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紅衣女鬼
繼續沿江而上,船過夷州郡。
夷州可以說是大江上的一道分水嶺,取“水至此而夷”之意。
夷州以上,江面整體變得狹窄,水流湍急,多灘峽。
而到了夷州,也已是到了大越王朝的邊境,再往西走,便要入了大夏王朝的地界。
大船要在夷州城外的渡口落錨一晚,為接下來的行程補給物資,稍作停留。
許青白與龍興舟兩人,在船上一呆就是兩個多月,早就呆悶了,于是在確定了第二天的開船時間后,傍晚時分,雙雙下船來活動活動。
兩人吃膩歪了船上不怎么新鮮的食物,溜進城里一家酒樓里,打起了牙祭。
夷州城是這大江水路上,重要的商貿重鎮,往來商賈均選擇在此落腳停歇,一些大商會更在城內設有會館、驛棧,以方便自己人留宿。
所以,夷州城雖然不大,但城內卻是人流不絕。
興許是好久沒有腳踏實地,兩人下船后心情極好,胃口也跟著極好,一頓胡吃海吃。龍行舟更嚷嚷著要喝酒,許青白自然也沒有掃他的興,兩人叫來兩壺酒,開始頻頻舉杯。
席間,龍行舟詫異問道:“許青白,可以啊,酒量怎么練出來的?如今都能跟你舟哥斗個不相上下了!”
許青白嘿嘿笑道:“我這些年倒是沒少喝,兵營里面待著苦悶嘛!你呢,看你這樣子,這些年沒少偷龍老頭的酒吧?”
龍行舟皺眉說道:“偷什么酒?你舟哥有的是兄弟哥們,平時隔三差五就有局,如今這一身的本領,都是真刀實槍在戰場上操練出來的!”
“哦...”許青白死死地盯著龍行舟。
龍行舟臉有點紅,繼續解釋道:“誰偷酒喝啊?!真的,一個人喝寡酒多沒勁啊!”
龍行舟趕緊轉移話題,扯東扯西,可是沒幾句,就自己漏了餡:“說真的,老祖宗的包谷燒喝慣了,再喝這酒太寡淡,嘴里沒味...”
他毫不自知已經穿幫,接著問道:“你再好好品品,是不是這個理兒?”
許青白笑呵呵地說道:“我又沒偷喝過龍老頭的包谷燒,至今不曉得是個什么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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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酒足飯飽,已吃得差不多。
突然,外面大街上人聲鼎沸,人群三三兩兩地往城南方向跑去。
兩人結完賬,出了酒樓,在路邊隨便抓住一個跑得火急火燎地熱心群眾一打聽才知道,聽說城南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大家伙正趕過去看熱鬧呢。
反正閑來無事,龍行舟便拉著許青白匯入人流中,也要過去看看究竟,成為了熱心群眾之一。
等兩人趕到城南一處巷子口,遠遠就看見火光沖天,有一處民舍已經燒起來了,火勢正旺。
面對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堆,龍行舟負責在前頭開路,不顧沿途一眾大爺大嬸的謾罵,擠開水泄不通的人流,終于領著許青白擠到了最前面。
民舍外,火勢太大,圍觀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圍成了一個弧形,對著前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現場地上擺放著兩具尸體,一大一小。
大的是一個少婦人,她眼球突兀,雙眼瞪得極大,嘴角仍有血絲未干,面目猙獰。她體態豐腴,呈一個大字癱倒在地上,身上衣衫凌亂,下身所穿的馬面裙更是被撕扯得七零八碎,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衣不遮體...
小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是那少婦人的兒子,死相更加凄慘。他小小的雙腿向后彎曲,雙手背在身后,仍保持著臨死前的跪姿,就連如今放在冰冷的地上也是放不穩,只能在地上側身擺著。更為可憐的是,他全身焦黑,被人搬出來時,顯然已是被這場大火給燒了個通透,說是一具焦尸也不為過。只見他小小的臉盤子上,五官已經模糊不清,兩個空洞的小眼窩子里,如今空無一物...
十幾個衙差衙役已經趕到了事發地,又調來兩輛水車,正手忙腳亂地控制著火勢的蔓延,暫時顧不上地上的兩具尸體。
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人群中,有好心的街坊老婦人鉆出來,從自家扯來了兩塊白布,一一蓋在兩具尸體的身上,然后退到一旁,揪心地默默抹著眼淚...
人群里,后趕到的人目睹這番慘相,便向先趕到的人打聽情況。
“這家子發生了什么事兒?怎么落得如此下場?”
“還不知道呢,沒看見衙役們都趕過來了嗎,總會有個說法!”
“我剛聽前頭那人說,大概是半個時辰前,是隔壁張老三率先發現這家屋子起火了...當時火勢還小,他本想著沖進去救火,卻不料發現地上已是躺著兩具尸體了...”
“張老三人呢?”
“他是第一個發現這里起火的,也是第一個進去救人的,聽說已經被官府給扣起來的,說要詳細審問...”
“老實巴交的張老三可干不出這等人間慘事出來!”
“可不是嗎,出了這么大的事兒,由不得官府不重視,有嫌疑的人都會挨著審問一番。”
“你說這鄭家娘子是招惹了誰呢?除開那個出門在外的鄭七郎,在家里的大人孩子都被害了,還放火把房子給點著了,差不多算是滅門了!”
“是啊,這鄭家娘子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別說跟誰結仇了,這幾年就算是婦人家的吵架拌嘴也沒見到過一次啊,這事兒蹊蹺啊!”
