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走私船駛過海面, 船尾拉出泛白的浪花。
白日微涼的雨水被風吹到房間里,落在紅色絲帶上沁出深色印記。
睡了兩天的小棉花精已經從床上滾到了地上的被子里,她有些茫然的爬起來, 然后左右晃了晃頭。
房間里十分的寂靜。
費奧多爾不在。
黑雙子抬起手把有些松散的紅色絲帶拉緊。
她在房間里摸索了一下,發絲下的耳朵動了動,拖著椅子站在一個架子前。
小緹古踮起腳,隱約從第四層架子邊緣露出了一點點腦袋。
她伸出手把上面的時鐘拿下來。
黑雙子戳了戳后面的監聽器, 歡快的說:“費佳, 我醒啦~”
在宴會廳和美麗的演員小姐笑談的費奧多爾笑容不變。
———還以為睡死了呢……
他都準備好今晚下船把她拋尸了。
說完過后小棉花精抱著時鐘坐在椅子上等人回來,落不到地上的小短腿慢悠悠的晃著。
懷里的時鐘滴答滴答。
絲帶后的白雙子依然在沉睡中。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見門鎖的聲音, 黑雙子有些疑惑的從椅子上跳下來。
她走到門邊,踮起腳拉了拉門把手,不僅沒有推開門,還聽到了門外有金屬碰撞的聲音。
似乎是鎖頭。
黑雙子抿了抿唇:“好過分的大人啊。”
過分的大人對于發絲下隱形耳機里傳來的抱怨充耳不聞。
知道費奧多爾是在試探自己的小緹古歪了歪頭:“費佳, 你要快點回來哦, 不然等我打開門出去…”
可就不好控制了。
黑雙子抱著時鐘回到椅子上, 把它當成了可拆卸的玩具玩耍。
滋滋的電流聲不斷的通過監聽器傳到另一邊,鐘表上的指針握在手中, 敲擊著木制的桌面, 不規律的間隔卻帶著特殊的節奏感。
費奧多爾微微垂下眸,葡萄紅的眸子映著酒杯里晃蕩的金色酒液。
這小孩。
小緹古翹著腿,紅色絲帶下的眸子緊閉著。
“費佳~”
“你不累嗎?”
似乎是知道他現在正在做重要的事情,但是又放心不下房間里的自己會鬧出什么事情來。
于是,調皮的黑雙子完美復刻了當時在河邊逛街時———費奧多爾對白雙子做的事情。
刻下心理暗示。
或許對于同樣是心理專家的費奧多爾不起什么作用, 但卻能分散開他的注意力。
小棉花精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只是想和臨時飼養者多聊聊天而已嘛~
正在和費奧多爾交談的貝爾摩德見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溫柔,抿了一口酒,艷麗的紅唇印落在酒杯邊沿。
“我先失陪了, 溫亞德小姐。”
毛氈帽少年上翹的尾音含情,哪怕是突然的告別都顯得那么繾綣溫柔。
貝爾摩德撐著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瀲滟的眉眼攏著漫不經心。
房間里,抱著時鐘坐在椅子上的小緹古抬起頭,紅色絲帶下的笑容天真爛漫。
她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費佳~”
推開門的費奧多爾瞥了一眼她懷里被拆的稀碎的時鐘,監聽器還被堂而皇之的丟在了桌子上,生怕看不見。
他臉上的笑容越發虛偽。
“嗯。”
———這是想把他也給拆了?
……
東京。
中午下課回到家的緹古看了一眼客廳里的文件,毫不猶豫的推到了一邊。
然后她打開了電腦,理直氣壯的把作業全部交給ai幽靈來寫。
「ai幽靈:明明你自己寫比我更快。」
話雖這么說,純白蝴蝶還是去把作業給她寫完了。
「不要不要不要———」
緹古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垂下的手隨意的翻了翻落在地上的文件。
都是東京分部一些交易殘留信息,森鷗外并不介意之前那些先代殘留在東京地下開展的更黑暗的交易線。
他關心的是錢以及實質的利益。
「森醫生還真是,只喜歡橫濱啊———」
她意味深長的感嘆道。
橫濱有什么東西讓他這么舍不得離開?
