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慕容彩鳳，許青白也沒什么好在伊水河畔逗留的了，他連夜趕路，返回雞鳴城。

回到了崔嵬軍中，一切如常，籌建新軍的一應事宜都已經開展得差不多了，該選拔的士兵也選拔了，該到的軍械物資也到位了。

此前，騎兵部隊在北邊大草原上，順手牽走了兩萬匹上等的戰馬，并一同帶回了大越。

崔嵬軍擴建之后，戰馬的缺口自然優先用到了這批戰馬來填，讓大越的另外一些騎兵部隊看著了都眼紅。

諸事順當，許青白便將重心都放在了這段時間崔嵬軍的訓練上。

一如此前崔嵬營的訓練大綱，搏擊、騎術、箭藝、刀法，均赫然在列。

唯一需要調整改變的，是要再挑選出一些精妙的陣法，將此前的合擊之術，從一千人擴大到三萬人的規模。

但是這個也不急，先練好基本功，打好基礎，穩扎穩打地逐步提高單個士兵的戰力，整軍陣法的演練倒可以再拖上一些時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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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后，又到了寒冬時節。

這一天，大將軍李子青找來，長話短說，讓許青白跟著他走...

此時又到了北方飄雪的季節，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出了雞鳴城，來到城東一座矮山下，李子青仍然沒有要停步的意思。

許青白便也不好多問，只是在后面繼續跟著。

兩人一前一后，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上行去，沿途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腳印。

到了一處山崖，有一株三四個人才能合抱的古松仍然蔥蘢，枝丫上面雖早已披蓋上了白雪，但難掩其蒼翠之色。

李子青終于停步在古松下邊，轉身過來，示意許青白過去。

“著手組建崔嵬軍已經小半年了，你也不曾找過我，有沒有遇到什么煩心事兒？”李子青率先開口問道。

“基本還算順利，事兒都是些小事，就沒有小題大做，跑來麻煩二師伯！”許青白回答道。

李子青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如此正好，都是當上三品將軍的人了，放在整個邊軍，都得是能獨當一面的人，做事要有自己的主見！”

許青白虛心受教，又躬身回答道：“知道了！”

簡單兩句聊完軍務，李子青上下打量了一下許青白，瞇眼說道：“你小子倒是不錯嘛，這才幾個月不見？就又提升了一層小境界！”

那一次，陪著慕容彩鳳在伊水河邊散步，許青白觀景后有所悟，曾短暫出神，并隱隱捕捉到了一縷破境的氣息。

只是無奈那縷氣息來得快去得也快，許青白沒有能夠把握住機會。再加上，時機也不合適，許青白便沒有強求。

等到回到雞鳴城，已經把軍務處理得差不多后，許青白這才撿起自己修煉一事，每天都花費不少時間去研究。終于在一個多月前，功夫不負有心人，被他琢磨出了名堂，也順利晉升到了靈胎境第二層...

許青白并無隱瞞，將其中過程講給了二師伯聽，只是不提那伊水河畔的事兒，免得橫生一些麻煩。

他相信，憑二師伯在邊軍中的眼線，相必多半也是知道伊水河畔的事兒的，可能就連慕容彩鳳的底子，都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但問是一回事，說又是一回事，自己選擇主動不提，已經是給二師伯表明了一種態度。

這是自己的私事兒，況且也沒什么好說的...

果然，李子青也沒追著問這茬，問道：“你那武府之內，如今情況怎么樣，可有改觀？”

許青白搖搖頭，說道：“沒什么動靜，連我都要懷疑，它是不是屬于我的...”

李子青皺眉沉吟片刻，又問道：“那你體內那大龍情況可有好轉？”

大龍是練武者的根基，不僅開辟武府要借助它，成功開府后，它將進入到武府之中，演化各種奧秘。

可以說，武道成就的高低，跟體內那條大龍的粗細長短，形態神態都有莫大的關系。

許青白苦笑了一下：“它現在就跟條死蟲子一樣，喚不醒，喊不應，成天蜷成一團，呼呼大睡...”

“怎么會這樣？”李子青面色有些沉重，呢喃道：“有昆吾刀在身，居然對你那條大龍沒有多少助益！”

許青白說道：“先前在大匈境內，碰到一名元嬰老怪，拼死搏殺途中，沒有退路，就將此前一直在滋養大龍的那一團護國罡氣自爆了...”

李子青沒有打斷，在一字一句的認真聽。

許青白接著講道：“想來，大龍或許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如此一來，才抵消掉了昆吾刀帶來的助益...”

