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凡若有所思地看著電梯反光玻璃里的蘇慕青，她看起來長高了一些，眉目間和她的兄長愈發相似，皆有一張好看面孔，卻總是不帶表情。

        蘇慕一出使長期任務之前委托他成為蘇慕青的監護人，但兩人心知肚明，不過只是一個名頭。平日里他不怎么管教她，多數時候由老師代勞，再者蘇慕青很小的時候就很獨立，也不需要他做什么。

        但隔了許多天再見面，艾凡發覺這個小姑娘的交際圈著實有點小。離開了基地，獨身前往紐約，她總是一個人。也許當家長的總是希望小孩能多多和外界接觸，開朗一些，多些朋友。

        他這個監護人不稱職，可她也不愿被管教，自律能力委實太強。

        “房子收拾好了嗎？”艾凡早給她請了家政服務。

        蘇慕青心情舒暢地瞇起了眼睛：“都弄好了，回家的時候再補滿冰箱。”

        “記得少買飲料。”艾凡，一個堅定不移推進少喝汽水政策的二十九歲年輕小伙子，再次提出真誠建議。

        蘇慕青：“……”

        蘇慕青：“我以為你打不過我之后就認識到自己是個治愈系2。”

        蘇慕青：“沒想到你還活在夢里。”

        艾凡露出假笑：“我還以為你認識到我是你的監護人。”

        “……”蘇慕青決定找一個良辰吉日給這個勇敢的小伙子套麻袋。

        本來就只有二十來秒的時間，聊了兩句電梯就已經到最底層了。蘇慕青率先走出，看見盡頭處的圓形金屬在燈下泛著冰冷的光。

        她拿起圓環，低頭看一旁的說明。

        “實驗品？”

        “對。”艾凡回答，“試試看。”

        蘇慕青把圓環戴上，混合了第五元素的記憶金屬悄然縮小到合適大小，像袖箍一樣貼合在手臂上。

        她隨口問：“羅柏怎么降低成本的？”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艾凡抱臂看著她，“那份作業，你還記得嗎？難得你卡了一個星期。”

        連接成功，女孩意念一動，自手臂上生長出炮筒。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我說怎么這么難解，”蘇慕青面無表情，“他又白嫖，我要找他給錢。”借助她的數學模型降低成本，這不得要一筆專利費？

        艾凡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模擬室試一下好不好用，”他翻看蘇慕青的訓練記錄，“這個月的測試也順帶做了吧。”目送她進入模擬室，遠遠地看著她，轉身往身旁的墻壁敲打兩下，浮現出一個光屏，顯示著模擬室的情景。

        聚能炮很好用。蘇慕青還有閑心計算單純靠聚能炮多久能把使徒的護盾消耗掉。

        然后是慣例測試。面對源源不斷的使徒，她下意識使用意念金屬——沒等她想起自己的擬態手鏈在上次任務中遺失，第五元素如水一般從聚能炮中流出，炮筒收回變成袖箍。

        聚能炮中的第五元素含量不高……？艾凡忽然皺起眉頭，隨時要按下結束模擬的按鈕。

        少女利落踢飛側面撲來的使徒，手中刀刃深深地刺入使徒的皮肉，連帶著破碎的護盾。

        天賦：審判！

        第五元素凝聚成絞索，成為致命殺機，蠻不講理地推進，絞殺！

        第五元素有不同用法，最常見的是進化系的“殺戮”與“精神紊亂”，召喚系的“控制”，治愈系的“愈合”。而不同的天賦帶來了其他組合，尤其成為level6之后可以對第五元素進行靈魂煉制5，殺傷力大增，真正成為ss的中流砥柱。

        而蘇慕青的第五元素煉制形態是十分獨特的二元組合——刀刃與鎖鏈，而平常的進化系只會有一種煉制形態，比如瑪姬的“嘆息之翼”，子彈形態，作用是改變目之所及處子彈的走向。

        而蘇慕青一年前就成為了level6，破格從預備役里脫穎而出，相比起還在學習的其他同伴，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對于所需完成的任務也毫不畏懼。

        她的眼神冷淡到了極點，對手下紛飛的血肉沒有半分觸動，死去的使徒如同血雨落下。她唯一有的念頭就只是殺戮——

        不對，她對第五元素的契合度6高達85，僅次于亞洲分局的凌野，她控制第五元素的難度極大！

        艾凡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第五元素超過了練習的數值，再拖幾秒她很可能就會失控。他當即立斷發出終止信號，模擬室里透明的波光漣漪緩慢地消散，逐漸露出一個人影。

        蘇慕青推開門走了出來，眼神仍然冰冷，理智與情感還無法融合，情感上她想要發泄，理智卻牢牢控制住了她的動作，是以她沒有多余的精力調控表情。艾凡看得出來，他問：“需不需要疏導？”

        蘇慕青攤開手掌，刀片在指尖舞蹈，寒光粼粼。這樣的玩耍持續了幾分鐘，足夠她把多余的不必要的沖動都冷卻下來：“不用。”

        她說：“如果連這都控制不了，那我不是一個好的制裁者。”

        艾凡啞然失笑，他一時忘了她的赫赫戰績，成為這樣的人首先需要的就是自控力。

        還有一件事。“聚能炮的意念金屬含量不高，”艾凡困惑地發問，“你是怎么做到契合度還升到這個數值的？”

