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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二十五章,不復(fù)初見 1


  湯王府。

  溫綺如披了件單衣,漫步在庭院中。秋葉紛飛,著實美如畫。庭院布置得別出心裁,每一個轉(zhuǎn)角,欄桿,處處都透著匠人靈巧的心思。

  “姑娘,天涼了,怎么不回房好好休息?”婢女綠袖恭敬說道。她眉目靈動,語調(diào)婉轉(zhuǎn),比起仙山女子分毫不差。

  溫綺如低聲道:“一點小傷罷了。”

  “姑娘金貴之軀,別落下什么病根才好。”綠袖有些憂心,“您還是回房再休息一會兒吧,奴婢去替您端碗湯來可好?湯王一早特意叮囑廚房弄的,這會兒該差不多了。”

  “我不是什么金貴之軀,這傷——”

  只不過是刺薛牧的時候劃到了自己而已。溫綺如眼神冰涼,她說:“湯王什么時候回來?”

  “湯王進宮去了。這個點兒還沒回來的話,許是留在宮中用膳了。”

  進宮了——她有些恍惚,還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字眼。

  這一切都很陌生,也又好像有些許記憶。

  湯王府的華貴雅致和銀潭嶺截然不同,十年未歸,她卻仍舊識得這里的每一條小道,仿佛王府里的一切都不曾變過,只在等她回來,就連花圃里的花,好像都不曾敗過。

  反倒是銀潭嶺的日子,恍如隔世,不太真實。

  她開口:“現(xiàn)在不是花期吧?”

  綠袖一愣,忙回答:“湯王知道姑娘愛花,一直惦記著這事兒,他尋了好多師傅來,一定要保證……”

  “夠了!”她揚聲打斷,一掌將滿園嬌花打殘,“我早就不愛這些了。”

  哐當一聲,花壇裂開。溫綺如四顧滿園狼藉,一時呆楞。綠袖垂眸,不安地站在一邊。

  沉默之中,一個嗓音及時響起:“也好,我也不愛折騰這些。”

  望去,華衣男子佇立在庭院口,手里端著一碗藥湯,那表情不怒不喜,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湯聿弦。

  那日她在城郊看到言懷槿,當然不肯放過報仇的機會,卻沒想到被薛牧阻止。薛牧點了她的穴,帶著言懷槿離開,她一個人待在原地,傷透心。湯聿弦卻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為她解了穴,帶她回京。回京路上她跑了,去追薛牧想說個明白,卻最終用三劍了斷深情。

  綠袖恭敬地行禮后,上前接過藥:“奴婢端去姑娘房里。”

  湯聿弦點點頭。綠袖瞥了一眼溫綺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看你氣色好了很多。”他走到綺如身邊,抬手探了下她的額頭,“也不燒了。”

  冰涼的手碰上皮膚,溫綺如不自然地退開一步。

  他收回手,問:“還習慣么?”

  她不點頭,不搖頭:“多謝湯王關(guān)心。”

  “叫聿弦就好,不用見外。”他道,“你太久沒有來這兒,這些年,這里都什么都沒變過,和你離開時一樣。”

  “會變是正常的,一模一樣反倒顯得刻意了,我不喜歡。”她直接說道。就像他再溫柔,舉手投足間的傲氣貴氣都不會消失,他們之間的隔閡也不會減少。

  他忽略她無禮的回答:“我聽說你失去過記憶,我們小時候的事,你沒有忘吧?你——你最喜歡這兒了。”

  她愣了愣,道:“謝謝你。”

  “謝我什么?照顧你么?你我一同長大的情分,又何必見外呢。”他微微一笑,眼睛像月牙一樣彎起,叫人沉醉。

  溫綺如記得這樣的笑臉,還是太久太久以前,那時候溫家在朝廷的威望如日中天,她也深受湯聿弦的青睞。湯聿弦,皇帝當年最疼愛的兒子。

  湯王妃失寵的時候,還得了一座湯王府來靜養(yǎng)。而溫家失寵的時候,卻落得一家人生離死別,顛沛流離。

  溫綺如搖了搖頭,道:“謝謝你帶我回來。”

  “這沒什么。”湯聿弦頓了頓,道,“今日進宮的時候,我向父皇提了我們的親事。”

  “什么?!”溫綺如愕然抬頭。

  湯聿弦拉過她的手,沿著花道向書房走去:“十年前你就該與我成親的。”

  “爹爹,兄長,綺雨妹妹的尸骨未寒,你說這些做什么?!”

  湯聿弦緊緊握著她的手:“若不是溫家發(fā)生變故,我不會和你分別,我不想再等了。”

  一股惡寒油然而生,溫綺如一把甩開他的手,再也裝不下去:“當年溫家也不過是替死鬼,你我幼時玩笑話,朝堂面前就是真正的玩笑話,我受夠了玩笑,不想聽你說這些!”