許青白在大匈境內，遇到有人行刺，這他是知道的，但也知道得不多。

畢竟，發生戰斗時，當事人就許青白和龔平兩個。一個沒有細說過其中的兇險，另一個則是完全看不明白其中的兇險...

等到那些親兵們一個個沖進去護駕，三名刺客早已經死得個干凈了，他們更是連想都想不出其中的兇險...

李子青也是直到這時，才聽說刺客里面還有一名修為達到元嬰的人。他有些后怕地瞧了瞧許青白的胸前，發現那里果然已經空無一物。

李子青臉上有些怒容，明知敵人聽不見，還是忍不住罵道：“一群宵小之輩，如今自己先壞了規矩，日后就別怪我來而不往了...”

許青白連忙幫著解釋道：“也不是大匈軍方派過來刺殺主將的，怎么說呢，也算是個意外！”

李子青似是知道些什么，責備道：“你心還真大！”

許青白扣了扣腦袋。

“白白舍了一份護國罡氣，還毀去了那枚珍貴的護身符，你還真像一個敗家子...”

許青白說自己不可惜，不肉疼那是不可能的...那枚碎成兩瓣的犬牙至今都還被他珍藏著舍不得扔呢！只是，事情已經過了一陣，他的心態調整得要比初聞此不幸的李子青要好上一些...

許青白苦灑然一笑：“唉，小命總算是保下了不是！”

他望著李子青，眨了眨眼睛，臉上笑得有些殷勤...

李子青愣了一下，隨即氣罵道：“沒有，你以為是大白菜啊，隨便是誰都能拿出來的？”

許青白聞言，就很想開口辯駁，那些玩意兒也沒多珍貴稀罕吧...他就親眼瞧見過，在龍老頭那里，一抓一大把...

李子青語重心長道：“外物終究只是外物，終究不是自己的力量，這一點，你要分得清楚...”

許青白一板一眼地點點頭。

“你以后的路還很長，千萬不要走錯了方向。這次來找你，二師伯也是想要提醒你，切莫要荒廢了修行。無論是修仙，還是煉武，都講究個循序漸進，不可能一口就吃成個大胖子。同時，修煉一途，又最忌諱懶散，業精于勤荒于嬉，逆水行舟，你不進，別人在進，你就是在倒退了...”

李子青俯身掃了掃腳下巖石上的殘雪，輕輕一袖拂過，頓時雪花紛飛。

他拉著許青白，挨著自己坐了下來。

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并肩坐成一排，面朝懸崖，衣衫飄袂。

李子青眺望懸崖之下，沒有轉頭，說道：“以前就跟大師兄商量過，為此我還跟他有過一番爭執。你來這邊軍之中，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軍營并不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你的天地，不該是如此得小...我曾極力反對你跑到這里來，耽誤了修煉不說，也擔心你將來走偏了路...這也是你來雞鳴城時，我沒有主動見你，不怎么待見你的原因...”

許青白安靜地聽著，正在做一名稱職的傾聽者。這些內容，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聽到。

李子青接著講道：“你最后來到這里，也只不過打了暫時穩住你體內大龍的主意，讓你不至于早早地斷送了練武的道路。軍功、將軍什么的，其實對你而言，都無所謂的，兵家成圣這條路，并不適合你...”

許青白盯著遠方，愣愣出神。

李子青的臉上，說著說著，已經有了笑意：“但是，這一兩年來，你在這里的所作所為，讓我感到很欣慰，你做得很好了...甚至，連我都在覺得，是不是我此前想岔了，你其實挺適合走兵家這條路...”

李子青哈哈笑了一聲：“不過啊，這事兒不知怎的，就被你師公給知道了，你猜怎么著，哈哈，我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你師公當時都快要跟我跳腳了，他說啊，我這座兵營里裝不下你，你日后的天地要比我這兵營寬廣一千倍、一萬倍...”

許青白坐在旁邊，心里都是暖意。

李子青接著說道：“許青白，無論是你師公，還是我們這幾個做師伯的，還是...你的父親，其實都對你給予了厚望。在你身上，不僅有我們精神的寄托，也有我們這一門這一脈的擔子，你責任很重啊...而你的路，我們最多是幫你搭一兩座橋，究竟要怎么走，還得靠你自己...路就在你的腳下...”

許青白欲言又止。

李子青似乎知道許青白想問什么，他伸手打斷許青白，說道：“師伯還是那句話，有些事兒，等到你長大到一定層次了，自然會知曉，也才有資格知曉...如果過早地告訴你，只會對你有害無益...”

許青白站起了身，對著李子青深深地躬身而下。

不是為了答謝長輩們所說的鋪路搭橋，而是感受到了他們的關心，讓他心里，有了久違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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