「ai幽靈:與謝野晶子和武偵社長去港口mafia大樓了。」
緹古了然:「這是終于確認他們沒法解毒了?」
之前在南港口釋放的毒素———是從那塊被單獨送過去的異能寶石里提取出來的,研究員再將元素碰撞產生的毒氣加進去。
人體慢慢衰竭至死亡,尸體腐爛。
異能者甚至還會加速死亡。
森鷗外在看見黑蜥蜴部隊里的異能者在某一個晚上突然暴斃后,直接向武裝偵探社發出了請求。
與謝野晶子在廣津柳浪心率儀落成直線的瞬間使用異能,救下了他。
「ai幽靈:小神經病研究很順利,就是……」
她的思緒被打斷:「什么?」
第一反應就是研究員又鬧什么幺蛾子了。
「ai幽靈:太宰治的異能無法被白霧分離。」
「他的異能是無效化所有異能效果,很正常。抽血了嗎?基因研究過了嗎?都不行的話……」緹古沉思了一下,「澀澤龍彥的異能,是可以對死人使用的吧?」
畢竟異能者人體死亡后,異能體卻可以活下來。
至于為什么可以這么確認……
澀澤龍彥在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和研究員請假跑出去了幾天,再被機器人抓回來后就已經變成了一個異能體了,還附帶了一個老虎幼崽———雖然后面這個小白虎后面就變成了人。
但「澀澤龍彥」已經被這個幼崽弄死了,活下來的是異能「龍彥之間」。
而機器人在把他的尸體帶回來后,研究員試了試能不能把異能塞回去死而復生,結果是不可能。
內臟器官全被虎爪抓碎了,除非改造成半機械體再試試。
研究員抗拒再弄一個機器人或者雙子出來,直接拒絕了。
她正要對他的異能體出手時被機器人阻攔了下來。
分離畢竟是實驗中重要的一環。
由此可見,澀澤龍彥的異能,是可以對死人使用的特殊異能。
「ai幽靈:嗯…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研究員把太宰治殺了?」藍發少女隨手丟掉手中的文件翻了個身,語氣懶洋洋的,「殺了就殺了,森醫生那邊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ai幽靈:……他要是真的死了,那還方便了研究呢。」
誰知道太宰治他和正常人都不一樣啊!!!
「?」
在實驗室里的純白蝴蝶幽幽嘆了口氣:「你去研究員那里看看就知道了,總之,很離譜。」
「??」
「ai幽靈:太宰治,真的離譜。」
「???」
-
幾天前。
被阻止了對澀澤龍彥的異能體出手的研究員調整完實驗的數據,扭頭就盯上了機器人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小孩子,據說可以變成老虎。
銀發少女打量著面前的人類幼崽。
機器人站在她身后出神發呆。
年僅10歲的中島敦有一頭…和炸毛貓一樣的銀色頭發。
奇怪的劉海和參差不齊的發尾,每一點都在挑戰強迫癥的神經。
再加上他在孤兒院里也并沒有得到應有的營養,整個人看起來跟七八歲的小孩子一樣,干癟矮小。
研究員正要提出離譜要求———比如說把這個小孩眼睛挖掉。
深知自己老板喜好的諸伏景光就已經動手給中島敦換上了白色衣服,并且順手戴上了白色的眼罩。
啥也看不見的中島敦小朋友茫然的抬頭:“?”
