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古老魂靈
無人知曉花房中的紅尸悄然蘇醒過來一具,現在的花房里有了兩個人,并且時常有低語聲傳出,讓院中其他路過的奴從聞聲后膽戰心驚,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帶了一抹晦暗之色。
他們以為姬歌已經瘋了,被生不如死的囚禁與孤獨徹底逼瘋。
這一日,艾金對姬歌說了很多,姬歌想知道的所謂的真相。
事實卻有些令他大失所望,女師除了將當初包括艾金在內的四個體膚上出現潮紅色的少年封鎖在暗無天日的狹小屋中,只是不斷地喂他們吃下一些類似花草一樣的東西,仿佛催化一般,和姬歌如今沒有什么不同。
“只是……”艾金話語忽然停頓了一會,眼珠子骨溜溜一轉,暈紅的臉頰上露出一絲狡黠,眉頭微皺,語氣沉了下來。
“只是什么?”姬歌急切地問道,也不避諱,抓住艾金艷紅如血的胳膊,反正他自己也身具那種毒種。
姬歌不得不在意,他這條命等同是銷金窟所有枉死者最后的希冀,從魔火縫隙中逃脫出,背負的太多。
此時被仇恨,怨怒還有種種陰暗經歷折磨得滿心暴戾的十七歲的姬歌來說,他還尚不能明白,也許那些平凡的人們更希冀的是他能夠拋掉復仇的念頭,找一個小地方安安寧寧地生活下去,忘卻被焚成焦炭灰飛的過去。
姬歌的眼神炙熱,盯著艾金熒紅色的雙瞳,他有種強烈的感覺,仿佛接下來艾金的話是關鍵所在。
“只是,最后一天,她逼我們服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肉團!”艾金眼神一黯,喉嚨干啞,姬歌可以想象生吃下一團不知來歷的肉是何等的惡心與不堪回首。
“而那個……那個好像是剛剜下來,還淋著鮮血的肉團應該就是催化我們身上紅斑最重要之物,服下之后,眼前就一片黑暗。”
“一睡,即是三年。”
三年,仿佛在這個少年身上凝固了歲月,他還是保持著當年初上古堡的樣子,看上去比姬歌略小了一些,眉眼干凈,并沒有被污染多少。
艾金眸光越來越黯淡,眉宇間有一抹散不開的陰霾,在他的神情愈漸恍惚的時候,他突然擠眉弄眼,對姬歌一陣壞笑。
“哈哈,騙到你了吧,其實那個肉團還挺好吃的,入口即化一肚子的芬芳……”
說著,還舔舔嘴唇,露出一副回味的樣子。
望著艾金的得意,姬歌有些無言,只是注意到他笑容下身子還是在微微顫抖著,心中明白,那味道恐怕并沒有他說的那么好。
“反正你最好還是別吃了,呵呵……”艾金還是在笑,只是身子顫抖愈發劇烈,看了看姬歌的手心,望著姬歌的雙眼說道。他知道姬歌手上有紅斑的存在。
姬歌握緊了手心,隨即松開,輕輕按在了艾金抑制不住顫抖的身上,溫和一笑。
倏爾,姬歌突然感到后背一陣寒意,腦子中轟鳴乍響,手上的動作僵硬了下來。
“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么?”
背后,傳來女師淡淡的話語聲,一如既往的寒氣四溢,讓姬歌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剎那間手腳發涼入墜冰窖。
沒有開門,也沒有驚動院中的其他奴從,女師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仿佛從虛空中踏出。
“聽他們說,你經常在屋里自問自答,真的,是一個人嗎?”
女師繼續開口,語氣凌厲,咄咄逼人,那股冰寒刺骨的氣息仿佛就從姬歌脖子后面傳來,讓他體內黑氣尚未凝聚便瞬間潰散。
“轉過身來!我再問你一次,真的是你一個人嗎,嗯?!”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如成為了如雷的咆哮,炸響在姬歌心頭,姬歌看見地面上有巨大的虛影飄搖不定在猙獰晃動。
姬歌仿佛成了木頭,身子被凍住一般,遲鈍至極,額上冒出大顆大顆的虛汗。他眼神急速閃爍,慢慢轉過身子,低頭面對著女師。
臨轉身前暗暗瞥了一眼艾金,發現他不知在何時就已經閉上了雙眼,無一絲生氣,變成和往常一樣默然的尸體,即使是女師兇威再聲,也不聞不見,如五感封閉。
女師寒眸中煞氣如霜,令姬歌頓覺得由渾身自骨子里發冷,仿佛被放逐到萬古不化的冰川之上,眉梢上眨眼間便凝結上一層薄薄的冰菱。
“是不是發現了什么異狀,快說!!”女師厲叱,步步緊逼,蠟黃色的面孔泛起奪目的燦金光芒,刺在姬歌眼底,靈魂都仿佛被戳進了一柄錐子般,痛不欲生。
她向前踏了一步,姬歌便不由自主地跪下身子,眼睛下流出兩道烏黑的血跡,痛苦如淵似海般瞬息將他淹沒,讓他癱倒在了地上。
“你,說是不說!!”
