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聽聲音有點耳熟，到院子里一看，人家正在給孩子發糖。

　　“來，嘗嘗，你六姨夫去外面的時候專門買的，這可是好東西。”

　　她一人給孩子塞了一大把。

　　唐柔看的無語，大聲道：“有娣！”

　　唐有娣歪頭一笑：“五姐，我現在可不叫唐有娣了，現在叫唐勝男，你得叫我勝男了。”

　　唐柔一陣頭疼。

　　這個老六以前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結果才幾天沒見，怎么感覺更進化了呢？

　　唐柔忍著揉太陽穴的沖動：“該過年了都忙著呢，你咋這時候來了？”

　　唐勝男到她跟前兒，也不說話，抬手往她嘴里塞東西：“嘗嘗，五姐，這可是你妹夫從外面弄來的好東西，咱這邊沒有呢。”

　　嘴巴里多了個東西，唐柔下意識的就嚼了起來。

　　剛嚼了兩下就詫異了：“牛肉干？你們哪兒來的牛肉干？”

　　他們這邊山多地少水更少。

　　尋常養個羊都不太適合。

　　一般都是養驢騾干活兒拉車，牛這種雖然能干但是吃的也多的大的牲畜是很少的。

　　沒有誰會舍得做成肉干吃。

　　當然，這也跟這邊窮，大家其實壓根就不會做肉干有關系。

　　唐勝男嘻嘻嘻：“怎么樣？好吃吧？這玩意兒可不便宜，我家金生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呢。”

　　唐柔：“……不便宜你還拿這兒來？你就不能留著自己吃嗎？再不成賣掉不能換點錢？”

　　她剛才可是看見了，唐勝男給幾個孩子抓東西的時候，那是一抓一大把，沒有半斤也有二兩。

　　唐勝男一把保住她胳膊撒嬌：“好啦五姐，我好不容易來你家一趟，你就別叨叨我了，真是的，見面就叨叨見面就叨叨，多傷感情啊。”

　　“就一點東西還不夠咱自己吃呢，賣啥賣。”

　　唐柔拿這個妹妹根本沒辦法：“你真是，東西不多，你就不會攢著？肉多貴啊，這還是牛肉，你婆婆知道嗎？”

　　唐勝男道：“放心，我婆婆那兒有呢，就這么點東西，姐你別一直說了。”

　　“我來是想告訴你兩件喜事兒呢。”

　　唐柔立刻朝她肚子上看去：“有了？”

　　唐勝男摸著肚子笑的一臉柔和：“嗯，快三個月了，那天從你家回去沒多久就有了。”

　　唐柔更頭疼了：“有了孩子你還亂跑？你不知道你現在是個什么狀況？你你你，你多大的人了還這么不懂事？金生呢？他也由著你跑？”

　　知道這倆是自由戀愛，又好不容易才結婚，一路走來不容易。

　　可就算倆人情比金堅，也不能什么都隨著這丫頭吧？

　　唐柔扯開嗓子喊：“金生！馮金生你給我進來！”

　　馮金生兩只手拎滿了東西，滿頭大汗的進來，看著唐柔嘿嘿傻樂：“姐，東西往哪兒放啊？”

　　唐柔：“……”

　　唐柔頭更疼了。

　　這個老六以前就孤拐，現在結婚了也不安生。

　　唐柔苦口婆心勸：“放什么放？拿回去，等會兒都拿回去，你說說你們，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要出來了，你們不得給孩子準備點東西？”

　　“你們現在不是你們兩個人了，不管干什么都得考慮孩子，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由隨著自己的性子大手大腳亂來了。”

　　“別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

　　“你姐我生了三個，現在養著六個，養孩子有多難我不比你們知道？”

　　“你們現在有一塊花一塊，等孩子生下來你們就知道了，奶水不夠補奶水得吃肉得花錢，要是還不夠買奶粉更得花錢，有個頭疼腦熱的，那花錢更是海了去了。”

　　“還有穿衣服，別以為小孩子衣服就不花錢，一年四季，再不講究也得給孩子買布做衣服做鞋子吧？這不都是花錢的地方？”

　　“等孩子再大一點上學了，那錢花了海了去了。”

　　“這都不算完，上完學沒考上大學找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你不得想想辦法？上了大學更要多供四年讀書，吃喝拉撒穿戴用，啥不得錢？”

　　“等孩子以后畢業了該去媳婦兒了，花的錢更多。”

　　“這還是一個孩子，你要是多生兩個，要花的錢可就不是一加一那么多了。”

　　養孩子有多難，孫雪芹深有體會。

　　她這時候也顧不上分寸不分寸的了，出來應和道：“你姐說的對，養孩子跟小兩口自己過可不一樣，沒孩子的時候寅吃卯糧都沒事兒，有了孩子那是一分錢都得掰成兩半兒花。”

　　唐勝男和馮金生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自家姐姐說話，誰知屋里又蹦出來個人。

　　她清凌凌的眸子看了下孫雪芹，也抓了一把肉干跟孫雪芹：“嫂子，給孩子吃個稀罕，我之前來沒見過你呢，不知道嫂子是？”

　　孫雪芹拿著一把肉干頓時不知道接還是讓了，頓了下道：“我是你姐家前面一排最東頭的，我男人跟你姐夫是堂兄弟。”

　　“不是，妹子，我剛才這話可不是瞎說的，我這是過來人的經驗。”

　　“你是不知道，我生了十個孩子，光養大這些孩子得有多費勁兒。”

　　“你看看我家那房子。”

　　唐勝男順著孫雪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棟白灰皮都已經脫落的很斑駁的土坯房子。

　　孫雪芹道：“這房子是我跟我男人結婚兩年又借了點錢蓋的，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往外蹦，光養孩子了，家里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添。”

　　“我家老大現在都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還跟他弟睡的是長條凳跟破門扳架起來的木板，上面鋪的都是稻草，褥子都沒舍得縫一個。”

　　“跟我同一年結婚的人家孩子生的少的，不說蓋新房子添新家具，起碼日子過的能吃的飽飽的。”

　　“可我家呢，要不是今年村里開了個廠子，我運氣好進了廠里，過年我們家連肉都吃不上。”

　　孫雪芹比唐柔這個親姐姐還苦口婆心：“聽你姐的沒錯的，以后花錢手緊著點，要是錢夠了就蓋個像你姐家這樣的新房子。”

　　“你姐家這房子多氣派？孩子多少都能住得下。”

　　“我家也就是沒錢，我要是有錢我肯定蓋個跟你姐家一樣的大房子，我家要是蓋的話還得多蓋一層，不然十個孩子數不夠一人一間，以后兒媳婦兒要有意見了。”

　　至于一個孩子一棟房子，她想都沒想過。

　　十個孩子哪。

　　殺了她都蓋不起來十棟房子啊。

　　能蓋個陳建國家這樣的房子，糊弄著給他們娶過媳婦兒就不錯了。

　　想住好房子就自己奮斗去吧。

　　他們做爹娘的實在沒那個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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