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擺爛不可取
天上下著漂泊大雨,庾家人都說是龍舟水,會下個不停,去往山上的路濕滑,很不安全,紛紛央求大小姐留在家里別出去找通草割通草。
下這么大的雨上山下山委實不安全,赫連翊又不想一整天無所事事,趁著眾人一起吃稀飯的時候,安排道:“咱們吃完了朝食,都別走,呆在堂屋里,我教大家一件稀罕事。”
“啥稀罕事?”庾思婷歪著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問。
“你們不是個個抱怨干嘛要栽通草那么累,待會兒我就告訴你們它的大用處。”赫連翊故意賣關子道。
一根平平無奇的木頭,能有什么大用處?當柴燒還嫌細了呢!有人覺得這是嚇唬人的噱頭,有人想一探究竟,到底當家主母姜氏坐鎮,都沒敢走,乖乖留下了。
赫連翊和玉竹各抱了一摞昨天砍來的通草,也叫通脫木,已經扒掉了大片綠葉和桿子,只剩光禿禿的樹干,還新鮮著。這些通草粗細不一,極細的像筷子一樣細長,粗壯的也有手臂一般粗,在赫連翊眼里視若珍寶,庾家姑娘們卻嫌棄得很。
庾思婷扁著嘴,率先開口問:“大姐,莫不是要把這些通草砍來當柴燒?要我說,柴火便宜得很,就是買也不費幾個銅錢。再不濟等天放晴了,我們幾個去山上撿柴火也不賴。”
“你瞎琢磨什么呢?這么好的通脫木拿來當柴燒,簡直是暴殄天物!”赫連翊真想彈幾下庾思婷的腦瓜崩,讓她多想想事。
倒是庾思惠斟酌了片刻,才謹慎開腔問:“大姐,雖則我不曉得這勞什子通草還叫通脫木的東西有何用處,可看您又是上山去砍,又往祭田里栽滿這東西,想來是以后能賣大價錢的。”
赫連翊不住地點頭,“四妹,你還算個明白人。”
孫姨娘瞅著自個兒的女兒庾思楠像個呆木頭似的,不想一直被冷落,便問:“大小姐,那我們能做些什么呢?”
這可問到了點子上!
赫連翊懶得多費唇舌,開門見山地指出:“諸位,如你們所見,咱們栽通草也好,砍通脫木也好,都是為了做一種名為通草花的頭飾,與絹花、絨花極為相似,但比絹花、絨花更珍貴,能賣出大價錢。”
庾思婷連跳了兩步,指著一堆通脫木,難以置信地問:“這么硬的木頭,能做出來像絹花一樣的簪子?即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
“你們別看這一段段通脫木硬邦邦的,里頭白芯子像蔥白段似的,又軟又彈,裁成薄如蟬翼的通草紙,再捏成一片片花瓣,最后做好了再染色,可不就是價值不菲的通草花了?”赫連翊不慌不忙地解釋。
庾思婷連連搖頭,“說的那么懸乎,我還是不信呢!”
多說無益,事實勝于雄辯!赫連翊望向端坐的姜氏,“上回娘親那里有一朵通草花簪子,拿出來給大家一瞧便知。”
姜氏一臉歉意,“我有是有,卻碎的不成樣子了。只因我瞧著那通草花簪子著實好看,又不敢戴出去,把玩了幾回,卻像紙一樣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就像真花凋謝了一樣。”
赫連翊并未責怪,接話道:“通草花甚是珍貴,委實是容易受潮變形,又容易干燥碎掉,但要是保存得宜,可放百年而不壞呢!”
眾人聽出了點眉目,也大概曉得做通草花工序繁多,極為復雜,并非易事,各自在心里斟酌著。
庾思婷藏不住事,急吼吼地表態:“大姐,說一千道一萬,我算聽出來,就一件事——這通草花不好做!”
“好做的東西,哪里能賣得上價錢?”赫連翊挑眉問。
庾思婷撓了撓頭,“我笨手笨腳的,連做針線活都能扎手,還是不瞎攪和了,免得幫倒忙。”
“可不許說這樣的傻話!”赫連翊高聲斥責。
庾家都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若個個都拈輕怕重甚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哪怕赫連翊日日謀劃累死累活,庾家也還會是走下坡路,唯有這一群人齊心,才能無往不利。
赫連翊板著臉,語氣沉重,“我思來想去,做通草花費時費力,但價錢好,只是精細活,并不很累。現在開始做通草花辛苦是在所難免的,但等通草花打開了銷路,咱們做大了,可以請人做,你們就可以繼續當養尊處優的小姐了。眼下,還請你們收收大小姐脾氣,少點抱怨,多干點活。”
眾人并不做聲,皆低著頭。
赫連翊猜想眾人該是聽進去了,又趁熱打鐵再講幾句掏心窩子的話,“現在咱們姐妹們都到了待嫁的年紀,本來沒有爹養家,就低人一等,要是再不努力多賺點銀子,咱們能嫁什么好人家?說句難聽的,現在庾家是窮困潦倒,還是東山再起,決定了你們以后在哪里當夫人!”
