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新年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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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干曾經(jīng)做過不少惡事的官員流放的流放,罷官的罷官,少數(shù)幾個做得實在過分的,也被明正典刑。
一時間,大明官場倒是清凈了不少。
除了幾個因為底子干凈而沒被錦衣衛(wèi)造訪的清貴御史依然不依不饒的彈劾張儒之外,其他新任命的京官也好,老官員也罷,并沒有太多過激舉動。
邱濬入閣,為大明還是帶來了新氣象的,至少一干官員不敢再胡作非為。因為這位閣老不同于劉吉劉閣老,他做事,有自己的準(zhǔn)則。
臨近年關(guān),官員們大部分都休息了,少數(shù)值守的官員也是無精打采的待在值房內(nèi)。這段時間,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根本就不會傳到京城來。
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值守的,是王周和范統(tǒng)。
范統(tǒng)是因為居無定所,定邊侯府就是他的家,他的親人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范無咎。
王周主dòng要求留下來值守,卻是讓張儒感到有些意外,不過這幾天他都忙著跟一幫勛貴喝酒,根本沒時間管王周。
明日便是年三十,定邊侯府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新任吏部尚書王恕。
“王大人蒞臨寒舍,不知有何要事?”賓主坐定,上了茶,張儒翹著二郎腿問道。
作為晚輩,他不該做這個動作,但是作為主人,他做這個動作并無不妥。
身份上他是勛貴,是大明的侯爺,對王恕這個吏部尚書,沒必要太過尊敬。
王恕對這個小動作不以為意,訕笑道:“冒昧登門,多有叨擾,還請侯爺不要見怪。”
張儒笑道:“您是王周的親人,跟小子說話,就不要這么客套了。什么侯爺不侯爺?shù)模形椅能幘秃茫墒窃诰┏怯惺裁床涣?xí)慣的?”
說著,他將翹起的腿放了下來,雙手平放雙膝之上。
王恕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實不相瞞,這次貿(mào)然造訪,就是因為那混小子。”
張儒道:“王周可不混,他在錦衣衛(wèi)幫了我不少忙,沒了他,錦衣衛(wèi)至少要削弱三分的戰(zhàn)斗力。”
在屬下家人的面前,他當(dāng)然不吝贊美之詞,更何況王周的本事,也的確當(dāng)?shù)闷疬@些贊美。
“文軒應(yīng)該知道,我王家是書香門第。”王恕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
張儒點頭:“王周算得上文武雙全。”
“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錦衣衛(wèi)在大明的名聲,并不算太好。”王恕又道。
這話一說,張儒立馬明白王恕為什么會選zé在二十九****了,感情說到底,還是為了那點文官的清譽。
臉上依然保持著微xiào,不過那笑容已經(jīng)冷了幾分:“我知道。”
人老成精的王恕沒察覺到張儒臉色的變化,事實上這老吏部尚書并不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不然他歷官十九任,不會每次都是放到南京那種算不得真正中樞的地方。
“我想讓他考科舉,走仕途,可這混小子不同意,還跟老夫鬧了一場。這眼瞅著快要過年了,他都沒回去的意思,所以老夫這次來,是想請文軒幫忙勸勸他,別的可以放一邊不說,至少先回去一家人過個年。家中老妻體弱多病,最是疼愛小周,已經(jīng)好幾天沒給過老夫好臉色了。”王恕赧然道。
王周是王家的庶孫,其他幾個兄長都是走仕途的,當(dāng)年離開王家是王恕的想法。
但是在王家,真正最為看重他的并不是爺爺王恕,而是他的奶奶。
王恕注yì到自己的庶孫,也是近兩年王周在錦衣衛(wèi)混得風(fēng)生水起之后的事情。期間王恕甚至對孫子的某些表現(xiàn)很是不滿,親自寫信罵過王周。不過王周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并沒有理睬祖父的責(zé)問。
張儒為難道:“尚書大人這可就是為難小子了,王周不想回家,肯定有不想回家的原因。就像老大人不喜歡錦衣衛(wèi)一樣,可能王周并不喜歡那個冰冷的家。”
聽到張儒將錦衣衛(wèi)和王家相提并論,王恕不由有些惱了:“侯爺這是什么意思?”
張儒淡淡道:“沒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訴老大人,錦衣衛(wèi)并非老大人所想的那般不堪。而大人眼中的清流文官,也并非大人想得那么清白。老大人莫非沒看到前段時間被錦衣衛(wèi)處死的那些御史言官?”
王恕氣得吹胡子瞪眼:“那都是文人中的敗類,不足為道。”
張儒冷眼瞥向王恕:“老大人可敢說京城所有文官都跟老大人一樣清廉如水?不說旁人,就說老大人能夠安心過年,就有那些貪官污吏的功勞。小子不知道老大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每年送的冰敬炭敬,老大人拒之不受,每年卻不會短缺冰炭之用,這是為何?”
