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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三題招親


  賓主坐下,話題再次回到求親之事上。

  “藥兄,今日之事你要如何,總不能一女嫁二夫吧?”

  洪七公迫不及待地說道。

  “七兄不必著急,小女的婚事關(guān)系重大,不可貿(mào)然決定,這樣吧,今日暫且如此,待兄弟考慮一夜,明日再說如何?”

  黃藥師一時有些難以抉擇,若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那看上去風流倜儻的歐陽克倒是要比郭靖好多了,可洪七公親自前來為郭靖提親,而且也收了郭靖為弟子,如此一來,一個是西毒傳人,一個是北丐徒弟,身份相等,不論選擇哪一個都會得罪另外一方,這個后果他不得不考慮,而且自己女兒黃蓉一門心思都在那郭靖身上,兩人算得上是兩情相悅,這么一來可就讓黃藥師為難了。

  無奈之下,只得暫且擱置這話題,來了一個緩兵之計,有了一夜功夫他也好仔細考慮一番。

  “好,那咱們就明日再說,老叫花倒是要看看你能想出個什么辦法來。”

  洪七公心中雖有不滿,可也能理解黃藥師此時面臨的難處,于是不再強求。

  歐陽鋒輕哼一聲,也答應(yīng)下來。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黃藥師總算是想出了辦法,太元一聽,果然還是走上了原本的老路上。

  黃藥師提出三場比試,第一場,比武,當然不是郭靖和歐陽克較量,而是洪七公對歐陽克,歐陽鋒對郭靖,雙方彼此牽制,不論歐陽鋒還是洪七公都不可下狠手,只要兩個小輩其中之一受傷,那出手一方便算是輸了。雙方都在屋脊之上比試,誰先落地,誰就輸了。

  這個辦法,已然是盡可能的公平了,可說是不偏不倚,黃藥師的才情可見一斑。

  黃藥師說完,歐陽鋒和洪七公都答應(yīng)下來。

  “好,也就你黃老邪能夠想出這等激靈古怪的方法來,歐陽小子,來吧,咱們這就動手!”

  洪七公長笑一聲,身形一縱,宛若游龍般竄入了房頂之上。

  歐陽克目視歐陽鋒,得到肯定的答復(fù),也是運起輕功,躍了上去。

  接著郭靖和歐陽鋒也到了另一座房頂。

  黃藥師一聲令下,雙方打斗開始。

  洪七公和歐陽鋒二人的功力,超過兩個小輩甚多,所以這比試自然只;論招式,不必內(nèi)力,洪七公以逍遙游的掌法應(yīng)對歐陽克,轉(zhuǎn)眼之間,二人便過了幾招。

  那歐陽克雖說因為心性的緣故,內(nèi)功不足,可到底出自西毒門下,一身外功招數(shù)使得還算精妙,白駝山的諸多武學一一使出,神駝雪山掌,靈蛇拳法等等,變化精微,招式玄奇。

  只是那歐陽克心思機敏,知道自己無論使出什么招式都不會是洪七公的對手,所以便耍了個花招,他出招虛虛實實,身形變化,化作一團白影,在屋頂之上飄忽不定,不與洪七公正面相斗,就是存了拖延時間的心思。

  他想的很清楚,這一場只要自家拖延下去,等到叔父把郭靖打下房頂,就算勝了,完全沒有必要硬拼。

  兩人都只是招數(shù)較量,不曾使出內(nèi)功,所以就算以洪七公一身武功之精純,面對歐陽克這等避實擊虛的辦法,一時間也是沒能占到什么優(yōu)勢。

  反而是郭靖心思單純,沒那么多花花腸子,既然動了手,他就把一套降龍十八掌使了出來,噼里啪啦地和歐陽鋒斗在了一起。

  歐陽鋒見到郭靖這么實誠,心下一喜,掌法變化,使出近些年來自創(chuàng)的一門靈蛇拳法,拳腳靈動,骨骼松軟,飄忽柔韌,短短幾招功夫就讓郭靖苦不堪言。

  到底是一代宗師,以歐陽鋒的武學造詣,即使不用內(nèi)功,以郭靖那點功夫也難以是他的對手,唯一的看點也就是能夠在西毒手上支撐幾招罷了。

  于是兩個戰(zhàn)團就呈現(xiàn)出了截然不同的模樣,歐陽克只是以輕功身法加上虛招游斗,看上去熱鬧非常,和洪七公打的有聲有色。相反,郭靖已經(jīng)落在下風,身形飄搖,面對歐陽鋒那詭異的靈蛇拳法,只能竭盡全力地來回抵擋,不過也是左支右絀,身子不斷后退,漸漸已經(jīng)退到了房檐,隨時都可能跌下來。

