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酒
姬歌目光一閃,依然沉默,沒有開口,對察爾所說不置可否。
許久,他才從心神震撼中脫離出來,察爾見他一直沉默不語,暗暗嘆氣,以為姬歌還沒有自那種禁錮封閉的狀態中走出,便也沒有急于一時,不做勉強,在對姬歌說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的話語后就悄悄離去了。
察爾走后,姬歌一個人靜靜呆在屋子里,半晌沒有動靜,兩只眼瞇著,似是在假寐一樣。
“黑氣變化原來不只是僅僅可以這樣,除了凝成刀形外,跳出去甚至可以變化無窮無盡!”
“反而是我自己拘泥了,宛如一葉蔽目,沒有變通,禁錮住了自己的想法……”
姬歌默然平靜的神色下,內心早已驚濤洶涌,難以自禁,他的眼前不斷浮現著方才察爾手掌之上黑氣幻化做的那片黑葉,心中仿佛有什么枷鎖“啵”的一身碎裂了,籠罩在心頭那一直影影綽綽的迷霧倏爾撥開驅散,頓時明朗起來。
原來還可以這樣,姬歌瞇成一線的眼瞳驀然睜開,露出一抹湛湛精芒。
他當初在后崖上,渾噩難明間黑氣不知何故仿佛隨心所欲一般念想至處便凝聚出了刀形,從而斬出了心中飽經磨難沉浮而不熄的不滅鋒芒。在姬歌蘇醒過來后,傾盡心神系在黑氣上,頭痛欲裂,終是在昏迷前塑成了刀形。
這一切究其緣由,姬歌不知,只能歸于黑氣的奇詭,并沒有想到更深處。但此時在聽過,且親眼見到察爾施展的變化后,他登時打破了先入為主的桎梏,看到了遮目的葉片后的一角瑰麗天地。
姬歌神色一凝,驀然抬起手掌,一團黑氣裊裊從掌心溢出,不規則地蠕動扭曲著。
“成!”
姬歌低喝一聲,目中異芒閃爍不定,話音未落,那團黑氣就陡然劇顫起來,在眨眼過后,他手中再無一絲一縷泄散的黑氣,而是五指中緊緊握住了一柄烏冷黝黑的屠刀!
這樣的變化他不知做了多少次,早已是心隨念動,僅僅是剎那之間刀便塑就而成。
且,姬歌手中之刀烏光森冷,宛如惡魔的眼珠,隱隱散發著懾人的波動,令人不自禁將目光吸附在了上面,與察爾方才那只具備其形、像是沒有開鋒一般的要恐怖上太多,輕輕揮動之下便涌上一股強烈的撕裂之感,不可久視。
姬歌神色平靜,雙眼定定望著手中的屠刀,呼吸一緊,臉上閃過一絲凝重。
下一剎,他便五指一用力,像是有漣漪蕩起,屠刀發出一聲不甘的哀鳴,一股勁風卷起屋中堆積的塵埃,驀然被其生生捏碎!
黑氣四散如沙,絲絲縷縷纏繞在姬歌的指尖,姬歌屏住呼吸,眼神愈加熾熱,但仿佛魔怔了一般,許久沒有動作。
陡地,他動了!
先是五指微微抖動,黑氣頓時像是落進油鍋里的雪花沸騰起來,牽扯變化著,似乎勾勒出各種模糊的輪廓,泛著讓人難受暈眩的扭曲感,隨著五指的逐漸合攏,黑氣凝縮,那輪廓也愈發清晰起來。
當五指合上握拳的瞬間,黑氣驟然一震,扭曲之感頓時消散一空,只余下姬歌兩只拇指中夾著的一片小小黑葉。
姬歌望著自己兩指間夾著的黑葉,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亮上了幾分。
若是察爾在這里,定是要震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即使是看上去小小的一片葉子黑氣凝化而成,他第一次也足足花了半天時日才堪堪完成,而姬歌卻如此輕易便完成了,仿佛不費吹灰之力一樣。
但更為震驚的事情在后面,姬歌似是猶不滿足,眼神陡然變得堅硬,重重捏碎了黑葉,黑氣尚未散溢開時,他的眼瞳中閃過一個影像,下一個呼吸,黑氣便驀地縮回,這一次卻是化為了花圃上一株朝生夕敗、昭示著日暮的三葉之花!
