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吧，要不是唐奶奶當時干涉了一下，唐念娣不是小小年紀活活痛死，就是留下終身殘疾。

　　不光是唐念娣，就是唐柔也得感念唐奶奶和唐爺爺的這份恩情。

　　只是吧，唐柔接收的記憶，越是離現在近的越清晰，多年前的，如果不是可以去翻找的話根本就想不起來。

　　因為對唐家兩口子的厭恨，唐柔非常抗拒關于唐家的一切。

　　也就沒想到原來唐奶奶和唐爺爺還在世。

　　唐柔不是那種沒良心的混球。

　　既然接受了唐念娣的身體，也會接受對方自帶的麻煩和善良。

　　略微思索了下，唐柔便道：“爺爺三年前沒了，奶奶現在跟我大伯一家子住一起，我明天去大伯家看看奶奶好了。”

　　有了決定，唐柔就沒再拖拉磨蹭。

　　正好家里的肉不少，唐柔就切了有一斤半左右的肉，加上二十個雞蛋、兩斤雞蛋糕去了唐家廟。

　　村里批房基地，基本上關系親近的都是住在同一片的。

　　唐鐵山當年因為生不出兒子，兩口子和兄嫂關系鬧的非常僵，后來分家后批房基地，也特意批的比較遠的地方。

　　要說遠，其實也不是多遠，大概相當于唐柔他們現在所住的房子到陳家老家的距離，也就是四五百米的樣子。

　　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忙過年的事，唐柔去的時候，路上只碰到了幾個熟人。

　　熟人知道唐柔現在在廠里當廠長，非常熱情，話里話外的打聽他們廠等開年了會不會再招工。

　　全讓唐柔打哈哈敷衍過去了。

　　廠子可是陳李莊的廠子，就算要擴招，要招工，也會優先選擇本村人，其次是本村村民的外嫁女或者姻親。

　　等這些關系里實在挑不出什么可用的人之后才會從外面招人。

　　這些都是不會明說的潛規則。

　　唐家廟的人其實也知道。

　　但廠長唐柔是唐家廟嫁出去的女兒，這讓唐家廟的人有了一份希望，沒見到人的時候則罷，碰到了就忍不住想打聽打聽。

　　萬一呢？

　　萬一唐柔覺得自家夠機靈想從自家選人呢？

　　唐柔到唐大伯家的時候，唐大娘正和兒媳婦兒一起蒸饅頭。

　　唐大娘見到唐柔還有點納悶：“小五？快過年了你咋來了？”

　　唐大嫂一眼看到唐柔拎的籃子，伸長了脖子往籃子里看：“來就來了，咋還帶東西了？我看看，喲，這么多東西呢。”

　　唐柔笑：“嗯，來看看奶奶，奶奶還好嗎？”

　　唐大娘看到籃子里的東西笑的見牙不見眼：“好好，你奶奶好著呢，能喝一大碗稀飯，今兒上午你奶還喝了一碗稀飯吃了半個饅頭，能吃能喝，你就放心好了。”

　　“你趕緊去跟你奶奶說說話吧，哎，你可不知道，你奶一直惦記著你呢，天天跟我們叨叨怎么小五不來看她。”

　　“我們跟她說小五現在可是廠長了，管著好幾十號人，忙著呢，輕易脫不開人。”

　　“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可得好好陪陪你奶奶。”

　　唐大娘是個很話癆的人，唐柔就說了一句，她就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

　　后來還是唐大嫂怕唐柔不耐煩，拽了拽婆婆的衣服，唐柔耳邊的嗡嗡聲才消了音。

　　她拎起兩斤雞蛋糕，把籃子塞給了大嫂：“大娘，這點東西你拿去，回頭給奶奶還有大哥侄子他們嘗嘗，我去看看奶奶。”

　　她話音剛落，西堂屋就響起了一個蒼老但是中氣十足的聲音：“誰來了？在外面干啥呢咋不進來？”