小手無意識的抓住了旁邊的澀澤龍彥衣角。
澀澤龍彥低頭,唇角含笑的揉了揉他的頭。
感覺自己腦袋都要被薅下來的中島敦小朋友默默松開手:大人們好可怕。
銀發少女皺著眉再次打量了他一下,還算是……比較滿意吧。
畢竟換上了白衣服過后,這只小白虎看起來還是很乖的。
就是看起來好像多多少少有點病的樣子。
當然,這個病指的是身體上的健康問題。
“……算了,那個導航、這小孩就交給你了,養好一點,養好了再送到我這里來。”
不想帶小孩,又覺得他這營養不良的身體會影響研究。
研究員毫不猶豫的把中島敦丟給了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剛到自己腰間的白頭發小朋友,點了點頭。
遲疑了一下,他說:“18號實驗室的那個實驗體,被很多實驗人員投訴故意破壞公物”
研究員:“?什么?”
18號,也就是單獨關押太宰治的實驗室。
而這個破壞公物———指的是他自殺時損壞了身體,浪費了血液,不是一個稱職的‘實驗體’。
銀發少女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澀澤龍彥。
小助手非常上道:“我和您一起去。”
諸伏景光和機器人看著他們倆離開的背影。
“你、要、下、崗、了。”
“導、航。”
諸伏景光:“……”
不要提醒他這種事情啊!
機器人修正儀器上的數據,提高語氣莫名的驕傲:“我、就、不、會、下、崗。”
諸伏景光、諸伏景光抱著中島敦小朋友扭頭就走。
機器人沉默了一下,計算好研究員和太宰治吵完架(?)過后回來的時間。
她打開玻璃罩,站在織田作之助面前。
因為最近有乖乖的待在研究員身邊,暫時打消了她要重啟自己的想法,雖然更大的可能是她沒有想要去找幸介……
畢竟港口mafia那邊已經把咖喱飯店給圍起來了。
一旦她出現,那位金屬制造物的克星———港口重力使中原中也就會從天而降把她給抓走。
而且研究員還不允許她去看那只討厭的黑貓。
所以,機器人就盯上了看起來似乎是最好說話的織田作之助。
被堵在角落里的紅發青年看著她身后還沒有關上的門,有些疑惑。
“你、跑、不、掉、的。”
機器人非常直接的拆穿了他的想法。
就算他離開了這個實驗室,實際上擁有整座實驗基地系統控制權的純白蝴蝶依然會把他困死在這里。
更何況,黑衣組織還在這里放了那么多武裝部隊。
幾乎是另一個核心基地了。
這一切的保護監控只是因為研究員的才能。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異能抑制器,這是黑衣組織原本造出來的半成品。
在研究員改造過后,已經能夠做到完美抑制異能發動了。
他稍稍坐直了身體:“機器人小姐想問我什么?”
“幸、介、喜、歡、吃、什、么?”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什么不對的織田作之助認真的思考,然后回答她:“辣咖喱飯吧,我們平時都喜歡吃這個。”
機器人歪了歪頭:“辣、咖、喱、飯?”
紅發青年點頭:“很好吃,機器人小姐可以試試。”
他也完全不覺得推薦一個沒有消化系統的機械生命去吃辣咖喱飯有什么不對。
機器人認真的記下:“我、知、道、了。”
難怪幸介不喜歡吃蛋糕,原來是喜歡吃辣咖喱。
……
18號實驗室。
澀澤龍彥和研究員站在隔離的玻璃罩前,太宰治咬著蟹黃包,歡快的對他們揮了揮手。
“嗨~”
銀發少女面無表情的看向旁邊的實驗人員:“你們要不要再給他立個雕像放進神龕供起來啊?”
實驗人員哭喪著臉,任她罵。
研究員無趣的把他趕出去。
彌漫的白霧在觸碰到太宰治時就散開了。
不管澀澤龍彥是用人類身體釋放的異能還是如今本就是異能,他都完全不受影響。
黑發少年咽下最后一口蟹黃,把包子皮丟進垃圾桶里,在銀發少女嫌棄的眼神中從床上跳下來。
他們倆隔著玻璃罩對視。
“研究員小姐好像并不意外誒?難道已經有了辦法了嗎?”
