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負荊請罪
張儒騰的站起來:“真是好大的狗膽!來人,隨本將出去!”
話沒說完,他就離開的桌子,走了幾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過頭道:“七七,你先吃,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在。”
這話,好像是出征的丈夫在叮囑家中嬌妻一般,說起來毫不含糊。
他扭頭就走,渾然不知身后的蘇七七已經將腦袋埋進了胸口,臉也跟著紅到了脖子根。
大幾百錦衣衛呼啦啦跑出來,院墻上趴著一圈手拿弓弩的緹騎,這陣仗可把謝千斤嚇得不輕,他心說這位爺肯定誤會了,忙上前雙手連擺,口中道歉不迭:“莫動手,莫動手!小老兒不知張大人大駕光臨,昨日在府上多有怠慢,逆子無狀,還請張大人海涵。今日小老兒特備薄利,登門道歉,請大人見諒,見諒!”
張儒惡狠狠的瞪了范統一眼。
這哪里是謝千斤派人把鎮守太監府給圍了,明明就是帶著家仆過來道歉的。早知道他就晾著這老家伙,這么火急火燎的出來,這面子可丟大了。
不過這種場合,他也不好馬上罵范統,只好淡淡對謝千斤道:“些許小事,張某早已不記在心上。謝老爺這番做派,莫不是將張某當成了魚肉鄉里的昏官不成。本將巡查九邊,來宣府也有一段時日了,昨日冒昧拜會,倒是見識了大明第一家謝家的奢華。謝大公子也無得罪張某之處,謝老爺何必將他捆綁過來。讓百姓見了,只怕會將本將當成食人虎狼,失了民心,這罪責可不是本將能擔當得起的。”
謝千斤低聲下氣地道:“此事是小老兒有欠考慮,督帥莫怪。這逆子昨日言行無狀,開罪了大人。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逆子做錯事,小老兒也只好覥著臉皮上門求大人原諒了。”
張儒很隨意的揮了揮手:“放心,本將不會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你回去吧!”
這擺明了就是說老子不愿意給你這個面子,你就是把你家的萬貫家財全部弄過來,我也不會原諒你。
被老爹莫名其妙給綁了的謝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讓他弄得顏面盡失的年輕人,竟然是比宣府總兵張安還要位高的九邊總督。老爹把自己給綁了,是為了給自己消災來了。
如果換一個人,張儒可能會因為他的低聲下氣而暫時放過,但是這個人是謝千斤,所以他不打算就這么放過這個家里銀子可能比戶部銀庫還要多的隱形富豪。
在這個非常時刻,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打亂自己的計劃,因為一旦韃靼入侵,那么宣府將要面對的,將是大同被攻破后的三十萬草原鐵騎。
在這種時候,有一個能夠以一己之力供給軍隊輜重糧草的富商使絆子,那將會讓整個宣府和大同幾十萬邊軍陷入死地。
謝千斤無奈之下,一腳將兒子踹倒在地:“逆子,給老夫跪下磕頭,什么時候張大人原諒你了,什么時候你就能回家了。”
說完這話,他竟是轉身要走。
那謝杰也像個老實孩子一樣,腦袋重重的在地上磕著,磕一下就抬頭可憐巴巴的看張儒一眼,那表情,別提有多糟心了。
謝千斤心里也沒底,之所以用這樣的苦肉計,只是為了試探張儒是不是要置謝家于死地。他走得極慢,一直都在等待張儒喊他,可是他的身影已經走到了隊伍末尾,也沒聽到張儒的聲音。
就在他以為張儒真的要以這件小事置謝家于死地的時候,身后卻傳來的范統的聲音:“老頭,停下。”
謝千斤激動的回過身,只見張儒已經用腳尖制止了謝杰磕頭,一干錦衣衛收起了弓弩,如潮水一般涌出來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里面請!”張儒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管謝家有沒有得罪自己,他都不能做得太過分,他相信張安不會沒有理由的和這樣的富商大賈扯上太大的關系。軍隊才是保家衛國的根本,沒了軍隊,就算百姓再富裕,只怕也會落下個弱宋的下場。
都說崖山之后無中國,明亡之后無華夏,曾經作為文科男的張儒在高中時期也是個憤青。來到明朝,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夠改變這一切,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所以就算不是在戰爭即將到來的危急關頭,他也不會將謝千斤這樣的富商巨賈逼上絕路。狗急了還有跳墻的時候,誰知道謝千斤真的被逼急了之后,是不是會用散盡家財的手段掀起謀反的大旗。
將謝家父子讓進鎮守太監府后,賓主分列而坐,笨手笨腳的錦衣衛緹騎端上了熱茶,張儒親自為謝杰解開了身上的繩子。
謝千斤屁股沒坐熱就站起來再次對張儒表達歉意:“多謝督帥原諒小兒。”
張儒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這不是原不原諒的事,如果謝老爺不是在多次對敵之際為邊軍送上了不少糧草,這次本將不會放過謝家。謝杰魯莽,本將可以理解,畢竟他是個年輕人。可本將來了宣府已經不下時日,以謝家的人脈關系,沒理由不知道本將的身份。昨夜卻連謝老爺都對本將不屑一顧,這已經不是對本將的不敬了。
本將年輕,但這不能成為謝家欺我的理由。
錦衣衛的卷宗上寫得明明白白,你謝家發達之后不顯山不露水,而且時不時還會讓下人給窮人送衣食。這宣府的道路十條有八條是你謝家出錢鋪設的,這宣府的建設,和你謝家有莫大的關系。
可俗話說得好,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尸骸,誰知道你謝千斤謝老爺在發達之前是不是做多了傷天害理的事?
