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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傍晚時的橫濱在落日余暉中顯得溫柔了許多,  也將危險都藏匿于溫柔的平靜之下。

        自從來到了地下實驗基地,研究員幾乎就不怎么出門。

        除了剛來的那天被琴酒叫出去,結果因為「早餐鬧劇」直接燒掉了偽裝用的房子,  牽連某位第一殺手的帽子尖尖。

        然而都這樣了,還能從琴酒手中活著回來,導致實驗基地里面壓根沒人敢去招惹她。

        誰知道會不會被她順手也給燒了。

        但只要是研究上遇到的問題,送進了最深處的那間實驗室,  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地下實驗基地里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有了一個共同認知———

        那位銀白短發的傲慢少女,是被科學鐘愛的寵兒,  是名副其實的天才研究員,  絕對特殊的唯一。

        難以攻克的問題被她輕輕松松解決,  不可控的元素在她手中乖巧服帖順從著她的心意。

        短短幾天時間,純白色成了這個實驗基地的基調。甚至有不少崇拜研究員的實驗人員自發開始染白發穿白色,  連研究出來的藥物都開始試圖能不能變成白色。消毒水更是從不離身。

        全場唯一最亮眼的黑色成了諸伏景光的頭發。

        諸伏景光從外界回來過后,熟練的用消毒水給自己消毒,  然后換上白色衣服,頂著其余實驗人員們復雜的眼神,  神情自若的推開實驗室大門。

        這么多天了,不能習慣都習慣了。

        “我回來了。”

        意料之中的沒得到回應。

        他抬眸看了一眼里面復雜的機器,  光屏閃爍的頻率是會讓人頭暈眼花的程度,  有些眼疼的收回眼神,看向旁邊連接著無數電線的營養罐。

        營養罐里泡在液體中漂浮的紅發青年穿著白色的實驗服,  緊閉著雙眼。

        從被送進這個實驗室,織田作之助就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如果不是旁邊的心率儀還有波動…

        在實驗人員要抽織田作之助的血液時,研究員也沒有阻止,只是有些無趣的看著。

        抽完了過后就讓諸伏景光把還昏迷著的紅發青年扛走了。

        會救這個黑手黨…嗎?他似乎忘記了是研究員把人抓回來的。

        下一秒,  銀發少女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放進去。”

        她指了指營養罐,轉身去啟動那些復雜精密的儀器。

        比起抽血慢慢研究異能者的細胞的黑衣組織實驗人員,研究員做的更過分。

        直接把整個人體都放進了實驗中,一旦發生意外,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人命只有一次。

        諸伏景光親手把織田作之助放了進去,成為了「人體實驗」的幫兇。

        這些實驗對于這個實驗基地所有人來說,都是非常正常的。

        包括曾經救下他的研究員。

        飄遠的思緒回籠,黑短發男人看向不遠處。

        站在營養罐前方的銀白短發的少女抱著本子,筆尖流出的白灰色液體代替了墨水的作用,書寫著字跡。

        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旁邊的儀器數據,發現了不對勁,伸出手調整一下。

        光屏上一閃而過的紅線再也沒有出現過。

        研究員感知到了旁邊復雜的眼神,頭也不抬的說:“你沒事兒干就出去。”

        和黑衣組織的合作交易完全用不上「前臥底蘇格蘭」,她一人的價值就足以壓下所有的反對。

        甚至在琴酒眼皮子底下,把這個實驗基地變成了她的一言堂。

        而研究員來到了橫濱,也沒那么必需諸伏景光的腦子了。

        也就是說———‘蘇格蘭’不用再次出現了。

        ‘蘇格蘭’曾經夢寐以求的自由就這么被隨意的擺在了諸伏景光的面前,只要他想,下一次離開就可以不用回來了。

        現在黑衣組織橫濱分部的注意力,全都在研究員一個人身上。

        消失一個不重要的保鏢,誰知道是不是研究員終于忍不了他的黑頭發把人弄死了呢?

        所有人,包括琴酒都不會對此有什么疑惑。

        畢竟喜怒無常的瘋子做出什么事情來都不奇怪。

        可諸伏景光無法離開。

        黑短發的男人閉了閉眼,將那些復雜的思緒全部壓下。

        他說:“有什么,我能做的嗎?”

        研究員筆尖停頓,奇怪的看了眼他。

        ———明知道是無法接受的事情,還要做下去?

        從不知道委屈自己是什么感受的銀發少女不能理解。

        但既然他開口了,她也就不客氣了。

        “你和我出去一趟,接個人。”

        諸伏景光猶豫了一下:“嗯…你知道去哪兒接嗎?”

        研究員這次很自信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啊,去擂缽街接她。”

        她…?還是個女孩子、等等,去哪兒接?

        “擂缽街???”諸伏景光懷疑自己聽錯了。

        研究員疑惑看他:“怎么了?”

        諸伏景光欲言又止:“……是我想的那個擂缽街嗎?橫濱的擂缽街?”

        “?橫濱還有第二個擂缽街嗎?”她有些茫然。

        他聲音越來越小:“據我所知是沒有的,但是這個地方…”

        研究員不耐煩的看著他:“你聲帶落外面了?到底有什么問題啊?”

        諸伏景光閉了閉眼,一口氣說完:“但是這個地方特別的混亂,對你來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研究員皺眉:“那也要去。”

        笨蛋實驗教材就在那里呢,如果真的有那么混亂…那更應該早一點把她帶回來,只有實驗室里面才是安全的。

        她一錘定音,不管諸伏景光復雜的表情,直接指使著他帶著自己去擂缽街。

        ……

        擂缽街。

        從白色轎車上下來的銀發少女穿著白大褂,一臉傲慢的模樣活像是嬌寵長大的大小姐。

        和這里的氛圍格格不入。

        她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似乎沁過血的沙泥,從鼻尖飄過去的空氣也帶著血腥氣,厭惡的移開眼。

        “這里還真是一個大型的垃圾場,真適合焚燒。”

        諸伏景光:“……”

        他聽出了潛意思,哽了哽喉嚨:“你要接的人,不還在這里面嗎?是什么樣的?”