她看著他身上被當成涂鴉板的純白實驗服。
“你真的———好無聊。”銀發少女隨意的點了點他身上那些涂鴉中的幾個圖案,“這種淺顯的心理暗示,連五歲小孩都不會用。”
太宰治歪了歪頭:“聽起來,研究員小姐似乎經常被人下心理暗示呢~”
不知道為什么,研究員莫名確認自己以前———好像、大概、確實經常被精神誘導。
以至于,她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太宰治在玩什么把戲。
“又沒有成功過,我需要擔心什么?”
銀發少女一如既往的傲慢,甚至還對于他的靈魂畫技表達出了強烈的嫌棄和不理解:“把他衣服給我換了,難看死了,什么顏色都往上面糊,剛從垃圾堆里面爬出來的乞丐嗎?”
太宰治:“……”
好難搞一人。
不僅不接話茬,就連精神都被鍛煉出了強大的自制。
那個會長大人到底對這個研究員做了什么?
確定沒有強迫性洗腦控制嗎?
全能小助手·澀澤龍彥·異能版遇到了職業生涯最大的滑鐵盧:“……我不能碰他。”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他,然后就聽見研究員更嫌棄的聲音。
“那就讓導航過來給他換。”
銀發少女對于這一大群人還比不上一個機器人的世界感到了困惑:“簡直蠢死了。”
被諸伏景光換上了新的純白實驗服的太宰治郁郁的扯了扯衣角,小聲嘀咕:“還沒死呢就天天穿壽衣———啊,我明白了~”
“這一定是美麗的研究員小姐給我的祝福吧!”
研究員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神,手指動了動。
已經足夠了解她一些小動作的諸伏景光看出來了———她想燒死他,但卻因為不想賜福給他死亡而生生抑制住了。
銀發少女扯了扯唇角:“祝福?你最好是真的想死。”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仰起下巴:“雖然我很想拒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但既然是會長大人的想法,我會努力完成的。”
“把他帶去我的實驗室。”
太宰治從這些天套話實驗人員中已經猜到了接下來要做什么,然后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
緊接著,就是ai幽靈看見卻無法和本體描述出來的世界名畫。
剛躺上實驗臺的黑發少年閉上眼,下一秒呼吸和心跳就消失了。
沒來得及動手的研究員:“???”
———這是什么級別的碰瓷?
被提前打過招呼的澀澤龍彥不知道銀發少女在想什么,確認人死了過后就使用了異能。
然后他看著浮出來的紅色異能結晶陷入了沉默。
研究員看了眼小助手手里的‘寶石’,再看了一眼被關在儀器里,解剖到一半的「天衣無縫」。
“……”
———太宰治,死不成了。
———但他接下來會變得更慘。
這是來自機器人和ai幽靈的共同認知。
黑發少年笑瞇瞇的睜開眼,然后就親眼目睹了「織田作之助」隨著白霧一起消散的畫面。
笑容僵在臉上。
但很快他無措移開的眼神就看見了玻璃罩————里面的織田作之助本人正擔憂的看著自己。
太宰治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撐著臉看向難得表情陰郁下來的銀發少女。
“太宰治。”
第一次被研究員連名帶姓的完整叫出了名字,太宰治真實詫異,甚至還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研究員小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誒?”
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無法分離出可以解剖的異能體———只有會爆炸的異能結晶。
研究員轉了轉手中纖長的手術刀,薄如蟬翼的刃鋒在沒有隨著白霧消失的結晶上劃出冷光。
“恭喜你,成為了新的實驗材料。”
銀發少女把手術刀插在他臉頰旁,不情不愿的宣布。
太宰治:“……”
怎么每次從她身上確認情報,代價都這么大呢???
這一定是他的克星吧???
然而研究員比他對「實驗材料」這個身份還要不滿。
她覺得自己的實驗室臟了。
太宰治:“嘖。”
更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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