞言,風隼有些掛不住,卻不肯放棄,“可有治的法子!”
李太醫連連搖頭,“病的是身子,老夫還可以勉力一治,病的是腦子,老夫可就無能為力嘍!奉勸王爺一句,天下何處無芳草,王爺是風流滿天下的人物,何必單戀這一只花呢!弄得自己這般狼狽。”
風隼冷了臉色,“這是本王的私事,不用李太醫操心。”
李太醫面色訕訕,頗有一種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無奈,仔細一想,那少年瘋則瘋矣,生的實在絕色,自古就有英雄難過美人關,風隼到底是風流之人吶!
不想得罪這位膠州王,李太醫好言道:“解鈴還需系鈴人,若是找到他心之所系者,或許還會有所轉寰。如若找不到,那便不要再受刺激,免得病情加重,下官言盡如此,告辭!”
李太醫走后,風隼陷入了沉思。
這太醫三番幾次說到刺激,可見淳兒是受刺激所致?可是這王府里,誰有這個膽子敢對淳兒下手?
除了——墨煙!
是啊,他只顧將淳兒交由墨煙照顧,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可能呢!
可墨煙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實在乖巧,此前對淳兒,也一直很熱心。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爭寵?或許,怕淳兒取代了他的位置?
此前,他事務繁忙,分身乏術,沒精力管這些家長里短,如今靜下心來,很多問題倒是清晰了起來。
他雖然有這個懷疑,卻也沒有十足的證據。
只怪此前他對墨煙他太過信任,乃至于沒有對他有任何監視之舉。不過,就算真的是他做了手腳,事已至此,就算把墨煙處死了,淳兒也好不了了。于情意上講,他也狠不下心。墨煙跟著自己多年,為自己做了不少事。有他陪伴的這些年,自己確實倍感舒心。淳兒到來之前,墨煙可說是他身邊第一“寵妾”。否則,他周游列國,也不會獨獨帶他在身邊。
風隼雖然多情風流,卻不是個薄情寡義之輩,相反,在某種程度上,他還是個“君子”。至少,他的那些男寵,不管一開始如何反對,到最后都是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其追求的手段,無非是金銀珠寶,錦衣玉食,柔情攻勢,庇蔭其家等等。若這些都做過了,實在不愿意,風隼也不勉強。
只除了淳兒,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再難放手。
至于墨煙,他倒是希望,墨煙沒有做過這些事,這樣,以往的情分,在他心里,至少是美好的。
……
風隼本來打算辦完事就回膠州,因著淳兒,此事便推遲了。
墨煙的事,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處理。他已經絕對一心一意對待淳兒,墨煙大可離去,念著他跟著自己這些年,可以給他一筆豐厚的銀錢。
他想的很好,誰知,才向墨煙提出來,他便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風隼一來看著煩,二來也著實不是無情無義之輩,心一軟,便收回了這個命令,轉而讓他先回膠州。
不管淳兒的事情,與他有沒有關系,他暫時都不想看見墨煙。只隱約覺得,他的存在,是他和淳兒之間的障礙。
墨煙很不想走的,但風隼發了脾氣,他便不敢吭聲了,回去默默收拾東西,臨走的時候,哭著跪在他面前,祈求道:“只要王爺不趕墨煙走,王爺讓墨煙做什么,墨煙就做什么。”
說的他多薄情寡義一般,又實在眷戀不舍。
風隼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擺擺手道:“我也不是非要趕你走,你先回膠州,走了許久,指不定家里亂成什么樣子,你去管管,也省府里亂作一團,我回去看著心煩。”
聞言,墨煙立即破涕為笑,歡歡喜喜地走了!