  “綺如……當年的事情,我已經(jīng)替你們平反了。”

  “那又如何?”溫綺如瞪大眼睛,然而眼中只有空茫,“那又如何!!”

  溫家,還有人在等她么?

  “綺如,溫家軍還能起來。”他試圖耐心而溫柔地安撫她,“你是銀潭嶺的弟子啊,學(xué)了一身本事,而且你還有我,我也會幫你的。”

  “湯聿弦,我不喜歡你。”她直截了當,退后一步,盯著他的眼睛說,“那些擁護你的人,為了把你重新送到皇上面前,犧牲了溫家。我怎么可能還會喜歡你,就算我還喜歡你,我要多不要臉才會嫁給你?當年我爹跪著求你娶我,為的是留我一命,用我的平安換他安心給你做替死鬼。你卻什么都沒做……你什么都沒做!你現(xiàn)在裝作好心好意來照顧我,其實娶了一個忠臣良將的女兒,一個銀潭嶺高人的弟子,一個孤立無援不可能對你造成威脅的女人!要是我足夠有能耐,就能幫你調(diào)動溫家軍,甚至整個邊北的將士們!所以我重振了溫家軍又怎樣,還不是給你賣命?”

  “聰明的女人看得清局勢。”湯聿弦仍保持著微笑,“只可惜銀潭嶺沒能教會你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反倒慣壞了你那口無遮攔的毛病。”

  溫綺如沉默,無畏地望著他。

  “皇上念及舊情,準了你我的婚事,此事便是板上釘釘了。你脫離凡俗太久,多少不習慣,我理解。”他脫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道,“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重新適應(yīng)一下這里的規(guī)矩。”

  溫綺如身上突然多了一層厚重的溫暖,卻又被他的話猝不及防地打入冰洞。

  “你就跪在這里,跪到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湯聿弦抬頭忘了忘天,“今日云層很厚,你若是見不到月亮,就跪到明天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吧。”

  一個輕蔑而冰冷的笑,他徑直走向了書房,留給她的背影,是皇權(quán)地位,是不容拒絕的命令,是絕對的距離。

  銀潭嶺十年,她不曾輕易下跪。然而皇權(quán)給她的陰影,畢生都揮之不去。下一刻,她為自己有下跪的沖動而羞恥,她的自尊決不允許!

  她轉(zhuǎn)身要離開,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三個家奴團團圍住。溫綺如怒上心頭,直接出掌,不過是幾個凡人,她還怕了不成?

  孰料不出十招,她已被為首家奴牢牢按住。

  這一切如何發(fā)生的?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們。她不敢妄稱強者,但在銀潭嶺的弟子中,她都是佼佼者,怎么可能輸給湯王府的家奴?

  她回頭望向緊閉的書房。

  “奴才勸您還是不要折騰,乖乖跪下吧。湯王不喜歡忤逆,不喜歡頂嘴。”家奴開口道,“您跪一跪,賠個笑臉就完事兒了,何必自討難堪呢?一會兒王爺真的生氣了,就真的不好看了。奴才還有一地兒都殘花要去收拾,姑娘,請吧……”

  口氣輕慢,氣勢強硬,是要她不得不跪。

  溫綺如屈了屈膝,猛然握拳,身子因為羞憤而顫抖:“憑什么!”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姑娘,這里不是仙山,您若是想要自由……”那奴才冷冷笑了,“已經(jīng)晚了。”

  -

  夜色沉靜,樹林幽幽。薛牧坐在樹下沉思。

  自從和溫綺如決絕以后,他就時常一個人發(fā)呆。

  禾希坐在馬車上,偷偷從車簾縫里望著他。他好像不開心。禾希卻是十分歡喜的,薛牧回應(yīng)了她的心意,而他們明日就要到滄玉水榭了!

  她手里捏著給他補的鞋,猶豫再三,還是鉆出了馬車,走到他的身邊:“給你補好了。”

  薛牧一愣:“你給我補鞋?”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好像她發(fā)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眼神反倒是讓禾希不自在起來,她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兒呀!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們身上沒多少盤纏,不然我就給你買雙新的啦,你看你腳上那雙也磨得很厲害。”

  “無妨的,我習慣了。”薛牧道,“我赤足繞著山跑一整天都沒事,何況這鞋只是舊了。”

  他為什么看起來沒有很高興呢?

  禾希小心地問:“你……你不喜歡我做這些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習慣……不習慣有人照顧我。”他摸了摸鼻子,嘆了口氣。

  禾希立刻覺得這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她在他身邊輕手輕腳地坐下:“一直都沒有人照顧你么?”

  “……”薛牧的眼神在月光下好像寧靜的池水,“師兄弟們對我很好,只是我習慣了一個人。”

  “你很早就去學(xué)術(shù)法了嗎?小時候呢?”她好像從沒聽他說過小時候的事。

  薛牧心一沉,不言。

  禾希微微抿嘴,輕輕靠向他。而他好似沒有發(fā)覺,靜靜在想著什么。禾希觀察著他的側(cè)臉,是什么讓他這么沉默?是因為那個想要傷她的溫綺如么?