女師的眸光愈加森然,閃爍間似乎真的對姬歌動了殺意,再向前踏了一步,姬歌身體內蟄伏的暗金光華驀然被釋放出來,前所未有的暴烈,瘋狂肆虐在姬歌的體內,將他的臟腑攪成一團敗絮。
“小奴只是……依例照看花圃,真的,真的不知啊!小奴真的不知,啊啊啊!!”
姬歌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五官扭曲,面目已然被折磨得猙獰至極,漲成烏紫色,身上的青筋充血鼓起,如蚯蚓般彎彎曲曲,惡心而瘆人。
常人無法根本想象此時的姬歌被加諸了怎樣的痛苦,他緊緊咬著手臂,怕承受不住把舌頭咬掉,面色兇狠,衣服上都滲出了鮮血,染紅了嘴巴,像是要自己生生要把自己身上的肉給咬下來一樣。
“小奴真的不知!!求求講師……放過我啊啊!!小奴……不知!”
在女師眉頭皺緊,愈加盛怒下,慘嚎聲越來越凄厲,姬歌的骨節都在嘎嘣作響,似要被碾碎,肌體上迸裂出了血紋,只是短短一剎間,便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仿佛,只需女師一個念頭,姬歌就要爆炸開來,血肉橫飛!
到最后,姬歌已然近乎昏迷,只是仍然執念一般,嘴巴被塞了手臂含糊不清地說著“小奴不知”的話語,其人將死,卻一聲聲不絕宛如魔怔。
女師的臉色陰沉地仿佛可以滴下水,她擰著眉頭,深深看了一眼紅尸,察覺不出什么異常,再將目光落在蠕動著喃喃的自己的花奴身上,眼神閃爍恍若看到了似曾相識的畫面,心中忽的感到一股無力。
她明白,不管是真是假,即使今天姬歌真的要死,他也絕不會說的。
可是想通了,以她乖張狠戾的脾氣秉性是不可能就這樣放過姬歌的,俯身在四具紅尸鼻息間逐一探了一會,眉頭緊鎖,眼神中的失望越來越濃,似還有一抹揮之不去的……焦急。
姬歌的時間不多了,或許她的時間也……何嘗不是呢。
女師低頭看著蜷縮著身子,不時打顫的姬歌,心中一股邪性的無名火熊熊燃燒,就想殺之泄憤,但抬手中驀地頓住了,半晌,她才重重冷哼一聲甩袖作罷。
“這不會是結束。我會再來,問你的!”
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話語和一蓬藥草,女師離去了,只是氣息忽的狂暴卷起一陣怪風,瞬息就銷匿了身形。
這一回的創傷是姬歌兩年來未曾遇過的,他不知昏迷了多久。
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只是輕輕一動身子,血痂簌簌成屑脫落,骨骼咔咔作響,便痛得姬歌齜牙咧嘴,眉毛都皺成了一團。
他索性不去動,就這樣仰面躺著,似笑似嘆的吐出一口氣。
驀然,有一個聲音幽幽響起,帶著像是陳舊的歲月年輪轉動的晦澀,彌漫了一股古老到不應存世的……腐味。
“你這么做,值得嗎?或許,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放過你也說不定。”
姬歌沉默,在黑暗中搖了搖頭,神色難明。許久之后,他剛想對那個聲音說什么,猛然腦子里一陣轟鳴,如遭雷亟。
“你,你不是艾金!!你究竟是誰?!”
他撐起身子,瘋狂地吶喊出聲,在漆黑中漂浮著兩只熒紅色的惑亂之瞳。
那個在夜闌人靜之時窺覬姬歌的古老魂靈,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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