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白徐徐睜開眼睛，驚得張大了嘴巴，他第一時間就向已經快要臉貼著臉的龍老頭投去一道詢問的目光...

龍老頭笑嘻嘻地問道：“臭小子，怎么樣，這條白蛟厲害吧？”

許青白顧不得白蛟，先問道：“我的大龍呢？”

龍老頭笑道：“被它吃下了唄，你眼瞎不成...”

許青白有些著急：“沒了大龍我可怎么辦，我以后的武道莫不是就要止步于此了？”

龍老頭白了許青白一眼，不慌不忙地說道：“白蛟吃了你的大龍，或者說是融合了你那條大龍，而它眼下就乖乖地呆在你的武府之內，你再仔細想想，你的大龍還在不在？”

“莫非...”許青白驚奇地問道。

龍老頭點點頭，說道：“開辟武府之時，你體內的這條大龍就本該進入你武府之內，與武府融合。只是你的武府在機緣巧合之下強開，加上你那條大龍有傷在身，一直萎靡不振，所以兩者才遲遲不能合一，這才導致你與武府半點聯系不上...”

龍老頭繼續說道：“如今，白蛟已與你那條大龍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此以后，它便是你的大龍，比之前只強不弱...只是，沒有想到，白蛟成為你新的大龍后，在武府之內，并沒有化形消散，反而以完整的形態保留了下來，這種情況，也是不多見的...”

龍老頭看了一眼一臉懵懵懂懂的許青白，氣罵道：“別拉著個臉，得了便宜還賣乖，此事只好不壞！”

龍老頭意味深長地望著許青白，感慨道：“另外，老夫是萬萬沒想到，你隨意結出的這個武魄，就是里面那個小金人，竟能如此霸道，直接將這條白蛟收服為己用...先前看到白蛟融合了大龍留了下來，本來還想著讓他們在里面井水不犯河水，等著日后慢慢磨合呢...嘖嘖嘖，現在看來，你那小金人牛逼得很嘛，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事兒...”

許青白又將此前小金人一口吞下鬼王的事說給了龍老頭聽。后者聽后，說道：“結出來的人形武魄就沒有平平無奇的道理，你這個小金人不簡單啊，你個臭小子，造化啊，大造化！”

龍老頭思前想后一番，開始手舞足蹈：“大手筆，老子真是大手筆啊，回頭得好好跟那幾個老家伙念叨念叨...”

正在此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茶鋪內，許青白與龍老頭紛紛轉頭看去，來人正是兵圣李子青...

顯然是李子青發現了此處異樣，匆匆趕來瞧個究竟。

許青白躬身叫了一聲“二師伯”，沒把龍老頭當外人...

龍老頭輕輕抬眉看了李子青一眼，隨即嘿嘿問道：“小李子，你來得正好，你好好瞧瞧，武府內是我的手筆，比起仙府內你們兩師兄弟一人留下一樣玩樣兒，怎么樣？”

李子青對著龍老頭點點頭，果然仔細去瞧了瞧許青白武府。看過之后，展眉道：“前輩是高人，我和師兄那點拙劣的手段，自然不敢與您相提并論！”

李子青想了想，隨即又補充道：“提鞋都不配...”

一旁的許青白有些發愣，自己這位二師伯今天怎么回事，平時對著自己表現得嚴肅得很，怎么這會兒這么沒有原則，竟然諂媚露骨地拍起了龍老頭的馬屁...

龍老頭卻很受用，連連擺手道：“哪里哪里，老夫也是無心插柳，機緣巧合之下，讓這臭小子白白撿了大便宜...”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對李子青投桃報李道：“小李子，老夫跟你說句大實話，你們師兄弟里面，除開文君那丫頭，算上你先生，我就屬看你小子最順眼！他們幾個啊，光讀書去了，腦子不好使，說話都沒你好聽...你小子也別去管你那先生罵不罵你了，我反而覺得你能丟下那些臭書，改走兵家這條路挺好...”

李子青臉上笑嘻嘻的，嘴上卻不敢接話，開什么玩笑，龍老頭都已經把自己先生算上了，他哪敢妄自去評價！

龍老頭卻沒想到這些，咂砸嘴說道：“就說那宋小夫子在春山郡呆了這十幾年，我跟他成天打照面，但是吧，那小子平時說點話，客氣還算客氣，卻沒你這般給勁...”

許青白不去打斷兩人的對話，機會難得，他很少能有機會聽到這些八卦。

龍老頭一巴掌拍在許青白后腦勺上，罵道：“該看的不看，該聽的不聽，跟你這位二師伯學到點東西沒有？好好瞧瞧，跟長輩說話，就得這么以誠相待！”

李子青已經不是許青白所認識的那位二師伯，他此刻竟對著許青白語重心長地說道：“龍前輩所言甚是，你可要入耳入心，仔細聽好了...”

龍老頭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李子青卻要再添一把火，拱手說道：“像前輩這種讓人只覺高山仰止的人物，每次見著了，都是字字珠璣，總能讓人耳目一新...”