  黃藥師面無表情,太元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黃蓉,一臉焦急之色,她也看來出來,郭靖的情勢不妙,這一局的比試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失敗。

  “太元道士,你不是武功高強嗎,快出手幫幫靖哥哥呀,你看他都快落地了。”

  黃蓉焦急之下,在太元身邊道。

  “呵呵,黃蓉,這場爭斗很是精彩,還是接著看下去吧,再說了,這比試是你爹黃島主提出的,為的就是公平起見,貧道如何能夠出手幫忙,那豈不是壞了規(guī)矩?”

  太元淡笑一聲,他可沒有直接出手,而是不斷觀察著洪七公和歐陽鋒出手的招式,這二人都是武學宗師,洪七公暫且不說,他曾經(jīng)與之論道月余,對他的功夫還算比較了解,可那歐陽鋒就不一樣了,對于這位西毒的武學才情,太元還是很贊嘆的,此時正在觀察他的武學精妙。

  “太元道士說的不錯,蓉兒,你乖乖看著,這種時候如何能讓人出手干預(yù)。”

  以黃藥師的功力如何聽不到黃蓉所說,語氣嚴肅地告誡道。

  屋頂上,洪七公只是斗了十幾招,便看出了歐陽克的用意,心下暗暗惱怒,這小子太過奸猾,于是清喝一聲,身形閃爍,快如閃電,凌空便是一掌朝著歐陽克拍了出去,呼嘯的掌力奔騰洶涌,甚是駭人,歐陽克面色一變,只覺得身邊的虛空都凝固起來,想要躲閃都不可能,無奈之下,也是一掌打出,和洪七公的手掌碰撞,啪的一聲脆響,歐陽克只覺得渾身骨骼血肉都顫抖了片刻,如同電擊,渾身僵硬發(fā)麻,下盤立時不穩(wěn),踉蹌后退,幾步之下便退到了房檐。

  輕叫一聲,歐陽克大叫不妙,他沒想到只是一招之間,就被洪七公打的一片凌亂,那凌空一掌,雖說沒有內(nèi)力,可洪七公一身武學由外而內(nèi),是當今天下外家功夫中的第一人,就是他的叔父歐陽鋒都有所不及,單純地比拼招式,他有如何會是北丐的對手。

  另一頭歐陽鋒聽得歐陽克的驚叫,眼角余光一掃,就看到歐陽克形勢不妙,幾招之內(nèi)怕是就要落地了,于是心中一狠,也顧不得保留,靈蛇拳法,神駝雪山掌,甚至連白駝山的瞬息千里的身法輕功都運了出來,可以說,他除了一身渾厚的先天真氣沒有使出之外,已經(jīng)動了全力。

  眨眼功夫,歐陽鋒一連攻出了幾十招,郭靖本就是強弩之末,這下更是雪上加霜,只覺得眼前掌影重重,虛實不定,完全無法看清楚歐陽鋒的招數(shù)來路,只得憋足了一口氣,把降龍十八掌的功夫從頭到尾使了一遍,一套掌法使完,忽然覺得渾身空蕩蕩的,正自納悶,肩頭一麻,歐陽鋒的一掌已經(jīng)拍在了他肩膀上。

  這下可謂是最后一根稻草,身子騰空而起,朝著地上落去。

  幾乎是同時,歐陽克也被洪七公打了下來。

  身在半空,無處借力,不論郭靖還是歐陽克,都只有落地一途,區(qū)別就是誰先誰后的問題,這可關(guān)系到勝敗。

  歐陽鋒和洪七公二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想要看看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

  此時就看出郭靖這些時日的功夫成就了,他身在半空,又沒有憑虛御風的本事,于是深深地一個呼吸,內(nèi)息運轉(zhuǎn),心頭清明之下,忽然浮現(xiàn)出了全真派金雁功的諸多空中借力的訣竅,渾身一震,雖是不能再度騰空而起,卻也讓自己的身軀在虛空停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停頓,就是勝負的差別。