王恕老臉一紅,也不好在辯駁。
每年的銀子,都會有人送到府上,他不收,不代表他家里某些官員不會收。
只是礙于情面,他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如果真的說破了,自己家里除了他和老妻之外,只怕沒一個有好果子吃。
前段時間錦衣衛(wèi)大肆抓捕貪官污吏,自始至終都沒有抓捕王家一人,其中就有王周的功勞。
然而功勞歸功勞,王恕還是覺得錦衣衛(wèi)不是讀書人待的地方,所以這位老夫子執(zhí)意要求庶孫王周離開錦衣衛(wèi)考科舉。
可是已經(jīng)在錦衣衛(wèi)扎根并且都錦衣衛(wèi)有了不小感情的王周,根本就不認(rèn)同老祖父那一套所謂的仕途說法。他認(rèn)為只要能夠為朝廷效力,做什么都是一樣的。
彼此之間的矛盾在錦衣衛(wèi)和文官大戰(zhàn)落下帷幕之后,就徹底爆發(fā)了。于是借著值守,王周連家也懶得回了。
看在王恕是王周祖父的份上,張儒也沒繼續(xù)出口打擊,語氣稍微緩和道:“老大人先回去吧!王周那邊,我找時間會跟他說一說,不過他愿不愿yì回去過年,我不敢保證。”
怎么說能夠從南京應(yīng)天府回到北平順天府,其中有張儒的不少功勞,王恕也不好太過在張儒面前端長輩的架子。
不過他沒有離開,而是問道:“你說錦衣衛(wèi)并非老夫想xiàng中那般不堪,可是要有什么動作?”
王恕不僅是一個官員,他還是一個政客,某些政治上的敏感問題,他還是能夠馬上抓住的。
張儒笑道:“老大人希望錦衣衛(wèi)有什么動作?”
王恕的回答很直接:“老夫一人的希望只不過是空話一句,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最重要的,是你這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會不會去做于國于民有益的事。大明風(fēng)雨飄搖,很多東西,從骨子里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
張儒點頭贊同:“老大人所言不錯,大明從骨子里發(fā)生了病變,我要做的,就是從骨子里將這些病給拔掉。要做到這一點,不是我張文軒一己之力能夠辦到的,我需要文官的幫助,需要勛貴的幫助,也需要武將的幫助。可是觸及到某些人利益的時候,他們便會大肆攻訐我,不管是文官還是勛貴,抑或是武將,只要觸及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這偌大個朝堂,將無張文軒立錐之地。”
一番掏心窩子的話讓王恕眼前一亮,看來這年輕人所圖不小。
同時,他不由有些擔(dān)憂,大明真的能夠如這年輕人所說一般,從根子上將那些大病小疾一一拔出么?
“什么時候動?”作為一個出色的政客,怎么可能不知道張儒話里的意思。
這無非就是赤裸裸的拉攏而已,至于拉攏不成這位年輕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會做什么,王恕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所以他沒有馬上表示出愿yì被拉攏的意思,卻也沒有馬上拒絕。
“過了年會改元,會大赦天xià,會開恩科,到時候就是我們大展拳腳的時候。”張儒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具體什么時候動手,他自己都沒有底,所以他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時間。
封建社會的弊政要破除,不能一味蠻干。
畢竟歷史上真正的變法有不少,戰(zhàn)國時候的吳起,身敗名裂。秦國倒是出了個變法成功的商鞅,可他最后的結(jié)局卻是十分悲慘的。車裂,連個全尸都保全不了。
再看近一點的王安石變法,大張旗鼓的搞,然hòu觸犯了權(quán)貴階級的利益,最后依然是不了了之。
大明也發(fā)生過改革,過個幾十年的張居正變法,一樣是觸犯了權(quán)貴階級的利益。
所以張儒知道,變法,不能急。
他甚至連變法的名zì都不想提出來,只想著如流水一般,一點點的侵蝕,一點點的讓大明發(fā)生改biàn。
當(dāng)然,這些東西,都是沒法跟王恕說的。
如果說了,只怕不需要別的官員出口反對,王恕這個老古董就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王恕也看出他話中的不盡不實,無奈道:“好吧,老夫先告辭,明年,老夫會看著。”
張儒笑著起身相送:“老大人放心,小子不是胡來之人。”
王恕搖頭苦笑,心說你還不是胡來之人,那大明就沒有胡來之人了。
送王恕離開之后,張儒心情大好,讓人將在北鎮(zhèn)撫司值守的王周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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