庾思容、庾思婷、庾思琪、庾思惠和庾思楠,是庾家五朵金花,除了庾思容已經及笄可以嫁人卻被退婚外,庾思婷今年是將笄之年,庾思琪、庾思惠和庾思楠三姐妹也都只相差一歲。
也就是說,眼下給庾思容和庾思婷選夫婿,是姜氏、陳姨娘和孫姨娘心頭拿不定主意的大事,兩位嫡女嫁得好,開了個好頭,后面三個妹妹就不愁嫁了;可要是兩嫡女嫁得不好,后面三個妹妹越嫁越差,必定日子越過越糟心。
話說到三位長輩心坎上去了,少不得都要幫腔。
陳姨娘長嘆一聲,開口道:“大小姐所言極是,庾家正是能否重振家業的關鍵時刻,更關系著你們的以后。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嫁錯了人,那就可憐了。眼下多出點力,掙份豐厚嫁妝,多好的事!”
陳姨娘親生的兩女兒——庾思琪和庾思惠,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咱們年紀大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享過福,也吃過苦,可不想孩子以后嫁人有吃不完的苦,還是這會兒吃些苦,以后順順當當的才好呢。”孫姨娘抓著庾思楠的手,感慨道。
“大家能這么想就很好,只要庾家不倒,以后等你們出嫁,我少不得還要自掏腰包給你們添妝呢。”
“娘,這事就這么定了?大家都沒做過,做出來能有人買么?萬一賣不出去,那不是白費功夫?”庾思婷仍是很不情愿做通草花,連連發問。
姜氏深知自個兒女兒的習性,吃不得一點苦,受不得一點累,可現在不是躲懶的時候,便勸道:“萬事開頭難,誰又能隨隨便便成事?走一步看一步,先開始做了再講。”
說了這么多閑話,啥也沒干呢!
赫連翊有點不快,吩咐玉竹和庾思婷,“你倆都學我一樣,雙手抓著,直直地往地上磕,多用幾次力,里頭像蔥白一樣的木段就會出來了。”
“我可沒那么大的勁。”當著眾人的面,庾思婷不敢一走了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一段通脫木,歪歪地往地上磕了幾下,底下的樹皮裂開,露出一點白如豆腐的圓木。
赫連翊一邊上上下下地敲打通脫木,一邊給庾思婷鼓勵:“你瞧,不是出來一點了嗎?不過,你別歪著磕,磕斷了可就白瞎這么好一塊通脫木了!”
陳姨娘和孫姨娘瞧著甚是簡單,各自也拿了一段通脫木,學著大小姐的樣子,竟然沒費什么勁,那如蔥白一樣的長圓木條,就露出了一節!再用手扭動,慢慢地轉出來,一根瑩白又長又圓的通脫木莖就完整弄出來了!
“原來并不難!”庾思婷也嘗到了一點甜頭,越發有勁繼續干。
一時間,庾家人各拿一根通脫木,按照大小姐教的方法,弄出了越來越多的白色通草莖。
“哎喲,這一根根的堆在一起,可真像削了皮的白苕。”
“誰說不是呢?這弄出來的東西,還很有彈性,好看又好玩。”
沒了一開始不愿意做的滿腹怨氣,眾人干著活,也算自得其樂。
正說話間,玉竹搬來了一條長凳,又拿來了一把約莫兩尺的直刃長刀,“大小姐,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庾思婷一看那把刀,便問:“玉竹,那把長刀,是不是當初我鬧著要買專門用來切西瓜香瓜的?”
“二小姐好眼力勁,可不就是您要買的那把長刀!”玉竹笑答。
“當初娘還說我嘴刁,吃瓜能嘗到姜蒜的味道,非要買專門用來切西瓜香瓜的刀,浪費銀子呢!誰能想到,現在派上了大用場!”庾思婷嘰嘰喳喳說了一通,再好奇地問:“大姐,你拿刀干什么?”
“把這些通脫木莖,像片魚片似的,切成一張張薄如蟬翼的通草紙。”赫連翊揚起眉毛,嘴角輕笑,由內而外散發出從容自信,使周遭的一切都有些黯然失色。
庾思婷咋舌,“那么薄,這得多好的刀工呀?”
“刀工的確要好,更要有耐心。”言畢,赫連翊用審視的目光看向眾人,“誰愿意跟我學切通草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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