  撲通一聲,歐陽克最終還是率先落地,第一局的比試就算是輸了。

  見到這一幕,歐陽鋒嘆息一聲,無可奈何,反而是洪七公,大笑連連,痛快無比。

  “哈哈,靖兒,好樣的,這第一局你已經(jīng)勝了,黃老邪,快宣布結(jié)果吧。”

  黃藥師面色平靜道:“這第一局卻是郭賢侄勝了。”

  歐陽克面色鐵青,卻又毫無辦法,只在一旁暗暗生氣,同時想著下一局如何搬回來。

  第二局的比試方法,不出意外,還是考的音律。

  這個結(jié)果一出,洪七公和郭靖便是傻眼,他們二人都算是純粹的江湖武人,對于這音律之道,自然是一竅不通,黃藥師這第二局的比試方法,可說是強人所難了。

  一番爭吵之后,黃藥師心意已決,自然不會更改。

  洪七公雖然氣憤,可也不能半途而廢,若他真的賭氣而走,那最后還真要便宜了歐陽鋒叔侄了。

  這一輪比試,毫無疑問,郭靖根本不通音律,如何能找到黃藥師簫音中的節(jié)拍,只能是隨意亂敲,不知不覺中加入了內(nèi)家真力,展露了一手突飛猛進的內(nèi)力。

  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是歐陽克勝利了。

  兩輪比試結(jié)束,雙方各勝一場,算是打了個平局。

  于是這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第三場。

  第三場比試的就是記憶力,黃藥師宣布之后,也不管郭靖和歐陽克二人如何想法,從懷中拿出一本泛黃的書冊,封面上四個彎彎曲曲的篆字,上書九陰真經(jīng)。

  “嘿,這黃島主也是狡猾,九陰真經(jīng)的下卷早就從梅超風處得到了,此時卻又拿出這殘本來。”

  太元心中暗自嘀咕,他可是知道,歸云莊上那梅超風便把身上的九陰真經(jīng)還給了黃藥師,而此時黃藥師卻拿出了這本殘缺的經(jīng)文來。

  “不過想來也是這本經(jīng)書寓意深刻,應(yīng)該是當初馮衡臨死之前寫出的殘頁,黃藥師此舉,倒也是癡情一片了。”

  隱約明白了黃藥師的心中想法,太元也是感慨不已,這么一個天縱奇才的武學宗師,雖號稱東邪,卻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余……”

  經(jīng)文之上,一字一句,精妙深奧,蘊含諸多道家玄機,太元也只是掃了一眼便不再關(guān)注,他此時身懷的武學已經(jīng)足夠廣博,別的暫且不說,全真派的先天功就足以讓他參悟了,對于這九陰真經(jīng),也就沒那么多的渴望了,再說他也曾經(jīng)得到過重陽遺刻,九陰真經(jīng)所得雖然不全,可也有不少精妙之處。

  郭靖和歐陽克二人先后看了一遍經(jīng)文。

  開始背誦之后,那歐陽克果然是天資不俗,雖然只是看了一遍,卻也背出了一大段。

  等到郭靖開始背誦,太元心神一震,開始關(guān)注起來。

  郭靖資質(zhì)愚魯,若說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是胡扯,可卻難擋他機緣無數(shù),這九陰真經(jīng)早就爛熟于心,背誦開始卻是張口就來,而且流暢自然,念到后來,更是遠遠超出了那書冊上的記載,可謂是一鳴驚人。

  黃藥師震撼無比,似是沒有想到,郭靖竟然會有這等本事。

  歐陽鋒卻是眼中閃過一抹幽深的精光,隱隱明白了什么。

  這一場結(jié)果不言而明,郭靖表現(xiàn)的堪稱完美。

  “唉,果然不愧是氣運主角,許多事情都已發(fā)生了變化,可這郭靖還是得到了全本的九陰真經(jīng),當真是慣性強大。”

  太元感慨不已,郭靖的九陰真經(jīng)不用說,便是從老頑童那里得來的,只是黃藥師手上的下卷本身便來自老頑童,可后來老頑童已經(jīng)把那原本的經(jīng)書毀掉了,那這下卷經(jīng)文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疑問出現(xiàn)在太元心中,卻讓他想著盡快見上老頑童一面,詢問一番。

  一場求親比試,到此落幕,最后的贏家自然是郭靖,從此抱得美人歸,即使黃藥師對他不滿,可既然有言在先,也只能如此了。

  招親事情到此結(jié)束,太元也看了一場熱鬧,這才對黃藥師道:“黃島主,貧道聽聞我那師叔祖這些年來就在島上,不知他在何處?”