　　唐柔對唐大娘和唐大嫂笑了笑，拎著雞蛋糕進屋了。

　　唐大嫂是一眼不眨的看著唐柔進屋的，等她進屋，低頭看了看籃子里的東西，翻了翻，嘖嘖有聲：

　　“小五果然發達了，娘，你看，這肉可不止一斤，還有雞蛋，二十個呢，哎，小五以前可沒這么大方。”

　　何止是不大方？

　　在唐鐵山兩口子的高壓控制之下，唐家七姐妹過年來給奶奶磕頭，就真的是磕個頭。

　　別說肉了，連一個雞蛋都不帶。

　　大家當面說唐鐵山兩口子會教孩子，教出來的孩子都孝順，背地里都罵他們是算盤精呢。

　　自己不孝順老爹老娘就算了，還攔著不讓兒女孝順爺奶，甚至過年還專門讓女兒帶著孩子去打秋風，真的是精到家了。

　　唐大娘嘆了口氣：“我看啊，小五是想開了，你沒見小五整個人氣勢都不一樣了？”

　　唐大嫂想了想，點點頭：“對，要不是樣子沒變，我還以為小五換人了呢，小五以前看人連頭都不敢抬，可你看她現在的樣子，嘖嘖，這哪兒還有村姑的樣子？咱村的婦女主任都比不上她的氣勢。”

　　想了想，唐大嫂又補充道：“咱公社那個女干部都比不上小五。”

　　唐大嫂說的不是長相衣著這種表象的東西，而是更深層次的她說不出來卻能感覺到的東西。

　　唐大娘理解她的意思，嘆氣道：“可不是？你五妹這次啊，是真嫁對人了。”

　　唐念娣的頭一個男人，拼著跟父母鬧翻的危險，高彩麗娶了唐念娣。

　　那時候唐家所有未婚的年輕一輩，還有剛結婚沒多久的，都覺得唐念娣是嫁到蜜罐里去享福了。

　　畢竟一個女人在婆家過的好不好，主要看的是男人的態度，其次才是公婆小姑這些人的態度。

　　那時候唐大娘就說不可能的，沒這么簡單。

　　但沒一個人信。

　　直到王志剛死后，唐念娣母女被婆家趕出來，大家才知道唐大娘真鐵口直斷。

　　唐大嫂唐二嫂還問唐大娘為啥來著，唐大娘時隔多年，才終于對當年的判斷做了解釋。

　　男人的態度很重要沒錯，可女人大部分時間其實是和家里的女人在一起的。

　　也只有一堆女人在一起，才能折騰的你叫苦都叫不出來。

　　唐念娣婚后比婚前更沉默更不喜歡說話就是最好的證明。

　　唐大嫂羨慕的不行：“可不是？人家現在已經是廠長了，聽說那個廠子還是小五提議才整出來的，就是換了個男人而已，她咋一下子就這么能耐了呢？”

　　唐大娘：“……”

　　唐大娘沒好氣的白了大兒媳一眼：“那是人家本來就有能耐，只不過以前被壓著發揮不出來而已，現在嫁了個好男人，本來的能耐有機會發揮了當然就顯得有能耐了。咋？你還想再換個男人試試自己能不能變的能耐點啊？”

　　唐大嫂不好意思的笑：“沒，不是，我就是說說，就是說說。”

　　唐大娘沒理會說酸話的兒媳，而是看向了笑聲陣陣的西堂屋。

　　婆婆以前說老三家的閨女個個都是內秀的，當年她還笑話婆婆想多了。

　　事實證明，不是婆婆想太多，是她不會看人。

　　誰能想到呢。

　　不過是再婚又嫁了個男人，畏畏縮縮被娘家婆家貶斥的啥都不是的小五，已經變的她都不敢認了。

　　對了，小五給他家送了一斤多的肉二十個雞蛋兩斤雞蛋糕，不知道給老三家送了啥，應該翻倍了吧？

　　想到老三兩口子那樣的蠢貨居然有這樣孝順能干的閨女，唐大娘就酸的不行。

　　啥時候他家也出個能耐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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