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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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總兵府里準備了一桌上好的菜肴,菜冷了又熱,熱了又冷,獨自等待的余子俊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等到張儒回來了,對方卻只是說了句辛苦了就讓人帶著休息去了,連看都不曾看那一桌美味佳肴。
張儒的反應(yīng),讓余子俊方寸大亂,他不是沒聽說過九邊總督的赫赫威名,兩年之內(nèi),九邊重鎮(zhèn)的總兵就有兩個倒了血霉。一個許寧,因為貪墨的銀兩太多,被羈押在錦衣衛(wèi)昭獄好一段時間后才秘密處死;一個朵納脫,才剛死沒多久,尸骨未寒。
而今,這位殺人魔王又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加上家里有個逆子無時不刻想著要自己的老命,余子俊心急如焚。
暫shí張儒還只是讓人查,畢竟以子告父,很多話都是不可信的。
一個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說出來的話到底有幾成是可以相信的,還需要錦衣衛(wèi)的人將真相查明白之后才能得知。
惶恐不安的余子俊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守在專門給張儒安排的院子外面了。
同院不同屋的蘇七七看到余子俊后跟張儒說了一聲,張儒淡淡道:“讓他等著吧。”
“你沒有覺得這延綏鎮(zhèn)榆林城有些怪怪的?”蘇七七問道。
張儒笑道:“怪又如何,真要說怪異,這總兵府才是最怪異的存在。作為總兵的府邸,既是軍事用地又是私人住宅,堂堂延綏總兵余子俊,卻像怕極了他那個只是榆林左衛(wèi)衛(wèi)指揮使的兒子余聲。
余聲以子告父,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偌大個總兵府內(nèi),沒有一個女主人,就連少夫人都不曾聽下人們提起過,兩個大老爺們跟一群半死不活的家仆,也不嫌悶得慌。”
蘇七七有些擔心地道:“這么古怪,莫不是有什么蹊蹺?”
張儒淡淡道:“有古怪也是這對父子之間的古怪,我想余子俊昨夜肯定是睡不著的。讓他再外面多等一會,只有他沒有耐心了,才會跟我說實話。”
蘇七七嫣然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探聽家長里短的。”
張儒一把抱住蘇七七:“可別小看了這些家長里短,有時候,這些家長里短里面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就說昨日那余聲將我拉進那種鶯鶯燕燕的地方,然hòu開門見山的說自己想讓自己的父親死一般。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一笑置之,現(xiàn)在嘛,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余子俊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連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容不下他。”
“什么鶯鶯燕燕的地方?”論抓住重點,誰比得上一個正在戀愛中的女人?
自己精心分析,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就說了不該說的話,張儒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那什么,余子俊在外面等著呢,我先出去看看。”
“站住!”蘇七七在倉皇逃去的張儒背后喝道。
可惜,一個女人就是再強悍,也叫不住一個不想留下的男人。
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卻拿張儒無可奈何,蘇七七只好暫shí將這筆賬記下。
門外余子俊已經(jīng)圍著院子走了好幾個來回,看見張儒出去,這位手握重兵的邊鎮(zhèn)總兵一個箭步就到了張儒面前。四十多歲的人了,單膝跪在張儒面前卻是不帶絲毫猶豫。
“督帥容稟!”余子俊悲聲道。
張儒淡淡道:“何事?”
已經(jīng)知道錦衣衛(wèi)的人在查一些東西的余子俊站起來道:“請督帥借一步說話。”
張儒面色如常:“有什么就說吧!陪本將走走,邊走邊說。”
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來找張儒說清楚,可是事到臨頭,余子俊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幾次話到了嘴邊,卻都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張儒也不問,只是慢慢的走著,似乎在等著他主dòng開口。
不覺之中,已經(jīng)繞著小院子走了半圈,余子俊終于開口了:“督帥,不知昨日犬子跟督帥說了些什么?”
張儒面色微變:“你怕?”
余子俊苦笑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末將算不得能夠造福一方的大官,卻也是朝廷九邊重鎮(zhèn)的總兵之一。大明數(shù)萬官員,真正屁股干凈的也沒幾個。手下人說督帥派人在查末將,末將就知道,肯定是那逆子在督帥面前說了什么。那逆子恨不得早點害死末將,所以他的話,還請督帥不要相信。”
張儒摸著下巴,腦袋微微偏過去看著余子俊:“在我的人沒有把事情查探清楚之前,你們父子二人的話,本將一句都不信。”
“督帥不相信末將?”余子俊突然冒出一句。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張儒感到十分詫異,對方話里的意思,好像自己就應(yīng)該相信他一樣。
“督帥不相信末將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只是有些事,還請督帥不要查得太詳細了,真要是往死了查,對督帥真沒什么好處。”余子俊又道。
張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這話什么意思,莫非是在威脅本將!”