        蘇慕青低頭看了看袖環，被她取下來拿在手上。很難解釋，因為……

        “我不知道。”她說。

        夜幕降臨，紐約依然燈火通明，數個繁華的不夜城之一悄然開啟。蘇慕青婉拒了艾凡約飯的好意，她擔心自己的飯量會嚇到這個比她柔弱的治愈系（其他小伙伴：打不過打不過），獨自一個人晃晃悠悠乘地鐵回去了。

        彼時她已剪去一頭長發，凌亂的短發再搭上那張好看的、凌厲的眉眼——又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姐姐送她一個wink。

        蘇慕青：。

        回到自家樓下，蘇慕青看著黑漆漆的樓道，可憐的實驗品聚能炮中的意念金屬又被她召喚出來凝聚成煉制形態。

        她和第五元素的契合度高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她甚至可以凝聚空氣中的第五元素。不過在測試時更輕松一些，因為墻壁也混合了第五元素，而空氣中的少到一般的進化系不可能對其進行凝聚。所以她并不打算告知這件事。

        新上任沒兩個月的彼得·紐約義務警員·剛剛脫下自制戰衣·蜘蛛俠·差點沒趕上宵禁·帕克眼神復雜地看著帥氣俊俏的鄰居……手中握著一把長刃，正走上樓梯。

        兩人相望，無語凝噎。

        蘇慕青眼疾手快收回長刀，搶先開口：“你聽說過ss嗎？”

        彼得就這樣把自家宵禁忘得一干二凈，稀里糊涂地走進了蘇慕青的家里。

        “我知道啊……那根城市柱7上面有寫。”彼得體貼地幫她打開了客廳的燈，一時間被各種黑科技裝潢迷住了。

        蘇慕青慢吞吞地把一袋子食物塞進冰箱，分門別類放好，給自己煮了一大碗面條，嫌不夠，又炒了兩樣菜，開開心心地坐在沙發上吃起來，邊吃邊看彼得對著她艷羨的眼神。

        “我可以玩嗎？”彼得像是手里有什么名貴的珠寶似的捧著universe20——攜帶式全息投影魔方，造價十萬美金，彼得只在官網上看到過，而他新來的鄰居卻能把好幾個十萬美金隨意擺在地上！

        蘇慕青含糊地說了一句：“你隨意。”她吸溜吸溜地吞下一口肉丸子，她是貓舌頭，一點點燙都受不了，只好死命吹涼再慢慢吃。

        她想起了這個小玩具的有趣之處：“你要關燈嗎？”

        彼得看了看手中的魔方，有些興奮地跳起來沖過去關燈，小心翼翼地把魔方放在地上。

        他聽見沙發的方向有人笑了一聲：“笨蛋，要扔出去。”

        她視力真好，這么黑都看得見，要想連他也只是在被變異蜘蛛咬了之后才能在這么黑的情況下看到。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彼得撿起全息魔方，下了決心用力地擲了出去。

        房間忽然消失，散落的水晶方塊投射出光線。

        兩個人在這一瞬間仿佛真的來到了浩瀚宇宙，腳下是虛空，無盡黑夜環繞四周。

        ——那是真正的宇宙。曠遠的星子不會閃爍，它們只會穩定地發著光。

        瑰麗星云離他們很遠又很近，數不盡的塵埃被照耀得熠熠生輝。

        彼得脫口而出：“好美。”

        蘇慕青也贊：“是。”

        他轉過頭，看見女孩望著遼闊的宇宙，唇角輕輕地勾了一下，眉眼在一剎那柔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映著肆意展現美麗的星云，仿佛星辰萬千就是她的眼。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

        ——美不勝收。

        再過幾秒，蘇慕青手癢打了個響指，零落的方塊又合為了一體，房間重新暗了下來。

        碗已經見底了，蘇慕青憑借著自己的夜視能力看見彼得好像有些委屈巴巴地看著全息魔方。

        ……她是不是，不該這么快就收回這個魔方？

        蘇慕青想。她又做錯了。

        彼得輕手輕腳撿起魔方，便見他的新鄰居有些怏怏不安地看他。

        是怎么了嗎？

        彼得連猶豫都沒有，腳步輕快地走到少女跟前，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沖動——她會不高興嗎？

        蘇慕青伸手接過魔方，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補救方法：“我把我的能力展示給你看好不好？”

        彼得：“……”

        這么大膽？超乎常人的能力，不應該藏著掖著，不能被人發現，就像蜘蛛俠一樣嗎？

        他蹲下身與自己的新鄰居平視，“你的能力可以隨便給人看？”

        蘇慕青點頭，執拗地重復：“好不好？”

        語氣很平常冷淡，彼得卻不知緣由地覺得她好像一個小孩子，有什么好東西迫不及待要向別人分享。

        啊呀。

        好像有一點可愛，跟她的長相截然相反。

        彼得笑起來，夜里都仿佛有陽光落下：“好啊。”

        蘇慕青站到客廳中央，攤開手掌，示意少年離她遠些，掌心氣流無風自動，彼得注意到暗室中有一些很小的光點慢慢繞著她的手旋轉。

        光點越來越多，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凝聚成一個透明的、散發著淡淡光芒的二十四面體。

        二十四面體的每一條邊都由鏈條組成，每一個棱角都是一柄小小的刀，刀尖對外，又因為整個二十四面體托在少女的掌心上，看起來有些像一個小刺猬。

        彼得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慕青的掌心：“真厲害……”

        女孩自覺虧欠，獻寶似的地說道：“它還可以變亮！”說罷手中忽然光芒萬丈，像個點燃的小火球，彼得瞅著心道還怪漂亮的。

        少女身形忽然晃了晃，手中的二十四面體光線像是沒電了一樣慢慢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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