龍老頭揮揮手，努力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來：“哈哈哈，沒有的事兒，小李子，最近修行路上可有什么疑惑，或者要不要老夫再傳你一兩招看家本領？這些東西啊，你那位只會翻書的先生搞球不懂的...但你也別太怨他嫌他，他的書上不是也說么，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窮嘛...”

李子青選擇性地只聽到了前半句自動忽略了后半句，笑嘻嘻地說道：“眼下正好有些疑惑，還望前輩能夠不吝賜教...”

許青白驚掉了下巴，二師伯，您這兒演戲呢？這也太那個啥露骨了吧？！

李子青卻假裝對許青白異樣的眼光而不自知！

而龍老頭也將腦袋仰得更高了，隨即又意有所指地看了許青白一眼，好像是在說：“小子，看到沒有，你龍爺爺在旁人心目中可厲害著呢！”

兩個人暫時撇下許青白，竊竊私語了半天。一個謙虛求教，一個不吝賜教，端得是相見恨晚，好一對“情投意合”的忘年交！

......

老半天過后，兩個人才想起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龍老頭先開口道：“許小子，你得回春山郡一趟了...”

許青白已經有了心里準備，便問道：“多久動身？”

龍老頭收斂笑意，鄭重地說道：“家里發生了一點變故，越快越好！”

許青白大驚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龍老頭似乎早有腹稿，只說道：“我不宜與你多說，等你獨自趕回去后，自然就清楚了。”

許青白皺眉：“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龍老頭搖搖頭：“我就不回春山郡了...”

“那你去哪兒？”許青白問道。

“這趟出來，寡不敵眾，老子吃了對方的暗虧，眼下情況不怎么好，我得回我那老窩去呆上一段時間...”龍來頭恨恨說道。

聞言，許青白關切地問道：“你究竟怎么了，瞧著還尚好，可別嚇我！”

“這梁子你別管，等我回窩補個覺，盡快把那幾十斤血補回來，下一次定要去把場子找回來！”

說到這里，龍老頭轉頭問李子青道：“小李子，敢不敢下次跟著我，我帶著你撿龍蛋去？”

李子青拍了拍胸脯說道：“這有什么不敢的，到時候前輩讓我砍誰，我就砍誰！”

龍老頭頻頻點頭稱好，老懷欣慰。

李子青先前不知跟龍老頭交頭接耳說過什么，這會兒顯然已經知道了內情，對著許青白說道：“你只管回去，軍務簡單交接一下即可，朝廷那邊，我幫你說明情況，準你掛印而去...”

許青白急得不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嘛，非要逼著我走，還催得這么急！”

只是，再三詢問，龍老頭閉口不言，李子青也裝作一臉無辜地連連搖頭。

龍老頭走到許青白身邊，再沒此前嬉皮笑臉的猥瑣神態，說道：“許小子，我要走了...這兩年來，你成熟了不少，看著你也長大了，我...很高興！”

他有些不忍：“人啊，當孩子的時候，巴不得能快點長大。等到真的長大的一天，又猛然發現從此再沒了父母長輩的庇護，也不能再想哭就哭想笑便笑，更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一個人的長大，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他盯著許青白明亮的眼睛，伸手摸了摸這位已經不是孩子的少年的頭，笑著說道：“這以后，很多事兒都需要你獨自去扛了。我們不可能一輩子將你捏在手掌心里，系在褲腰帶上...如果是這樣，你永遠也長不大，走不遠，飛不高。你以后要學著自己去面對很多事情，心里不要怕，膽子要大點，自己的路自己去闖...”

許青白聽著聽著，紅了眼睛，知道龍老頭跟他嘮叨這些，只怕是一時半會兒見不到面了。

龍老頭笑道：“嘿，還真是難得，小時候的那個鼻涕蟲今天又回來了！”

許青白喊了一聲多年沒有喊過的“龍爺爺”，問道：“以后去哪兒找你，你這是要回妖域了么？”

龍老頭搖搖頭，說到：“我自幼離開妖域，成名于你們人族之地，妖域如今是回不去了...”

他灑然笑道：“這里就是我的家啊...”

龍老頭伸手指了指南方，告訴許青白：“南邊，我的族地在南疆萬里密林里...”

他拍拍許青白腰桿，說道：“龍爺爺走前，再跟你說一句話。修行路上，道阻且長，你要立志、守心、勵行，要時時如履薄冰，要事事鍥而不舍，更不能輕言放棄。以后遇到再大再難的事兒，只要咬牙挺過來，等到殺出一條血路，浴血而出之時，便又是一片新天地！”

龍老頭眼神變得熾熱：“修行一事，本就是在與天地爭運，與日月爭輝，與世人爭勢。以后但凡出劍出拳，你心里都要明白，這世間，沒有誰是你真正不可逾越的高度，人人不及眾！日月才堪明！天地有窮極！”

許青白心里如有擂鼓，他眼神堅毅，鄭重點頭。

就連作為旁觀者的李子青，此時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李子青再不似先前兩人打情罵俏般的惡趣嘻鬧，他咀嚼回味良久，心悅誠服地跟著點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難得沒有沾染一丁點的曲意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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