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那邊有一個月一次的大集。

　　唐柔想去大集上線試試水。

　　這次大集恰逢周日，幾個孩子都吵吵著想去。

　　結果兩個大的被唐柔以扣工資為由鎮壓，四個小的被去了不買零食鎮壓。

　　唐柔自己一個人背著一書包的大腸發圈，和門口的女人們一起去了大集。

　　路上孫雪芹一直瞅她的背包。

　　唐柔假裝沒看到她的目光，一直笑瞇瞇的聽其他人說八卦。

　　快到十里河公社的時候，孫雪芹終于忍不住了：“唐柔，你這書包里裝的啥，鼓囊囊的？”

　　她一說話，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唐柔的書包上。

　　王秀麗率先開口：“是啊唐柔，一早就看到你這個書包了，你這是裝的啥？”

　　陳林林也有點好奇：“看著不是很重的樣子，你是要賣啥東西嗎？”

　　大家都有要賣的東西。

　　有的是自家摘的豆角，有的是自家種的黃瓜絲瓜，也有的是自家攢的雞蛋，希望能多賣個一毛兩毛的給孩子買點東西或者買點油鹽之類的。

　　但這些東西都很重。

　　只有唐柔是背著一個挎包，偏又鼓鼓囊囊的，神態輕松自如，顯然里面東西很輕巧。

　　不重又鼓囊囊的東西很少。

　　李桂花立刻想到了：“是不是棉花？你要把你們分的棉花賣掉？那你賣給我吧，也省的你專門背那么老遠了。”

　　唐柔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棉花我可舍不得賣。”

　　“我家這不是剛蓋了房子？欠了一屁股饑荒，我就跟孩子他爹商量買點東西，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兒，看能不能賣個幾毛幾分的。”

　　“就算一時半會兒的還不上帳，好歹也賺點油鹽醬醋的錢，再說現在好幾個孩子上學，不想轍兒不行啊。”

　　唐柔一說房子，這群女人立刻想起了陳家的房子。

　　蓋的好是好，大家羨慕歸羨慕，可真的想照著他家蓋的，其實沒幾個。

　　也沒啥，就是太耗費材料了。

　　打根基的青紅石條和水泥，壘墻的磚，打空心板的鋼筋，頂上的主梁和檁條，哪兒哪兒都是錢。

　　更何況陳家還把屋里屋外都打成了水泥地面。

　　看著是好看了，也干凈。

　　可花的錢也很多啊。

　　再加上那么多那么大的玻璃窗戶。

　　大家算了一下賬，發現陳家光蓋房子用的錢，用來蓋五大間那種就差不多能蓋兩棟房子了。

　　這么一算賬，再眼紅陳家的房子也打了退堂鼓。

　　別看大家當面都羨慕陳家房子好，咳，其實因為自己蓋不起，背后不少人嘀咕陳建國耳根子軟呢。

　　說他娶了新媳婦兒就什么都由著新媳婦兒了。

　　就沒見過誰家閨女還一人一個房間的。

　　反正背地里說歸說，面上還是一派欣慰羨慕。

　　因此唐柔一說有不少饑荒，女人們立刻信了。

　　至于孩子的花銷，家家戶戶都有孩子上學，有的還兩三個三四個一起上學。

　　更是直接跨了學前班小學初中三個階段。

　　特別是有大孩子的家庭，對孩子上學費錢的事兒更是深有感觸。

　　于是幾個女人立刻感嘆起了孩子要上學上不起了，還有的決定孩子上完小學就不上了。

　　現在除了少數人，大家普遍覺得念書沒啥用。

　　覺得上個小學認識幾個字兒不會被人輕易騙了就行了，再多根本沒必要，反正都不能上學，老師都被打成了臭老九，上學完全是浪費。

　　唐柔雖然不贊同，也沒有胡亂給人家指手畫腳。

　　各人又各人的選擇。

　　在上學的重要性被大家認識到之前，你去勸說人家只會以為你腦子進水了。

　　到了集市上大家便分開了。

　　買菜的要在外邊一點，買雞蛋的要靠里面一點。

　　唐柔背著書包直接進了集市，她打算先轉一圈看看再說。

　　孫雪芹瞅著唐柔的背影：“你說她包里到底裝了啥也不肯說一下，難道她還擔心我們知道了會占她便宜？”

　　李桂花笑著打趣：“我們是不會占人家便宜了，你我可就不知道了。”

　　都住一片的，誰不知道孫雪芹有兩個毛病，一是嘴碎二是喜歡占小便宜。

　　孫雪芹毫不臉紅：“我那不叫占便宜，我那叫會過日子。”

　　她不就借了兩根蔥幾根蒜嘛，又沒要啥值錢的東西，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自己吃也吃不完，她幫著吃點，這也叫占便宜？

　　陳林林道：“那行，那我們以后也得會過日子點，你來借蔥借蒜可不能給你，給你那我們不是成了敗家娘們？留著還能賣兩分錢呢。”

　　幾個女人哈哈大笑。

　　集市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

　　火辣辣的太陽都沒擋住人們趕集的熱情。

　　不是很寬的路上，擺攤的趕集的，那叫一個摩肩接踵。

　　唐柔本來還對趕集興致勃勃。

　　結果擠了不到一半就不想再逛了。

　　這時候的集市東西實在太匱乏了。

　　基本都是農民自家地里產的東西。

　　衣服什么的完全沒有。

　　鞋子也是女人們自己做的千層底些。

　　唐柔自己不會做鞋子，倒想給孩子買幾雙，奈何口袋空空如也，只能干看看。

　　見大家擺攤賣的都是自己的東西，也沒啥人管，唐柔終于放心了。

　　她找了個兩邊是賣紅棗和蘋果干梨干的中間空隙，擺起了自己的小攤。

　　賣紅棗片的大姐看到她居然拿了塊布鋪在地上，嚇了一跳：“姑娘，這布還好好的，可不好這樣糟蹋好東西。”

　　唐柔笑了下：“沒事兒。”

　　另一邊的大哥見狀輕哼了下：“人家家里有錢，你瞎嚷嚷啥。”

　　大姐瞪了他一眼：“關你屁事。”

　　唐柔聽著兩個人拌嘴，把自己的東西擺了出來。

　　她把顏色相近和布料相近的發圈都用鐵絲串了起來。

　　這些鐵絲呢，又用一根鐵絲串了起來掛到自己腳脖上，這樣就不怕有人偷了。

　　大姐看到她拿出來一堆花花綠綠的布，眼睛都直了：“乖乖，大妹子，你從哪兒弄到的這些布？咋都剪成了這種小塊？小塊就不值錢了啊。”

　　唐念娣是及腰長發，奈何營養不良，一頭長發不僅枯黃還開叉。

　　唐念娣為了養頭發特意剪了一半，平時都是學其他人編兩個半長的辮子的。

　　來的時候也是辮子。

　　但現在，她特意拆了辮子，用手把頭發高高的捋起，扎了個快到頭頂的高馬尾。

　　扎好馬尾，又戴了一個淺藍色小方格的發圈。

　　大姐一直看著她折騰，等看到成品驚呆了：“你，你這賣的是頭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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