        研究員勉強壓下暴躁,回答他:“一身黑漆漆的,嗯…可能有披著人皮吧?”

        諸伏景光:“…我知道了。”

        這也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描述。

        瘋子的朋友也是瘋子嗎?

        走進擂缽街過后,察覺到了那些明顯的眼神,研究員瞬間冷下了臉。

        要不是機器人還帶著太宰治在這里面,她直接一把火給這里的人全燒了。

        諸伏景光皺著眉,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

        知道她身邊那個保鏢看起來很不好惹過后,暗處窺伺的眼神少了一些,但還是有不少對自己能力比較自信的人想要挑戰一下。

        他們還沒走多久,就有人對他們出手了。

        一個刀疤男人拿著刀,還沒碰到看起來最好欺負的研究員就被諸伏景光一腳踹開,他的手腕也被快速扭脫臼,刀子落在了地上。

        刀疤男人被諸伏景光抓住,拖進巷子里逼問消息。

        研究員瞥了一眼里面臟污的環境,決定站在巷子口聽消息。

        得知機器人和太宰治在另一邊的門口收錢后,研究員若有所思:難道笨蛋實驗教材已經窮成這樣了嗎?都開始帶著人質搶錢了。

        她看了一眼還在打探消息的諸伏景光,遲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巷子口。

        “…你們這…你們問的人和你們是什么關系啊?”剛從另一個入口被那兩個閻王搶了錢的刀疤男人真的覺得自己太倒霉了。

        “不該問的別多問。”諸伏景光警告他。

        然后回頭就看不見研究員人了。

        他愣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被抓著問消息的刀疤男人掙扎著跑掉。

        “……???”

        完了,她跑哪兒去了!

        研究員可是從進入擂缽街就已經被盯上了,眼見她和自己分開,暗地里窺伺的老鼠們不就都跑去找她了嗎!

        確實是被找上了。

        在擂缽街里迷路的銀發少女咬了咬指尖,有些困惑的看著面前歪七八扭的路口。

        剛才跟著那個誰走的時候,怎么沒發現這些路口那么難分辨啊?

        到底哪條路才是去另一個入口的呢?

        在她陷入沉思時,身后一個拿著手帕靠近她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放輕了腳步。

        研究員選定了方向,正巧躲過了身后襲擊的動作。

        她轉身看著撲空的男人,厭惡的開口:“垃圾,滾遠一點。”

        男人直接震怒,伸出手———下一秒就被銀發少女毫不留情的用手術刀刺穿了伸過來的手掌,她拔出手術刀,揮動著再次快速劃過,險險擦過男人眼皮。

        她輕蔑的嘲諷:“廢物。”

        男人捂著受傷的手掌,大喊了一聲。

        四周走出來很多的人,把研究員給包圍了起來。

        銀發少女冷漠的看著他:“找死。”

        男人面色猙獰:“給我抓住她!!!”

        藥劑噴霧順著暴動的氣浪吹散,被徹底惹怒的研究員不再壓制自己,躲避伸向她的手時,一瓶接一瓶的藥劑砸碎在地上。

        很快,所有人都停下來了。

        銀發少女摸了摸手腕上的腕帶,眼神漫不經心的掃了一圈。

        “垃圾就應該廢物利用,吃掉更多的垃圾。”

        另一邊,檢測到空氣中溢散藥劑成分的機器人頓時扭轉了頭部,看向了研究員的方向。

        太宰治停下無趣的小學生吵架,疑惑的看向她。

        機器人拎起太宰治,往研究員那邊走去。

        路上還遇到了到處找人的諸伏景光,順手也一起把研究員的人型導航拎了過去。

        ……

        血———這里到處都是血。

        濃重粘稠到將空氣都染紅的血腥味,已經完全掩蓋住了藥劑的味道。

        詭異的赤紅薄霧中,一群人在這里互相攀咬著,像野獸一樣用牙、用手。

        他們親眼看著一塊被活生生從活人身上撕扯下來的爛肉落在了地上,很快就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撿起來塞到嘴里,一個男人歡喜的咀嚼著爛肉。

        完全被藥劑清洗掉神志的瞳孔里渙散無神。

        這還算是人類嗎?

        人群似乎發現了他吃到了獵物,瞬間把他也當成了下一個獵物。

        一群人撲了上去,張著嘴不停地在他身上撕咬著。

        這血腥臟污的世界中,唯有那抹制造混亂的純白潔凈而傲慢。

        銀發少女站在最高處,居高臨下的望著下面。

        她微微瞇起銀白色的眼眸,冰冷的瞳孔映出面前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

        在他們的注視下———手中的藥劑瓶緩緩傾斜。

        機器人和研究員遙遙對視一眼,黑發少年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下一秒,燦爛絢麗的白藍火光在互相吞噬同類的野獸群中綻放。

        這里才不是研究員的地獄。

        而是招惹了她的那些人的地獄。

        金屬紐帶穿過兇猛的火光搭建起安全的橋梁,一身蒼白的少女踩著光滑的金屬橋從火光中走出來,最后停在漆黑的機械體面前。

        銀發少女微微揚起下巴,踮起腳伸出手摸了摸機器人的頭。

        “做的很好,笨蛋實驗教材。”

        然后她手腕一轉指著另一邊的箱子,上面堆著一堆錢,看起來比剛才機器人和太宰治搶的還多。

        “這是給你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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