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銀闕宮中寢
戲文里分給登基大典的或許只有一句唱詞,真要從頭到尾做一遍起碼得花上兩個整天。朝賀之后李鳳寧接著要做的事情,還有兩件。除了“向還活著的母父稟告并聆聽訓示”后便是“向所有的祖宗稟告登基一事”了。
對著連氏請安乃至于跪拜對李鳳寧來說雖然無甚不情愿,可這回卻特別不同。先頭不過緩緩走路只覺得“不是很重”,到了紫宸殿中才發(fā)覺那一身華服的分量來。一路就只跟著儀官的呼喊不停地“拜”、“起”,“拜”、“起”。到后來總算是李鳳寧年輕體健,才把一套儀程從頭到尾順利做完了,雖然待她站起身時也已經(jīng)雙腿打顫。
所幸太廟在城外,領(lǐng)百官奉祀告祭能放在次日,否則李鳳寧真還覺得自己不一定能應(yīng)付得來太廟里幾乎得翻上一倍的“跪、叩”來。
然后,總算是到了能喘口氣的時候。初夏時節(jié),也就懶著不動還好些,李鳳寧卻穿著一身大衣裳在日頭下跑來跑去,里頭貼身那幾件早叫汗水濕透了。出了紫宸殿之后,幾乎直奔銀闕宮。
銀闕乃是帝王正寢,只是李昱晚年更喜歡住在勤誨齋,而李賢二十年都與連氏同住,所以此地竟是空置了好多年。直到鳳后連氏下懿旨定了李鳳寧繼位,才想起來要重新裝飾。總算帝王正寢便是空置著也會有人常常收拾,雖然眼下也不過是個能將就而已。
今日不同往時,她再怎么不喜人近身服侍,如今也只得將這習慣改一改。銀闕宮里再沒有人手不全的可能,只是闔宮上下的宮侍雖然來磕過頭,她到底還沒怎么習慣記人名,因此只好一邊大步朝里走,一邊就揚聲吩咐,“拿水來”。
下一瞬,卻見一個人雙手捧著茶碗遞到她面前。
她身邊日常愛穿個箭袖的攏共就那么一個。李鳳寧只是瞥見那袖口熟悉的花紋,她又渴得厲害,下意識就接過來然后大口朝嘴里灌。
然后,就聽到身后響起一聲低呼“陛下——”。
李鳳寧仰頭,把一碗溫涼好入口的茶水飲盡。她回頭將茶碗交給跟在她身后的小宮侍,卻見那孩子雖然接了過去,年輕稚嫩的臉上卻滿是幽怨。
李鳳寧叫內(nèi)務(wù)省那里挑幾個省心的過來。這個瞧著倒是活潑,怎么這樣看著她?
“那孩子等著替你試毒的。”近到耳邊的聲音里,隱隱藏著絲笑意,“你也不叫他先嘗一口。”
試毒?
李鳳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隨后很隨意地應(yīng)了句,“真要讓你恨我到這個地步,死了也不冤。”
論起心狠,就算李鳳寧見過的所有人里多西琿都能算是頭一份。可他無論再怎么恨一個人,他永遠也只會將理智放在感情之前。真有一日他會親手端來下了毒的酥油茶……
至少李鳳寧現(xiàn)在還想不出來,她得做些什么才能讓他絕望到如斯地步。
“赤月的女人,果然擅長甜言蜜語。”鴉青色眼眸的男人,顯然除了他的行事風格之外,甚至對于情話的理解也異于常人。
然后他就湊近過來,一手拉開她下頜上系著袞冕的墨纓,一手抽下扣緊發(fā)髻的玉衡,再抬手就替她把整個袞冕卸了下來。
他的動作是如此自然,他的表情是如此天經(jīng)地義,以至于李鳳寧反而呆怔了一瞬。
除了他帶著女兒的那一回,李鳳寧再怎么想也沒法在回憶里找到任何他示弱和柔軟的記憶。無論什么事都是自己做決定,無論什么事都是自己挨過去,就算是在草原上前往王帳的那一段路上她也沒見他軟和過。
但事實上她身邊的所有人里,也只有他才會為她做這些普通男人為妻主做的事。
不是為了“應(yīng)該”和“順便”,不是為了刻意展現(xiàn)柔情引她心動,他只是為了她的需要才會去做這些事。譬如在浴池里為她擦身,在她疲累的時候擰一把熱手巾,還有現(xiàn)在的寬衣解帶。
多西琿又沒比李鳳寧高,他抬起她的袞冕卻不見她低頭,不由對上她的眼睛,“鳳寧?”
“在錦葉的時候,為什么不來見我?”于是她突然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肩膀。
如果當時他來見她,如今的一切都會不同。
三個月應(yīng)該已經(jīng)顯懷,所以無論她怎么惱他,也不可能放任懷著孩子的他獨自返回王帳。
多西琿猝不及防,差點沒把她腦袋上象征赤月帝位的袞冕給扔出去,所幸反應(yīng)及時一把抓住墜著珠子的彩線才沒叫袞冕落地。饒是這樣還把周圍一群宮侍嚇得臉色發(fā)青,慌不迭地圍上來小心翼翼地接過袞冕,合力捧著走了。
多西琿微惱,“干什么”在她肩背上“啪”的一拍。
“在錦葉的時候,”李鳳寧卻抬起頭,在與他鼻尖對著鼻尖的地方重復(fù)了一遍問題,“為什么不來見我?”
