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警覺地盯住年輕的同事，她護著的動作太明顯，使徒的氣息從昏迷的黑色緊身衣人身上傳來，很難不讓人想到這名少女制裁者是不是對疑似使徒的生物體有特殊的情感——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前例。

        那件幾年前發生在亞洲東部的“七月慘案”。1

        面容古板的男人帶有一種美國式的正義與堅定，第五元素一瞬間凝聚成武器：“那是使徒？按照規矩，你不能這么做！”

        蘇慕青搖了搖頭，讓開身體，未發覺自己正下意識護住這位與蜘蛛俠相似的超能力者，示意他看，解釋道：“他是超能力者。復仇者聯盟會處理他。”

        跟超級英雄沾邊兒的歸復聯管，跟十誡沾邊兒的歸ss管。2

        “是的——他歸我們管。”

        沙啞低沉的女聲在蘇慕青身后響起。

        少女轉身看去，一名身著黑色緊身制服的美艷女人對她揚起微笑：“你好，蘇慕青。我是娜塔莎。”

        蘇慕青回憶自己在復仇者大廈里史蒂夫和托尼給她看的“全家福”，里面確實有一個紅色大波浪卷發女人，但她不長這樣——至少跟現在這滿頭金發的美國甜心是毫無關系的。

        易容？

        蘇慕青謹慎平視：“你有證明嗎？”

        娜塔莎笑起來，伸手往臉上一揭，又把假發摘下：“這樣呢？”

        耳邊忽然又傳來鋼鐵機甲開合的聲音，蘇慕青感到一陣輕微的氣流吹起，她扭頭看去，留著小胡子的英俊男人從金紅色的鋼鐵戰衣走出，對著蘇慕青微笑：“hello？我們又見面了。”

        蘇慕青禮貌點頭，退開一步示意兩位復聯成員看倒在地上被戳得血糊糊的黑色不知名人物。

        托尼第一眼還真沒認出來是自家小蟲。

        賈維斯：“根據定位，蜘蛛俠在您左前方1680米處，sir。”

        托尼低頭：“uhhhh？”這烏漆嘛黑的是哪位？彼得這是怎么回事？

        少年原本活潑明亮的紅藍色緊身衣被不知名的一層厚黑泥裹得不露任何縫隙，被寒光凜凜的鎖鏈纏繞死緊，鏈上不時出現尖刺扎出一朵朵暗沉沉的血花，像某種殘酷的、帶著奇異美感的糟糕藝術品。

        ……小蟲身上發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托尼的眼神太震驚，蘇慕青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好像、確實、傷口多得有點嚇人。

        她解釋：“第五元素在非殺戮狀態下對人體造成的傷害有限。”又補了一句：“他回去躺個兩天就能完全恢復。沒有后遺癥。”

        “如果你們不放心，我可以全程陪同。”雖然不知道這位黑乎乎的超英是誰，但從兩位復聯成員的反應來看，他們認識這個人而且是友方。

        ……把友方打成這樣是有一點對不起呢。誰讓他不松手呢。

        托尼、娜塔莎眼神復雜地凝視她。

        ——小蜘蛛太慘了，不僅至今未被女孩發現彼得就是蜘蛛俠，現在又被她當成危險人物狠扎幾刀……

        慘，實在是慘透了。蘇慕青和蜘蛛俠、彼得·帕克兩個身份都是好友，就一點兒也沒懷疑過嗎？

        托尼沉思：小蟲是否告知了他的身份？他的偽裝拙劣不堪細究，但這位姑娘的模樣可不像是知曉了他的身份。

        ……這又是什么年輕人才玩的情趣。自認為年輕英俊的鋼鐵俠操著一顆老父親的心決定為小蟲繼續掩蓋身份。

        當然——稍微意思意思就行：“我們會把他帶回去，如果后續有情況，聯系復仇者大廈就行。”

        “好。”蘇慕青轉身加入清理戰場的隊伍。

        托尼&娜塔莎：？不多堅持一句嗎？

        今天也是為小蜘蛛發不出芽的愛情惋惜的一天呢jpg

        托尼：嘆氣

        娜塔莎：微笑

        蘇慕青猜到蜘蛛俠應該是某個她認識的身邊人，但她并沒有往下深究的想法，好奇心約等于無，跟同齡人過分重的好奇心完全不同。當然偶爾會有一點好奇，那是在某些兩人氣質太相近的時候，像風吹落樹葉在水面蕩起的淺淺波紋，關于“蜘蛛俠是誰”的聯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蜘蛛俠的真實身份跟她有什么關系呢？她只需要知道蜘蛛俠是個合適的陪練就好了。或許他還是一個人品不錯的朋友？

        獅鷲的尸體被打包好，搬到及時趕來的拖車上，鋼鐵俠和黑寡婦眼睜睜看著身材瘦高的女孩和旁邊的一隊制裁者們輕輕松松一人扛著一大只獅鷲扔上拖車。

        “好吧，”托尼自言自語，鋼鐵俠的面罩合上，聲音漸漸透出金屬質感，“我們也該走了。”他扛著昏迷的黑版蜘蛛俠飛走，紅發美人對蘇慕青遠遠道聲再見便也離開。

        “蘇，一起回去？”隊長沖少女揮揮手，緩和僵硬的氣氛，“你預約了服務嗎？”

        正當蘇慕青點頭之際，在場所有制裁者的通訊設備連接的藍牙耳機“滴”的一聲，隨后便聽到：

        蘇慕青：“coordinatedtaskforno100367targetonno16streetinareac”