  黃藥師面色微微一變,最后嘆息一聲,說道:“不錯,周伯通確實在我這島上,既然太元道士你要找他,那便雖我來吧。”

  “什么?全真教的周伯通就在這島上?好,好,藥兄果然好手段,看樣子那九陰真經(jīng)是落在藥兄手上了,下一次的華山論劍,我等怕不是對手了啊。”

  歐陽鋒本就在思索郭靖的九陰真經(jīng)來處,此時卻忽然聽得周伯通就在桃花島,心下吃了一驚,接著語氣陰沉地說道。

  “哼,鋒兄卻是多慮了,黃某曾經(jīng)立誓,要把九陰真經(jīng)的經(jīng)文拿到亡妻墳前火化,有生之年,絕不會練那經(jīng)文上的武學,你又有什么擔心的,至于老頑童身上的經(jīng)文,黃某卻還沒有得到。”

  黃藥師輕哼一聲,他是何等高傲之人,自從馮衡死后,雖然對九陰真經(jīng)仍然有所執(zhí)著,可卻不是為了修煉經(jīng)文上的武學,而是要以經(jīng)文祭奠自己的妻子。

  至于歐陽鋒話中的意思,他又豈會不明白,自然是有些不滿。

  歐陽鋒輕笑一聲,也不再多言,至于黃藥師的說法,他自然是不信的,推己及人,九陰真經(jīng)是何等精妙的武學,他就不相信黃藥師得到之后不會去修煉。

  什么把經(jīng)文燒毀去祭奠亡妻,更是無稽之談。

  “黃島主所言極是,唯有如此才算是宗師氣魄,九陰真經(jīng)如何,那也是前人所創(chuàng)的一門武學罷了,到了咱們這個境界,重在體悟武學大道,至于什么武功秘籍之類的,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太元淡笑一聲,對黃藥師的說法很是贊賞。

  五絕當中,也就是黃藥師此人最為驚采絕艷,別的幾位基本上是繼承了前輩遺澤,只有桃花島一脈,諸多武學多是由黃藥師自創(chuàng)而來,只是這一點,便足以看出他的不凡之處了。

  一行人跟在黃藥師身后,在島上的桃花叢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就見到不遠處有一個山洞。

  “好了,太元道士,周伯通就在前面的山洞里。”

  黃藥師指著山洞言道。

  “嗯,如此卻是多謝黃島主了。”太元說完,靜心查探,就發(fā)現(xiàn)那洞中一片空寂,顯然是無人在內(nèi)。

  “貧道全真太元,還請師叔祖出來一見。”

  站在洞口,太元并不入內(nèi),而是對著洞口旁邊的一個方向說道。

  果然,他話音一落,不遠處樹叢中就忽然竄出了一道身影,這人須發(fā)濃密,看上去毛茸茸的一團,身上衣衫破破爛爛,唯有一雙眼睛,純凈如嬰兒,瑩潤深邃,顯得很是不凡。

  “咦?你這小牛鼻子是全真派的?怎么會突然到了黃老邪的桃花島?難道你也被他抓了過來?不對,不對,若是被抓來,你怎么可能這般完好,就是以我當年的神通,都被打斷了雙腿,才被擒住,你不可能毫發(fā)無傷的。”

  周伯通跳在太元身邊,左看右看,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動著,嘴上卻是連珠炮般不斷發(fā)問。

  “好了,師叔祖,你且安靜一會兒!”

  太元眉頭一皺,對于周伯通此人的武功才情,他自然是佩服的,可若說到他的心性智慧,那就敬謝不敏了,此時見到他在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輕哼一聲,伸手一探,似緩實疾,瞬間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這一招出手很是突然,即使以周伯通的武學修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太元一手抓在了肩膀上,體內(nèi)先天罡氣運轉(zhuǎn),凝練精純到極致的罡氣直接便破開了周伯通體內(nèi)的先天真氣,讓他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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