余子俊搖頭苦笑:“末將哪敢威脅督帥,只是督帥才來延綏鎮(zhèn)不久,對這邊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很多事情,并不是北鎮(zhèn)撫司的人說查一查,就能真正查個水落石出的。末將純粹是一番好心,還請督帥不要誤會。”
對方的話里似乎意有所指,似乎這延綏鎮(zhèn)的某些事情,查到最后,對自己真的沒什么好處。
張儒不由沉默了。
是什么事情讓余子俊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對自己拐彎抹角的說這些話?莫非延綏鎮(zhèn)的軍糧真的已經(jīng)被人給貪墨了?還是那些違法亂紀的事,真的是余子俊做的?
院子后方有一塊大青石,張儒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下說說你兒子為什么對你恨之入骨?”
余子俊微微一愣,然hòu站在原地沒動。
張儒撇了撇嘴:“怎么,不想說?”
余子俊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還請督帥不要強人所難。”
張儒道:“本將不是強人所難,只是想知道,為什么你兒子會對你恨之入骨。而且,這跟接下來錦衣衛(wèi)的查案方向有莫大的關(guān)xì,你要是不說,本將到時候真查出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到時候只怕不好收場。”
猶豫再sān,余子俊還是做到了張儒身邊。
在張儒半威逼半好言相勸的言語攻勢下,余子俊敞開了心扉,最終將那不可外揚的家丑全部告訴了張儒。
成化十三年到延綏主持筑城的余子俊年過三十,攜妻小來延綏,可以說是吃盡了苦頭。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西安知府。可是那時候,他的日子雖然苦,但跟家里人的一起生活卻是其樂融融。
兒子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視自己如賊寇的兒子,賢妻尚在。
但是之后對泯州栗林羌族的反叛事件發(fā)生之后,一切都變了。
時年十五歲的兒子認識了栗林羌族頭領(lǐng)的女兒,兩人私定終身,這事余子俊的妻子知道,他自己卻不知道。
一心想要建功立業(yè)的余子俊明面上答應(yīng)了栗林羌族的投誠,實際上,卻是想要將栗林羌族一舉拿下。不是他對栗林羌族有意見,也不是他兩面三刀。
而是那時候的陜西,的確需要武力的震懾才能讓大大小小的少數(shù)民族真正聽話。栗林羌族是蹦跶得最厲害的少數(shù)民族之一,同時,栗林羌族相對于某些回回部落來說,又少了許多攻擊性。
一場精心設(shè)計之下,栗林羌族三萬多兒郎進入了明軍的埋伏圈,然hòu全部戰(zhàn)死,兒子的戀人,沒有死在那一戰(zhàn)中。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余子俊倒是真心希望那個剛烈女子死在那一戰(zhàn)之中。
如果是那樣的話,估計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發(fā)生。
然而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后悔藥,所以余子俊最不想發(fā)生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當蒙在鼓里的兒子從榆林左衛(wèi)回來的時候,正好那個女子找上門來。兒子還不知道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一如既往的帶著那羌族女子進了總兵府。
然hòu,那女子當著兒子余聲和余子俊父子的面,用彎刀隔斷了賢妻的脖子,在兩人的驚呼聲中,那羌族女子揮刀自戕。
臨死前,女子發(fā)出凄厲的嘶吼:“余子俊,我栗林羌族三萬兒郎的性命,被你一個伏擊奪走。今日,我殺你老妻,我要讓你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兒子余聲得知真相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以前從來都不喜歡跟人交際的他變得活潑了許多,他時不時就會拉延綏鎮(zhèn)的將領(lǐng)出去喝酒,而且,利用自己的身份,他在榆林城內(nèi)經(jīng)營了許多只屬于自己的勢力。
對余子俊這個父親,余聲也是愛答不理,有時候父親叫他一聲,他都不會理會,當做沒有聽見。
余聲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因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而死,他一直都活在痛苦中。
所以,他希望自己的父親早點死,也讓自己能夠早點解脫。
聽完余子俊的敘述之后,張儒唏噓不已,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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