        (“給100367的配合任務，目標于c區16號街道。”）

        小隊：“……targetonno16streetinareactargetonno16streetinareacpleasegettono16streetinareacassoonaspossible”（“……目標于c區16號街道。請盡快前往c區16號街道。”）

        為了便于管理，ss在每個室內分了區，用最普通的字母表示，又給各區的街道排編碼，統一用阿拉伯數字表示。

        少女皺起眉頭，旋即展開，聲線柔軟，語氣堅定：“我跟你們出任務。”

        c區16號街道是她前段時間和小隊出任務時清理過的范圍，按理來說不應該有新的使徒。

        隊長第一反應是拒絕，方才的任務全靠蘇慕青一人解決，緊接著就是新任務，壓榨一個未成年成員，這不合適：“但是……”

        “11月3日，我的小隊完成‘清理c區16號’任務。”蘇慕青打斷他，率先上車，簡短解釋理由：“我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隊長終于意識到異常之處。他在ss干了八年，做出勤分隊隊長也有三年多，之所以沒有升職向上走，是因為比起升職，他更傾向于留在這個片區。他對出勤過程爛熟于心，對某些私底下流傳的規律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對于執行「清理」任務的區域，至少超過一個季度以上的間隔之后才會有新的使徒出現。而聽蘇的意思，她的任務距離現在絕對不超過一個月。

        這不合理。

        隊長猛地想起他初入職ss時參與過的一項任務：連剛進入ss的諸多新人都被下令派去某個區域防控外圍，據說是某片區在一個月內頻頻出現使徒，有知情前輩告訴他似乎出現了高階使徒，甚至驚動了ss總局，好幾位level7以上的神隱之子都加入了任務隊伍。

        那時他新入職便被派去這樣一個大型任務，記憶很難不深刻。

        ……不會這么巧吧！隊長是level6進化系，他的隊員可不是，就算蘇是level6，這支隊伍也才兩位高等級神隱之子，隊長一想到當年的事就覺得焦慮起來。

        “我的小隊也會去。”高站在懸浮車上的少女神情堅毅冷峻，認真篤定的語氣令隊長心里踏實了些許。

        也是，蘇所屬的小隊負責這片區域，沒道理隨便派去一支旁的小隊就了事。

        視線不經意間落在街角拐彎處。懸浮車速度在熟練操控下可以達到25m/s甚至是更高，在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蘇慕青等人全速奔赴任務地點，距離很短，約摸是兩三分鐘。

        饒是在如此高速前進的途中，蘇慕青注意到街角快消失的半個人影。他的身形帶給她一種強烈的熟悉感，懸浮車安靜滑過街道上空，蘇慕青扭頭看他時只剩下稍縱即逝的背影。

        “……”

        她張了張嘴，素來冷靜的少女幾乎慌了神，一手還在依照身體記憶操控著飛行中的懸浮車，一手摸向裝了手機的左邊口袋。

        聯系人-蘇慕一。

        跳轉通話界面。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實后再撥。sorry，thenupleasecheckitanddiallater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上一次試探兄長是否歸來的電話在兩月之前，剛剛從種花家飛往美利堅，她發短信告訴蘇慕一自己要出國。不出所料沒有回復，無棱角的藍色圓框下面也沒有兩個小字。

        但那時候還只是關機提示音，而蘇慕青每隔一段時間就往兄長的號碼里充值話費，必不可能出于欠費的緣故而停機銷號。

        剩下唯一的可能，蘇慕一回來了。……他為什么不來找她？

        順利到達目的地，蘇慕青輕巧跳下懸浮車，藍牙剛剛連通艾凡的電話。還沒完全清場的片區里人們窸窸窣窣地小聲討論著，蘇慕青分神給這通電話：“艾凡，一分鐘之前我在c區13號街看到我哥，”電話那頭打到一半的呵欠戛然而止，女孩正好踏入使徒出現的第一個區塊，匆忙道，“查查c區這一塊，今晚七點我去分局。”

        “嘟、嘟……”

        艾凡抓著手機撓頭：“兄妹倆一個樣，就會奴役我。”他大好的午覺時光啊，小慕青來美利堅以后不會也學了這不午休的壞習慣吧……

        蘇慕青：不好意思，美利堅的打工人沒有午休jpg

        眉眼溫潤的青年拿水潑上睡眼惺忪的臉，換衣出門。

        路上還要打個報告，雖然他是負責人，但ss的監控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的，至少形式上要走個流程。

        他跟蘇慕一也很久沒聯系，局里派出去做長期任務的制裁者也不少，唯一稍稍怪異的只是蘇慕一的訊息比其他人似乎少了些，連他也打聽不到。

        蘇慕青嗅到比方才擊落的幾只獅鷲還要濃郁百倍的味道，身旁的小隊成員們也紛紛鼻翼翕動，眉頭緊鎖。女孩皺著眉頭戴好只露出眼睛之上區域的黑色面罩，隔絕了這股令人作嘔的混合著使徒氣息和腐爛皮肉的味道。

        無人傷亡？也許被掩蓋了。

        “檢測結果是……”一個有著棕色長卷發、戴著一看就很高科技的眼鏡的女隊員，看著掃描結果遲疑一瞬，神態稍微放松，“只有使徒的尸體和血液，沒有人類的血液。”

        這個結果跟平時出勤并無不同。

        正常，也不正常。隊長和蘇慕青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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