多西琿顯然是有點意外,但是他上上下下掃了她一回終于輕輕一嘆。他只說:“見你除了能說些廢話之外,能有什么好處?”
李鳳寧一噎。
見到之后,又能如何?
她無法再度潛回驲落,也沒有確保阿約夏必然能離開的良策,她甚至都未必能再見到多西琿。
“那謝云流呢?”李鳳寧十分不滿,眼睛微瞇聲音壓低了下去,“她也是廢話?”
周圍一群宮侍頓時把腦袋壓得更低,一副連呼吸都壓抑到最低,恨不得自己變成木雕石刻似的。
但是多西琿卻在微微的怔愣之后,突然輕笑了起來。
這張只能說是清秀的臉,在眼睛微微瞇起來流露出純?nèi)幌矏偟臅r候,莫名比平時多了分艷色。
“我在等你問我。”他抬手捧著她的臉,然后在與她呼吸可聞的地方看著她。
枕月,或者說過去的十四,在燕州告訴她,解百憂不殺朝廷命官。再配上他對于謝云流深入骨髓的恐懼,很簡單就能叫李鳳寧推斷出一個結(jié)論。
謝云流非常明白什么叫做“天下之大不韙”。
也所以在安郡王還沒能登基的時候,她不會接受安郡王對于擄走染露的要求。再鑒于她對于枕月這個“曾經(jīng)擁有物”的過分執(zhí)著,顯然她也不會輕易允許別人染指解百憂。但既然染露被擄走了,甚至還發(fā)生了行刺鳳未竟的事,唯一讓李鳳寧能夠想到的合理解釋,就是謝云流不僅離開了安陽,更有可能的是,她已經(jīng)放棄了解百憂。
安郡王再怎么自詡高貴,她這輩子都不會有謝云流對解百憂的控制力。
“是你說動謝云流的。”李鳳寧瞧著他那期待到發(fā)亮的眼睛,“你知道李鯤垂涎解百憂又控制不了,所以就讓謝云流放手。”她的聲音流露出一點無奈,“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但是,結(jié)果很好。”多西琿眉頭微蹙了下,“除了染露之外。”
“你啊……”李鳳寧這回只能嘆氣了,她頓了好一會,“下次,先與我商量好不好?”
“你會肯?”多西琿一臉的不信。
李鳳寧一噎。
她當然是不會同意的。
可多西琿哪里是會聽得進去的人?
他從來就是自己決定,然后自己實行。獨立得,叫李鳳寧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在安陽城外桃花林躲避地痞之后,李鳳寧就曾經(jīng)清楚地意識到這個男人能與她并肩同行。而現(xiàn)在,或許該說是從現(xiàn)在開始,他只會一次又一次地證明這種感覺。
這是一個成為敵人會很可怕,但是站在身邊卻會讓人無比安心的男人。
但是……
“你就不能軟弱一點?”李鳳寧壓低眉頭,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抱怨了一聲。
多西琿輕笑一聲,一口就親了上來,“不能。”只是隨后他眉頭微蹙,一臉嫌棄地說了聲“一身的汗味”,就把她推進耳房里,“先去洗一洗。”
銀闕宮是正寢,自然會有專門沐浴的地方。這間與臥房連同的耳房里頭,有個只比□□只小上一圈的池子。
池子里的水騰騰裊裊地冒著熱氣,只裹了一層單衣的小宮侍時不時地摸一下水溫,見兩人進來連忙伏到地上磕頭行禮。
李鳳寧脫了衣裳,踏進浴池。在帶著香氣的熱水浸裹住全身的時候,李鳳寧忍不住舒服地嘆了口氣。熱力似乎令身體里的疲倦一下子噴涌出來,她懶洋洋地趴在浴池邊,一邊享受著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宮侍替她擦背沖洗。
沒打算搶了小宮侍活計的多西琿只是朝旁邊的涼榻上一躺,然后那手支著下巴,一副把眼前景物當成入浴圖來瞧的架勢。
在李鳳寧眼里,這個橫臥在榻上的美人,自比她身邊幾個服侍入浴的更吸引視線許多。
騎慣了馬的人,腰腿自然有力。如今夏衫單薄,裹著多西琿的身體顯得有些纖弱,那腰線卻著實迷人。尤其他現(xiàn)在側(cè)躺著,挺翹的臀襯得蠻腰若蜂,纖細的腰又顯得臀渾圓飽滿。再往下纖長的腿更是充滿著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
眼眸流轉(zhuǎn)間與李鳳寧對上的多西琿,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
李鳳寧抬手示意宮侍退出去,然后走出了浴池。
上榻,然后分開兩腿跪立在多西琿的身體兩側(cè)。
他果然是毫無羞澀,只平躺過來,然后正視著她。
李鳳寧俯身下去,親吻他的嘴唇,右手支撐著身體,左手去拉扯他的衣帶。
夏裝之內(nèi),一身玉膚。
……中略……
李鳳寧只是細細地吻著他,輕撫著他的身體,等待他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
“去洗一洗?”她咬他耳朵。
“嗯。”多西琿半閉著眼睛,懶洋洋地應(yīng)了她一聲。
李鳳寧半扶半抱著他,下了水已經(jīng)有些涼的浴池里。
“我要在這里住一陣。”他把自己掛在她身上,聲音軟軟的,卻聽上去并不怎么像懇求。
正掬了水朝他身上潑的李鳳寧手一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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