“你先前看到沒有,鄭家娘子衣不遮體的樣子,聽說死前還被人凌辱過...”
“唉,瞧見了,那臉上的表情,唉...看著都讓人心悸啊,多半是死不瞑目...”
“嗯,娃兒也可憐,昨天下午我還摸過他的腦袋,平時古靈精怪的小兔崽子,沒想到這就變成一堆焦炭了!”
“哎,聽說張老三沖進去的時候,孩子到時還被捆著雙手雙腳跪在地上呢,等張老三先把鄭家娘子拖出來,再返回去抱孩子的時候,火勢太大,已經竄過來把孩子給點著了...你們瞧,這可憐的孩子如今還是死前那副樣子,就連雙手都還反背著,真慘啊,手上腳上的繩子都燒沒了...”
幾個漢子大嬸繼續圍繞著地上的兩具尸體議論著。
“哎,趕緊找人給那鄭七郎捎信吧,讓他趕回來處理后事,看到這娘倆這副樣子,真讓人心里喘不過氣來了...”
“對了,那鄭七郎過年的時候倒看到過一次,現在人在哪兒?”
“聽說是跑船下江州去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來不成。”
“我聽說鄭七郎幾天前給家里寄過銀子,該不是...”
“誰知道呢,可謀財就謀財吧,為何要取人性命,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是什么樣的窮兇極惡之人才能干出此等傷天害理的慘事來啊!”
“唉,看官府怎么說吧...鄭七郎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咱們街坊四鄰的,這幾天都搭把手,一起把她們娘倆的后事給操辦起來!”
“嗯,我明早去一趟山上,請位老道士下山來超度超度,這么大的冤屈,省得他們黃泉路上走不安生...”
......
許青白站在一旁,一一聽著,默不作聲,心里不是滋味。
就連大大咧咧的龍行舟,此刻都一臉陰沉。他自己也打打殺殺,但對著無辜的女人和孩子是萬萬下不起手的。
這個既是江湖規矩,也是人心道德。
這世上,強者最基本的底線,便是不去恃強欺凌無辜弱小。
強者面對弱者,不應以其不愿作為己之所欲,不應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對方的痛苦之上,更不應該肆意踐踏生命。
雖然這世上不乏那些身負血海深仇,忍辱變強以后,又去滅了仇家滿門的例子。但都跟今晚這個貌似為了圖財,卻又順手劫個色,之后又隨意要了人性命,甚至殘害幼小的情況不一樣,甚至完全沒有可比性。
不管是在江湖,還是在修煉界,這種下作的行為都令人不齒,一經發現,莫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
許青白悄悄退到一旁,瞇眼觀察著人群。
有老人在抹淚,有婦女在失聲,有漢子在嘆氣...
群情激憤。
而每每提及那兇手,莫不是一副人人咬牙切齒,詛咒謾罵的樣子。
許青白轉頭,人群中,有兩個背影正在擠開人群反向離去...
這是兩個漢子,許青白注意到,這兩人先前就一直躲在人堆里,既不站到最前頭來,反而刻意落在人后,卻又忍不住探頭查看前面的情況。
兩人身材高大,其實站在人堆里很顯眼,他們全程都沒有開口問過一句話,也沒有感慨過一句話,甚至兩人之間,都沒有任何言語交流...
兩名漢子開始漸漸走遠,逐漸消失在街角。
許青白心里狐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猛然間,許青白拉住龍行舟的一條胳膊,來不及分說,極速向身后的人群擠去。
這一次,換成了許青白在前頭開路,龍行舟一臉錯愕地在后面跟著。
人群里,沿途又爆發出一陣陣大爺大嬸謾罵的聲音。
許青白顧不得這些,拉著龍行舟擠開人群,循著那兩名漢子的方向追了過去。
等到終于出了人群,許青白望著眼前空蕩蕩的街道盡頭,終歸還是晚了一步。
許青白并不放棄,沿著街道就追了下去。
后知后覺地龍行舟終于開竅了,他跟在許青白后面,默不作聲。
許青白此前從那兩人離開的方向判斷,后者應該是一路向北出城而去。可等他一連穿過好幾條街巷,卻始終不見人影。
此時,天已盡黑,除開街道兩旁零零星星還點著的幾盞燈火,四周漆黑一片,最有利于藏身隱匿。
許青白心里著急,一路放開靈識,又同時加快了腳步。
一路追出城外,前面已然傳來濤濤江水聲,就快要追到城外大江邊上了。
疾行中,跑在前頭的許青白猛然止住身形。
后面跟來的龍行舟一個沒剎住,又跌撞在許青白的背上。
龍行舟感覺到前頭的許青白在愣愣發神,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天上,掛著一個毛月亮。
地上,一道魅影,正懸浮在空中。
她背對著許青白與龍行舟兩人,看不清面容,離地半尺,腳不沾地。
淡淡月光下,她一襲紅衣抹地,頭上穿珠戴玉,肩頭輕輕聳動。
“這女鬼是在江邊拜月,吞食月華?”龍行舟喃喃道。
這是他第一反應。
這邊剛剛傳出動靜,那邊,女鬼緩緩轉頭,竟朝他們陰森詭異的一笑,瘆人無比...
不對!
許青白瞳孔大張,爆射出一道精光。
他與龍行舟齊齊朝著女鬼掠去,只因在那女鬼剛剛轉頭轉身之際,他們看到,那女鬼身下,癱軟著兩人。
正在被開膛破肚,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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