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發斷
只是短暫的交手,狹窄的隧洞就被兩人攪得一片狼藉,灰塵彌漫。
姬歌一旦想清楚伊芙此時此刻狀況體內狀況盛衰的因果,便立刻付諸行動,奮起渾身氣力痛下殺手。
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也不是這個性子,前面的一再躲閃,也只是為了避其鋒芒,那時候的伊芙處在全盛。
他在等一個機會。
而現在恐怖的動靜下讓姬歌曾一度以為伊芙和追殺者們一毀俱毀,即使事實是她脫身了,但情況還是無聲中開始發生了轉變,代價無法想象,伊芙前所未有的虛弱,他覺得兩人間的攻守雙方也應該改變身份了。
直覺告訴他這就是他等待的機會,此時不動,就再無機會了。他終會有精疲力竭的時候,而且沒有補給,這一天他自己甚至都可以預見。
但實際上仍然從來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輕松,這個最難受的時間點上的伊芙還是如此強,姬歌施展出渾身解數,也占不到一絲便宜。
以傷換傷,姬歌付出的是令軀體臟腑痛不欲生的代價,換得的也只是伊芙一點微不足道的傷勢。
這樣下去,倒下的絕對是自己,這一點姬歌心知肚明。
他看似從頭到尾兇威不減,實則他自己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還能支撐到什么時候。
伊芙給姬歌的壓力太大,凌厲迫人的氣機讓頭皮都發緊,他在一個避開打滾中,匍匐起身時悄悄掏出了一直就在胸口卻未曾動用過的匕首。
不是那些亡命一搏的追殺者們對他的威脅不夠,而是他深陷其中,以寡敵眾,匕首的寸短反而有施展不開的憂慮。
除非近身,但若是近身,混亂之中他只有一雙手腳根本無暇應付,前后瞬間救會失守,那是姬歌也不愿意落入的最壞情況。
而眼下,姬歌伊芙兩人都對彼此身懷殺心,誓要分個生死,戰成了一團,打得壁面都碎裂,飛沙走石。
近在咫尺間的廝殺,令姬歌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祭出這件他自命可以叫大仇血債血償的依仗所在,在之前幾次險死還生的經歷里,證明了也確實是無往不利的殺器。
這是宿命的安排,是老爹在天之靈的具體顯化,他始終相信。
但在雪恨之前,兇戾的鐵物需要飽飲足夠的鮮血,來使它煥發本來的光彩。
無疑的是,伊芙在他所遇到的敵手中也是最棘手的那一位,即便她是一個女人,但姬歌不會手軟,同樣渴望她的血。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主動求戰,在臨近的那一剎,眼里的光變成極度的冷靜,一只手高舉瞬息幻化的狹刀,其上挾著的威勢是交手來的之最,在氣機到達頂峰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驀然猛力斜斬而落。
倏爾綻放的冷冽光芒被幽幽的暗藍截下,發出叫人腦中一再回響的刺耳顫鳴。
耗盡全身黑氣的一擊由伊芙硬接下,姬歌沒有一絲氣餒,這本來就是攻勢的第一波,只為引出他的必殺一擊。
在余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際,姬歌驟然圖窮匕見,陡地變招,另一只手從狹刀潰散的瞬間,以驚人的速度,電光火石般狠狠刺出!