  “你小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啊?”她的聲音軟軟的,沒什么心計,沒什么防備。薛牧側(cè)首,直視她的眼眸。

  靠太近了,她眨了眨眼,有些緊張。

  薛牧還記得她的各個樣貌,在陰鬼界六尊會議上她傲視群雄,在巫丘城外她偽裝成妖王禾暻逼殺容桓之,還有在春秋會堂,她為武經(jīng)對綺如下手狠辣。

  現(xiàn)在她乖巧地待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小得意,小緊張,他全看在眼里。

  她又是為什么,會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不找到答案,他不甘心啊!他不找到答案,怎么能將她推向地獄呢?

  “喂,不說話啊!”她有些不高興了。

  薛牧突然張開手臂,將她攬進懷里。禾希身子一僵,立刻喜滋滋地順勢趴進他懷里,憨憨一笑。

  薛牧的嘴角微微揚起,輕聲說:“我小時候是皇城帝昶的乞兒,有一餐沒一餐的。別說有雙干凈的鞋,我哪天不挨打都覺得是上天的恩賜。”

  “啊?”她愣住了,“乞兒?”

  “那時候帝昶城里天天有大事發(fā)生,也天天都有新的乞丐和我搶飯吃。”他沉眸,“有一天,皇城里一個大人被抓了,家里人都逃難了,有個小丫頭躲到我待的破廟里。她長得很漂亮,穿得也很貴氣,而且只有一個人。我就起了心思——趁她睡覺的時候想偷走她的首飾。不過那晚盯上她的可不只我一個……幾個見識廣的想捉了她去報官領(lǐng)賞錢,然后……她哭得特別狠,抓了根棍子就和那些人打了起來。可惜人多勢眾,她這番折騰,官兵都被引來了。我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就不想她被抓,于是我就抓著她跑,我跑得快。后來……”

  禾希聽得入了迷:“后來呢?”

  “后來又來了一隊人,把她帶走了,她這回沒哭,所以應(yīng)該是好人吧。”薛牧道,“他們沒理我,我又臭又臟的,也許他們根本看不見我。原來的地盤我回不去了,又無處可去,所以我就悄悄跟著他們,一直到了……湯王府。我在門口張望,被王府的管家看見,抓了進去。湯王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幾歲,卻是氣宇軒昂,舉手投足,自然不凡。他說要給我賞錢,讓手下們把我?guī)ё摺!?br />
  “賞錢多么?”她捂著嘴樂。

  薛牧搖了搖頭:“其實到看到湯王府的時候,我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說要給我賞錢的時候,我馬上就想跑,可惜……”

  禾希瞪圓了眼睛:“他是想殺你滅口!”

  薛牧道:“我還是一個孩子,連其他乞丐都打不過,怎么能打得過他們。我在院子里被打得只剩一口氣。當時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想挨打了……”

  “那后來呢?”她有些心疼地撫上他的手臂。

  他沉默了。

  禾希搖了搖他的手臂,關(guān)切地問:“后來呢?”

  他重新開口:“后來我?guī)煾妇攘宋摇!?br />
  “你師父?”

  “我沒什么意識,只是看到有個輪椅停在我的面前。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再很遠的地方了。”薛牧望向遠方,覆滅的葬妖會,那是他第一個家。

  “你的師父是什么樣的人?”她問得天真無邪。

  薛牧垂下了手臂。

  這樣天真無邪的表情,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你的臉上。容桓之是什么樣的人,你真的關(guān)心么?你若關(guān)心,又怎么能對他下手!

  禾希,你又是什么樣的人。

  “我?guī)煾杆毖δ恋氖稚钌钋哆M了泥土里,“他很厲害,很溫柔,也受過很多苦。”

  禾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以后定要見見他。”

  “……恐怕見不到了。”他說。

  禾希柔聲說:“我很會照顧人的,以后,我好好照顧你,還有你師父,好不好?”

  薛牧胸口一滯,忽然一把推開了她。

  禾希愕然,不知所措地望著他,眼神中滿是驚慌委屈。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遠遠出現(xiàn)在薛牧的視野中。他慌忙站起身,道:“我有些事,你回馬車等我,不要亂跑。”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沖進了樹林之中。

  禾希一個人待在原地,愣神許久。她蜷縮在樹下,心頭有些奇怪的感受。她不想一個人待在馬車上,那樣她會擔心害怕,怕他又突然不見了。她就在樹下等著,等到月上樹梢,等到旭日東升。

  他還是沒有回來。

  禾希越發(fā)焦急,來回踱步。她不想在原地等待,薛牧啊薛牧,你到底去哪里了?

  終于,她聽到了腳步聲。

  “薛牧——”

  一張網(wǎng)從天而降,官兵趕來,大喝:“妖女,總算是逮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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