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來一次武安市，唐柔并不因為一次態度惡劣就退卻，她又去其他門市部看了看。

　　想著像這個售貨員一樣破口大罵的是少數，大部分應該像新河縣那樣，頂多愛答不理的，看你買不起就不理你。

　　結果她錯了。

　　地域歧視真的非常非常嚴重。

　　甚至有個賣各式糕點的店，唐柔本來想買上兩斤等路上吃的。

　　明明柜臺上有不要票的餅干，人家售貨員愣是不賣給她。

　　把唐柔氣七竅生煙：“媽的，媽的，媽的……”

　　陳建國又是想笑又是心疼，無可奈何道：“你說你說普通話不就行了？你普通話那么好，你說普通話他們就當你是外地來的知青，就不會不理你了�！�

　　唐柔驢勁兒上來，梗著脖子大聲道：“我為什么要說普通話？我明明就是新河縣人，我說自己的家鄉話怎么了？”

　　“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他們不就是個賣東西的？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包括他們身上那一身肥膘肉，哪個不是農民給喂起來的？看不起農民？罵我鄉巴佬？她有那個資格嗎？有本事別吃別喝別穿別用，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唐柔真的是越想越火大。

　　陳建國哭笑不得：“算了算了，她們就那樣子，你不是說咱們遲早能私人做買賣？等私人能做買賣了，她們就該下崗了？她們的報應還在后面呢。”

　　“哎，對了，你不是想去圖書館看看嗎？我記得武安市圖書館離車站也不遠，咱們去圖書館看看吧�！�

　　“去圖書館的都是文化人，文化人沒這么不講究�！�

　　唐柔一想也是。

　　其實地域歧視哪里都有。

　　城里人看不鄉下人。

　　大城市的人看不起小城市的人。

　　海邊那些發達牛逼的城市的人，連內地的省會城市的人都看不起，人家就覺得人家最屌。

　　明明這些事兒她都是知道的，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就是格外的生氣。

　　早知道就不去這些破地方了，沒得敗壞自己出來的心情。

　　倒是圖書館，武安市的圖書館肯定比他們公社和縣城的圖書館大，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書。

　　結果這次倒好，人家的確沒說什么難聽的話。

　　可人家全程跟盯賊似的盯著他們，唯恐他們會偷一本書撕人家一張紙。

　　這種態度比直接破口大罵更傷人。

　　再說了，圖書館里的書也沒她想的那么多，專門教人技術的像養殖啊編制啊縫紉啊之類的書籍，更是一本沒有。

　　也不知道是太過緊俏來了就沒了，還是壓根沒這樣的書。

　　唐柔早就做好了現在物資貧乏的心理準備，可現實中物資貧乏的程度還是出乎了她的想象。

　　像玩具，都是不倒翁塑料娃娃鐵皮小火車小拖拉機鐵皮青蛙玻璃珠子竹蜻蜓等等常見的兒童玩具外。

　　唐柔搜刮了一下腦子里還記得住的一些玩具問了下，有的人家售貨員壓根就沒聽說過。

　　本來想象與回憶就已經有了很大很大的差距，結果出來一趟才知道，想象與現實間的差距也不小。

　　門市部就那么些，賣的東西來來去去也就那樣，賣菜啊糧啊肉啊之類的門市部，他們去了也不買，壓根就沒去。

　　倒是專門有個賣衣服的門市部，可里面的衣服最少也是二十起，有件女式的紅色呢子大衣，人家開價就是一百多。

　　一件款式非常普通的毛衣，居然也要五六十。

　　唐柔差點被嚇的奪門而出。

　　這賣哪里是衣服？這根本就是黃金鉆石。

　　她兩個月工資竟然才能買人家一件毛衣。

　　問題是，唐柔覺得買那個毛衣不劃算，不如買毛線回來自己織毛衣。

　　可事實上，人家那個毛衣賣的還挺快。

　　就他們在店里呆的那么幾分鐘，人家嗖嗖賣掉了兩件。

　　唐柔看的眼紅，出來后問陳建國：“你說我要是買點毛線自己織毛衣賣，能不能賣五十塊錢？”

　　陳建國無語：“想什么呢你？自己織的毛衣還賣五十，別做夢了。人家這毛衣是機器織的，你手織的毛衣可不值這個錢�！�

　　唐柔：“……”

　　這個見鬼的世界。

　　現在是手工不值錢，機器值錢。

　　甭管什么東西只要一說是機器生產的，那價格是蹭蹭的往上漲。

　　不光是衣服，其他東西也一樣。

　　想想三十年后，再看看現在。

　　唐柔真是恨不得立刻給時間來個快進鍵。

　　出來逛街，唐柔本來以為逛完說不定都要六七點了，正好吃個晚飯等火車。

　　現實是他們兩三個小時就把能逛的逛完了。

　　不光被罵了一頓吃了好多冷眼，最后更是嫉妒眼紅的坐都坐不住了。

　　連陳建國帶她去飯店吃據說是大廚做的現在人們最喜歡的紅燒肉，她都吃的心不在焉。

　　等吃完出來，唐柔忽然對陳建國說道：“建國，你說我也去買幾臺機器做機器毛衣怎么樣？”

　　陳建國無語：“你別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以為織毛衣的機器那么好買的？”

　　“這玩意兒咱們國內都沒有，你想買還得去外國買�！�

　　“再說了，你知道怎么去外國買東西嗎？而且那些機器上都是外國字，你又不認識，就算你千辛萬苦的買回來，看不懂也不會用，買回來干啥？”

　　“咱們國內懂這個的又不多，到時候萬一機器出個問題什么的，那不是白花了這筆錢？”

　　“你要是再找外國人修，說不定請人家的錢都能再買一臺機器了�！�

　　他說的可不是瞎話。

　　是真實發生的血淚教訓。

　　用的最新款機器的錢，買回來的卻是人家早已淘汰的舊貨，不光如此，還給你各種偷工減料。

　　幾十萬上百萬買回來的機器就放哪兒不能用，因為沒人懂上面的字不知道咋用，更沒人會修。

　　這不就等于買回來一堆廢鐵？

　　這些年國家在這些事上吃的虧可不少。

　　陳建國聽說的事兒多了去了，完全不希望唐柔去跳這個坑：“你那個加工廠不是經營的挺好的？你不是還想考察一下看能不能用點什么新材料好做新款式？”

　　“你就把著你這一個就行了，其他的等以后再說吧�！�

　　唐柔不服氣想跟他理論，又想起了自己面前過了四級，又因為長時間不用已經忘的七七八八的英語。

　　再加上也不是機械系畢業的，對這些機器什么的完全不了解，別說了解構造會修理了，大概連很多專業名次都不懂。

　　畢竟專業英語和普通英語的差距，那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搞的她現在想理論都有點底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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