墨煙走后,風隼便一心一意地陪伴淳兒。他已經上疏,推辭所有的政務,也不與官員們來往,風曜那邊,大可放心,眼下,是真的是閑下來了。
怕淳兒瘋癲發作,他不敢靠的太近,可也不想離得太遠,就這么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巴巴地守著。
他坐著,他坐著,他站著,他便也站著。
一開始,淳兒還會防備地盯著他,那神情,隨時都要撲咬過來一般。
他整日整日地陪著他,如此幾日下來,興許覺得膠州王沒有威脅,淳兒也習慣了。倒不是對他心生好感,而是當他不存在。
他似乎,只允許小環親近。這一點,曾讓風隼十分嫉妒。
他眼睜睜地看著小環服侍他穿衣吃飯,恨不能盯出一個窟窿,把個小環嚇得直哆嗦。你說看著不爽吧,風隼非要看,因為這時候的淳兒意外順從,貞靜平和,真是令人懷念的美麗。
……
因著要見風宸,安云本想盛裝打扮,卻被知秋告知需低調行事。她遂不甘不愿地換了一件不那么華麗的衣裙,但衣料做工都是極好,穿在身上,不顯寒磣,有眼的人,甚至能看出品味。
安云的品味,自然一般,或者說,整個武安國人的審美都不怎么樣,除了他們的陛下。
武安國人生的粗獷,但他們卻崇尚其他兩國的細致美,便也想搗鼓出幾許柔情,只是有的東西,別人穿來好看,你卻未必適合。這就好比東施效顰,不但不美,反而怪異。
只有安笙,他有著一半昭然國血統,完全繼承了其母親的優點,生的精致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知秋的審美,大半是隨了她的陛下,她給安云挑的衣服,與安云喜歡的那些花花綠綠不同,樣式簡單大方,與她比較相稱。安云在武安國人之中,其實生的算好,五官偏立體,若為男子,在三國中都稱得上俊俏。偏生是個女子,便顯得太剛硬。她又刁蠻任性,與長相大為不符,若是穿深沉簡單的顏色花樣,襯得她沉穩大氣,也算是氣度非凡。
但是安云不知道,總覺得知秋想丑化自己,故而輕易不穿知秋挑的衣服。只有刻意低調的時候,才拿出來湊合。
此時,她站在宸王府后門的巷子里,扯著身上這件墨綠團花的衣裳,就顯得很不滿,“知秋,我穿成這樣去見風宸,會不會太失禮了啊!”實則是怕風宸不喜歡!
知秋淡淡道:“不會的,您看起來高貴大氣,非常好。”
安云將信將疑,這夸得一點誠意也沒有。
知秋叩開了宸王府的后門,開門的仆役疑惑地看著兩人,“這可不是你們能隨便來的地方。”
這時候,安云倒是乖乖閉起了嘴巴,她知道知秋會為她解決一切。
果然,知秋將一張拜帖外加一錠銀子遞給仆役,淡淡一笑,道:“自然不是隨便來的,這是我家主人給宸王的拜帖。”
那仆役瞥了一眼,沒有接,只是冷淡地說道:“我家王爺有疾,不便見客。”
知秋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無妨,我家主人只是來投遞拜帖,以表心意,見不見,全看王爺意思。”
話音剛落,后面的安云便急的拿手扯知秋的衣裳。
知秋在背在身后的手打了稍安勿躁的手勢,安云輕哼一聲,不甘不愿地閉了嘴。
“好吧!”那仆役接過拜帖,瞥一眼知秋手中的銀子,輕笑道:“這等恩惠公子以后還是莫要拿出來了,免得壞了我宸王府的名聲。”說罷,麻利地關上門栓。
知秋也不生氣,只是默默地收起銀子,這就是宸王府啊!不是規矩嚴,而是人心所向。
“知秋,你那么說,萬一宸王不見我們怎么辦?”
知秋搖頭,“不會的,公主且稍等片刻。”
只要風宸沒有瘋,只要他看了那封拜帖,就一定會見。
不一會兒,那仆役便返回,神色比之前多了幾分熱切恭敬,這是對待貴客的態度,果真,一開口便是請幾人進去。
安云這下倒是有幾分佩服知秋,她一向知道她聰明,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兩人被帶至風宸書房,進的里面,都有些吃驚。
這屋子寬敞明亮,四周裝點的雅致正常,中間卻擺了一張長形桌子,雖說這桌子是紫檀木質地,制作精良,合著椅子是一套,樣式美觀。但這么擺著,顯然不合常理。
但安云也沒空計較這么多了,她的注意力都被坐在上首的風宸吸引了。
他坐在上首,一襲月牙白衣,完美的臉龐,寒眼中光華流轉,清貴逼人,絕世無雙。
這樣子一點也不像得了傳聞中的瘋病,而是十足地清醒,也十足地迷人。
“風,風宸!”一見風宸,安云緊張興奮得都結巴了,或許還有些羞澀。
風宸額首,臉色十分淡然,“云華公主!”
安云,號云華公主!
安云巴巴地開口,“你,可還記得我!”
池一默默地給兩人奉上茶水。
風宸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我知,黑云寨中,公主并非有意而為。”
安云有些失望,“我的確不是故意的,風宸你不要怪我!”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還記不記得五年前的那個對他一見傾心的少女,那時,因著年幼不懂事,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有眼的人,都看得出她對風宸的心意。如今,長大了,有了廉恥,倒有些放不開了。不過,對這人的情誼,卻是越發濃厚了。
“不會!”風宸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精光。
他這雙秀麗的丹鳳眼,彎起來當真好看,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安云一時迷失在他的眼眸里,臉上已然癡了。
這多少有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覺,安笙那只妖孽,被她自動忽略了。
她卻是不知道,風宸這雙眼睛,要是含情而笑,更加美麗,不過,她無緣欣賞,或許會托宋汐的福,終究不是對她。
風宸卻將目光轉向知秋,那份拜帖寫的精妙又具有目的性,安云是沒有這個腦子的,那便是此人,或者說,她背后的主人。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明明什么都沒說,卻似交換了某種信息。
安云回過神的時候,就見兩人在“眉目傳情”,心里頓覺不爽,難不成,知秋一個丫頭長得比自己還好看。但她又不舍得對風宸發脾氣,便清了清嗓子,昭顯自己的存在感,“風宸,雖然我沒能為你報仇,但我把你的流光拿回來了!”說話間,她取下掛在身側的長劍,放在風宸面前的桌面上,神色討好,“聽說流光是當世名劍,也只有你能配得起了!”