“啵。”
沒有片刻遲疑,幾乎是這株三葉之花初初凝成,姬歌便再一次將其捏成黑氣,云煙而散,驀地又是一縮,化為了花圃上另一株飄搖的小白花,除了色澤漆黑之外,姬歌這個親自服食過的人居然感覺不出任何的區別,幾乎以假亂真!
但姬歌知道,若是自己吞服下的話,也只是重新化作黑氣歸融于體內而已。
姬歌吁出一口氣,眉頭微皺,放棄再變化下去的想法,手掌一翻,黑氣裊裊散去。即使他明白自己如果想,還可以繼續變化出諸多,但姬歌卻放下了手,斷去了這個念頭。
只具其形而已,就像是察爾凝成的刀一樣,沒有那縷屠滅生靈的“意”在他手中沒有一點威力可言,而一些花花草草在姬歌眼里更是如廢物般,又有何用,不能讓自己變強,那就只是白白耗費時光和心神。
做完這一切,姬歌臉色沒有一絲變化,呼吸平緩,不知是被他蒼白的面容掩蓋了,還是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之后的幾天里,女師的禁令在她死去后化為烏有,察爾來得很勤,即使是姬歌大半時間都是沉默寡言的樣子,經常澆了一頭的冷水,碰灰之下也沒有讓察爾的興頭有半分減退。
在和察爾這些日子的相處,更多是察爾一個人嘀咕個不休,姬歌對堡里的近況愈加了解。
夜光微涼,一彎新月升起,散下朦朦的皎潔光華,山頭上靜謐無聲。姬歌合衣躺下,兩只眼睛卻還沒有閉上,而是怔怔望著屋頂出神,呼吸聲幾乎微不可聞。
像是多年以前那個睡不著的孩子。
忽而,門外傳來了叩門聲,不再那么冒失,而是一聲聲耐心的輕輕敲著。
姬歌翻身而起,心里有些無奈,他知道來的人是誰。
打開門,月光斜斜照進來,果然是察爾一臉歡喜的臉蛋和那雙比星辰還要明亮的銀眸。
“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姬歌問道,心中略有一絲疑惑,察爾的確每天都會來上不止一次,可從來沒有這么晚來打擾他,況且他白日里已經來過了,而察爾的樣子又有點奇怪,一只手背在后面,像是藏了什么東西。
“嘿嘿……”察爾咧嘴一笑,銀眸中滿是得意之色,他將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精致的瓶罐,在姬歌面前搖晃了幾下,發出“汩汩”的水波蕩漾聲。
“嘿嘿,猜猜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察爾神色愈加得意起來,眉眼怪異地擠弄著,那神態似乎這瓶罐里裝的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是酒。”
姬歌望著察爾手里的瓶罐,瓶口上沾著一絲水漬,一股久違的刺鼻味道鉆進了姬歌的鼻子里,從小就廝混在銷金窟里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是什么,此刻說出,喉嚨有些干啞,似乎塞進了火炭一般,心中一些柔軟的地方驀地被觸動。
他想起當初自己和驢皮兒翻出老爹寶貝似的藏著的酒,偷偷喝下大半,讓老爹吹胡子瞪眼心疼不已,自己也好幾天頭昏昏的,而驢皮兒更是鼓著肚皮一睡不醒。
一幕幕斑駁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上來,姬歌忽然感到眼底泛上濕潤。
“你鼻子怎么這么靈……在山下肯定沒少喝!”察爾撇撇嘴,大感無趣,他還準備給姬歌一個驚喜呢。但心思敏銳的他察覺到了姬歌見到酒后,眼神微黯,有些低落,頓時沒有再多嘴。
“走吧,去后崖喝。”姬歌開口,率先走向后崖的方向,雖然很詫異察爾在古堡里怎么可能會弄到酒,每個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選擇了沒有多過問。
“噢……唉,等等我!”
察爾聞言一愣,雙眼茫然,不知道姬歌為什么偏要去后崖,但看到姬歌走遠,忙不迭緊緊攥著瓶罐追上了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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