姬歌這狠辣的一擊,時機抓得刁鉆,下手又快又準,幾乎連匕首的形體都看不到,直襲伊芙的咽喉。
僅僅只在一個呼吸的時間,伊芙就做出了反應,在看到姬歌從袖口里射出的寒芒后眼瞳一縮,不做他想,立即點腳向后一滑,很快憶起了往事舊物,對姬歌的憑恃所在霎時間一清二楚。
沒有多余的雜念,伊芙微微向后昂首,險之又險,姬歌手中的匕首擦了過去,勁風刮面,卻僅是將她身前的一縷發絲應聲削斷。
姬歌行的是奇招,賭一個出其不意。但若是伊芙一無所知,或許會一時防備不及,但姬歌也清楚,得手的可能十分渺茫,匕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暴露在眾人的眼皮下,何況是與之曾兵刃相交的伊芙。
許多人都隨著其主人花奴這個名字銷聲匿跡后腦海中逐漸忘記,但她始終不曾忘了兩年前僥幸逃出生天,發下諾言要殺他,自然也沒有能忘掉他也有一柄幾乎可以媲美自己的鐵器。那件兇物賣相實在難看,卻罕見的銳利。
所以姬歌并未有多少沮喪的心理,手底下的攻勢源源不絕,一手狹刀,一手拿匕首行偷襲之事。一長一短,但都蘊含著兇險,漸漸的,竟讓伊芙第一次有些無所適從,疲于應對。
畢竟兩人中誰也沒有修煉到深厚得可以脫離血肉之軀的那種境地,黑氣成長下去有真的有那么一天都未可知,對利刃理所當然極為忌憚。
她在躲過疾刺來的匕首后,沒有半分猶豫,立即反手回擊,握緊還未放下的鐵刺,揚手就是一撥,鋒芒割破了不及避讓的姬歌右肩上的衣物,隱見血痕。
可姬歌渾然不覺,似乎沒有痛感,雙手之間或斬或刺,動作愈加瘋烈。如果不是其內透出的那雙冷靜到可怕的眼,若是有旁人見到,甚至會以為他已經殺到神志不清了。
“嘭嘭嘭!!”
他們的廝殺連洞道都動搖了,頭頂上的巖體發出哀鳴轟然脫落,直砸向兩人。
兩個人這時都選擇了暫時止戈,為避免被落石禍及,各自避退出去好幾丈。
拉開的距離中,百鈞重的大石墜落,砸出許多深深淺淺蛛網般的坑痕,有從其上碎裂出的小石塊亂濺橫飛,掀起及膝的塵土。
兩個少年人對頭就這樣遙遙對峙,眼神冰冷,直到彌漫的煙塵逐漸散去。
姬歌剛才掏匕時就在地上打滾了幾圈,此時的腳下還有碎成幾瓣的褐黃土石,翻起的灰塵都落在了他的發梢上,再加上身披的黑衣破破爛爛,還有凝結的血跡,模樣灰頭土臉,看上去很是不堪。
他只是握緊匕首,鐵物表面的溫度冰涼浸骨,直傳到他的心頭,讓體內焦焚欲裂的痛楚稍稍減弱了許些。
手心里滿是污穢,五指端都或多或少有些發黑,因為汗漬沾濕有些滑,他就抓得更緊,以至于不會脫手。
看到伊芙看不出明顯喜怒的寒冷臉色,姬歌卻心中一震,竭盡所能地調整著呼吸,隨時準備伊芙再次發難。他方才一瞥到,匕首的尖上有一縷烏黑斷發滑落。
伊芙盯著那斷發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再也不動,那是離她而去的東西,現在已經不是身體上的一部分了,先前的脖子一涼,也帶走了它。
姬歌望著這個伊芙,方才的那具尸體轟然著地她也未曾多看一眼,此時卻注視了很久。
這個少女的漠視令自問已經學會無情的姬歌也感到齒冷,難道除了她在意的,人命在眼里都是不屑一顧的東西,她的一縷發就比別人一具尸身要珍貴上太多。
一頭黑發如瀑,斷了一縷,在外表上看一眼根本看不出絲毫差別。
人怎么能自私到如此地步,姬歌再一次認識到伊芙性子里冰冷的部分,并以為敬而遠之。
她沉默著,紋絲不動,卻令姬歌心里比在被她傷到時都更加不安,不知道她在思考著哪一種歹毒的手法置自己于死地。
殺生這件事很簡單,他對自己說,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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