“公主謬贊!”風宸拿起長劍,拔劍出鞘,寒芒晃眼,果真是他的流光。
安云在他身邊坐下,盯著他的臉道:“風宸,你的腿好點了沒有?”
風宸還劍入鞘,將流光放置在一旁,看向安云,“好些了!”
他的禮儀是周到的,但神色有些冷淡,這不免讓安云挫敗,但她又不肯放棄,轉而憤憤不平道:“我聽說風帝想要害你,你雖然厲害,跟一國之君抗衡始終有些困難,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她一臉熱切,企圖以此贏得風塵的關注。
知秋默默地垂下眼睛,她家公主已經單蠢到一定境界了,再蠢的話都說過了,也不在乎這么一句兩句了。而且,在這個時候打斷她,回頭安云一定會恨死她,陷入愛情之中的人都是一根筋,才不管是不是為她好。
風宸嘴角微勾,笑容有些變味,“多謝公主關心。”
武安皇帝真正的意志又怎會被這么一個女人所左右,那是一個精明不輸自己的男人。就算雙方真的合作,自己也絕對會付出相當的代價。
將這空手套白狼的法子用到他風宸身上,也只有安云會這么天真了。
安云只覺得他笑的十分好看,卻不知道他心里已經轉過了多少彎。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安云沒話找話,風宸回的清淡簡潔,神色雖無不耐煩,過了片刻,卻以身體不適為由,端茶送客。
安云只得依依不舍地告辭,出宸王府后,安云后知后覺地問知秋道:“知秋,跟我說話是不是很無趣?”
“公主想多了!”簡直無聊透頂,且沒有絲毫技術含量,營養價值。
“你說風宸會不會覺得我很笨很沒用啊!”
“公主想多了!”您在宸王心里唯一的分量也只剩一個公主頭銜了!
“嗚嗚,他一定不會喜歡我,怎嘛辦?”
“公主您想多了!”公主,您也難得聰明了一回。
“不過,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的。”
“……”這又開始犯傻了……
彼時,寧璟郊外居所,寧璟正將配好的解藥遞給宋汐,一面細細叮囑,“你這毒中了三年有余,已入肺腑,要徹底祛除,需要一番時日。此藥丸你三日服一粒,千萬不能多吃,否則,藥性過剩,解藥反倒成了毒藥。”
宋汐轉動著手里的白色小瓷瓶,微微皺眉道:“這么麻煩,那我什么時候能恢復武功。”
“莫要心急,你的武功也是逐漸恢復的,等你徹底解毒,功力更勝從前。”
宋汐不解,“怎的?”
寧璟一笑,頗有些打趣道:“你忘了,你偷食了我一枚朱果。”
至于給風宸的那枚,他如今腿傷未愈,不宜大補,暫且留著。
宋汐曬然,“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幸好我今日帶了謝禮。”說話間,她將一個暗紅繡花錦盒推置寧璟身前,“打開看看。”
寧璟打開錦盒,里面靜靜躺著一對白釉綠彩吸杯,不說這質地做工十分精良,讓他驚異的是杯底居然雕了一條同色的鯉魚,游頭擺尾,十分好看,不知道茶水漫進去,又是如何栩栩如生呢!
宋汐低柔的嗓音響起,“我見你喜歡飲茶,又獨愛白釉杯,便尋訪名師為你燒制了這一對。這款式是我親自設計,也算是獨此一家。之所以是兩只,是因為在我的家鄉,情人之間喜歡用相同的物飾,就跟這里的信物相似。你將來若得遇喜歡的女子,也可贈她一只。”
她對自己人,總是極好的,他是風宸摯友,又是兩人的大恩人,她便也上了一份心。
寧璟真是打從心里喜愛,聞言,不由得抬起頭。
她正看向他,如西域人一般略高的眉骨,顯得她的眼眸特別深邃,此刻又是盈盈笑著,眼色便顯得十分溫柔,幽深專注,仿若要吸了你的魂魄。
彼時,太陽西斜,柔和的光線照進來,無端顯得有些曖昧,寧璟看著這樣的她,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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