剛才謝大公子磕頭的時候,本將就一直在為你們找理由,絞盡腦汁,才找到這么一個理由。”
說完,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謝千斤。
謝杰揉著額頭上青腫的位置,聽到張儒故意賣了個關子,馬上問道:“什么理由。”
謝千斤瞪了兒子一眼,喜笑顏開:“不知督帥這次要謝家做什么,只要謝家能夠辦得到的,謝某絕對竭盡所能。”
張儒淡淡問:“不知謝老爺可知最近大同邊境的動靜?”
謝千斤搖搖頭表示不知,心里已經有了計較,這個年輕的九邊總督絕對不會沒有目的的問大同邊境的情況。接下來他要說的事情,很有可能跟大同有關。
果然,張儒皺著眉頭說道:“韃靼興兵三十萬,已經在前往大同的路上了。我的人現在隨時關注著韃靼大軍的行軍速度。不日京城就會定下方針,到時候只怕宣府的十萬大軍、加上薊鎮的十二萬大軍都會調往大同守衛邊關。
這一路需要不少糧草,也需要不少輜重。
陛下前幾年崇尚煉丹,耗費了不少資財,如今內庫只怕是一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了。
戶部那幫大老爺每天都是精打細算的,他們本來就不是主戰派,哪怕是敵人打到了家門口,他們也要捂緊錢袋子。想要那些家伙從戶部銀庫里拿銀子出來,那是天方夜譚。
所以,這次調兵,得請謝老爺幫忙了。”
這個要求,饒是富可敵國的謝千斤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不說,那輜重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真要是打起仗來,只怕到時候很多生意都會被迫停下,一時間,他有些犯難了。
謝家最不缺的是錢,可他也要保證這些產業才能保證自己的家業。
正在猶豫之際,坑爹高手謝杰十分果斷的站起來答應了張儒的要求:“還以為督帥只是個飛鷹走馬的紈绔子弟,沒想到督帥也是為江山社稷計的肱骨之臣。此事不是大事,謝某替家父答應了。之前多有冒犯,還請督帥原諒。”
這次,他是真心實意的道歉,因為在這一刻,不管張儒是不是為了坑他家的錢,他都覺得張儒的形象是光輝偉岸的。
謝千斤被兒子的一番話搞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不知該用什么措辭。
張儒看出了他的難處,笑著對謝杰道:“謝公子拳拳報國之心,張某待九邊百萬邊軍先行謝過。不過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時間長了,就算謝家有金山銀山也難以為繼。本將的意思不是讓謝家無償資助,只是想請謝老爺在能力范圍之內,從江南和湖廣調集糧草和輜重,以便大軍隨時購買。
這些東西所需銀錢,張某無法按照市價給謝老爺,請謝老爺斟酌之后給小將一個實數,就是砸鍋賣鐵,張某也會把錢湊齊了給謝老爺的。”
聽到他說不是要無償資助,謝千斤心頭的重擔徹底卸下,挺直了有些彎曲的脊背,拍著胸脯道:“督帥放心,老朽回去就令各地運送糧草來宣府。老朽也是大明的子民,為大民效力,是老朽應盡的本分。”
張儒高興的點點頭:“好,有謝老爺這句話,張某就放心了。不過今日之事,只有我們幾人知道,切莫傳揚出去,以免引起百姓恐慌。若是外面傳出任何流言蜚語.”
“督帥放心,絕度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謝杰拍著胸脯大大咧咧地道。
張儒點點頭:“好,也到了飯點了,二位不妨留下,吃些粗茶淡飯。”
謝千斤有些猶豫,謝杰又冒出來替老子做了主:“那就叨擾督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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