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滿臉迷惑地聽著這話，整個人有點恍惚，甚至以為自己喝醉出了幻覺。

        他愣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宋彥正琢磨著眼前的畫面，身后又傳來一道客氣的聲音：“不好意思哥們兒，可以不要擋著門嗎？”

        宋彥往旁邊挪了挪：“……抱歉。”

        尹池和巨佬們說完話，一回頭發現兄弟人不見了，有點不放心就出來找。

        他探頭往里面看了眼，嘖了聲：“找你半天，和誰說話這么久？快點的，小姐姐們都等你呢，讓我過來催……”

        目光落到張轉過來的另一張帥臉，尹池無縫改口：“催你和男神多聊一會兒。小姐姐們歸我了，你直接走不回來也行。”

        “慕天王好久不見。”尹池朝慕野點頭，笑容欣慰：“那你們慢慢聊，我先撤了。”

        沒等宋見初張嘴，尹池哼歌走了。

        宋見初：“……”

        慕野轉回頭，看著他挑了下眉：“有很多小姐姐？”

        宋見初緩緩移開視線。

        慕野看了他兩秒，恢復了平常的溫和神情，問：“要走嗎？我送你。”

        宋見初頓了下：“你要走？”

        慕野的手機在兜里震了下，他拿出來看了眼。

        【裴時年：哥你怎么還不回來？喝了酸奶我好像又醒酒了，今晚陪你們肝到天亮！】

        慕野摁滅手機，抬頭平靜地“嗯”了聲：“隨時可以走。”

        宋見初皺了下眉：“你喝酒開車？”

        慕野神情微愣一瞬，明顯自己也忘了這事。

        顧家明正在滿世界抓他，他不能給助理打電話來開車，本來是說好結束去裴時年那里住一晚。

        沒等他想好辦法，宋見初說：“我現在還不能走，不過應該快了。我沒喝酒，如果你能等，等下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去。”

        慕野眨了下眼，打量著眼前一臉冷靜的男生。

        慕野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說：“那我等你。”

        約定微信聯系，兩人離開洗手間。

        空氣恢復安靜好幾秒，宋彥還愣在原地。

        這臭小子竟然敢無視他？

        回過神，宋彥惱羞成怒，立刻轉身追到走廊。

        哪還有人影。

        宋彥做著深呼吸稍稍平靜下來，回憶起剛才聽到的話，又是滿眼迷惑。

        慕野剛才好像說了“金主”？

        等等。

        這臭小子……竟然真的搞到偶像了？

        -

        尹池正和女藝人們解釋他兄弟有事先走了，小姐姐們忽然眼睛一亮，朝門口熱情招手：“弟弟快來！”

        尹池詫異回頭：“你怎么回來了？你男神呢？”

        宋見初沒答，挑了個離盤絲洞最遠的地方坐下。

        這是尹池幫他攢的局，能請來這些大人物也是因為尹池這些年積累下的好人緣，再無聊也不能提前走。

        見兄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尹池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只能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主動陪女藝人們喝酒，讓兄弟自己清凈。

        今晚巨佬們興致極高，這個局到半夜都沒能散。

        中途宋見初和慕野發了幾次微信。

        【見初song：抱歉，我這邊可能還要一會兒，你先走吧。】

        【my：沒關系，我不急。】

        【見初song：好像還要很久，別等我了，先走吧。】

        【my：沒事，我們也沒結束。】

        十二點多，終于結束了。

        宋見初已經在沙發上抱著手臂睡熟了，尹池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醒醒，走了，困了回家睡。”

        宋見初猛地睜眼，拿出手機看時間，皺了下眉。

        【見初song：對不起不小心睡著了，我這邊結束了，你還在這里嗎？】

        這次慕野沒有立刻回復。

        宋見初看著聊天界面等了半分鐘，一直沒有信息回過來。

        應該已經走了吧……

        尹池又在門口叫了他一聲，宋見初收起手機起身。

        這一晚果然消費了將近七位數。

        尹池剛把卡拿出來，工作人員說：“有位姓宋的先生已經買過單了。”

        尹池愣了下，搖頭失笑，收起卡：“好，謝謝。”

        尹池走到會所門口，看見宋見初正低頭看手機，眉頭微擰著。

        “看什么呢？”他過去搭上兄弟的肩：“走，你困這樣就別開車了，我找了代駕，正好一起送你回去。”

        “不用。”宋見初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抬頭說：“我自己開車回去。”

        兩人一起往停車場走。

        “以后還有想了解的盡管說，只要是地球上有的局，兄弟都能給你攢出來。”尹池說：“不過我看你今晚光睡覺了，干貨也沒怎么學著，好不容易偶遇個男神還因為這事給耽誤了。”

        宋見初低著頭，有點心不在焉。

        尹池以為兄弟也在遺憾，安慰道：“你也別遺憾，男神一定還有機會見，以后兄弟肯定給你找補回來。”

        到了停車場，會所安排的代駕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尹池坐上車，落下車窗：“真不用送你？”

        宋見初：“不用，今天謝了。”

        “跟我還客氣什么。”尹池笑道：“公司的事這幾天就能辦好，合伙人，等我好消息！”

        尹池的車開出庭院。

        宋見初想著事垂眼往前走，大致找到自己停車的位置，他從兜里拿出車鑰匙。

        抬頭，忽然看見有人靠著他的車。

        男人隨意曲著一條腿，往后倚著車門，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微垂著頭，看起來好像在閉目養神。

        是慕野。

        慕野一直在這里等他？

        宋見初眼里有點驚訝：“你怎么找到我的車的？”

        聽見聲音，慕野緩緩睜開眼。

        看了他兩秒，慕野平靜地微笑了笑：“這輛最貴。”

        宋見初：“。”

        慕野似乎又喝了些酒，嗓音比剛才暗了些，笑著問：“送我？”

        看起來神智清醒，應該沒醉。

        宋見初收回暗暗觀察的目光，點頭：“上車吧。”

        車開出會所的庭院，宋見初問：“你住哪？”

        慕野安靜幾秒：“不能回家。”

        宋見初：“？”

        宋見初愣了下，問：“那你讓我送你去哪？”

        慕野：“都行。”

        宋見初緩緩轉頭。

        他把車速慢了些，遲疑問：“你沒有地方可以去？”

        慕野微微蹙眉，一直平靜的眼神變得略微迷茫：“怎么辦……”

        宋見初：“……”

        宋見初確定這人是醉了。

        宋見初很快冷靜下來，他之前確實聽說慕野長期定居在上海，在北京沒有置辦房產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在北京沒地方住？”宋見初問：“那你平時都睡酒店？”

        慕野思考片刻，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想睡酒店。”

        宋見初：“。”

        早知道就不讓慕野等他了，這人一定是等他的時候才喝多的。

        宋見初在心里嘆了口氣，無奈說：“這樣吧，我在二環有個閑置的房子，要不你先在那住一晚？”

        慕野偏頭看向他：“你家？”

        語氣和神態都太正常了，宋見初又有點懷疑這人沒喝醉。

        宋見初慢慢轉動方向盤：“嗯，之前留學的時候偶而回來就住那里，畢業回國就搬走了。”

        慕野安靜地看了他兩秒，轉頭看向窗外：“謝謝。”

        宋見初：“……”

        那個房子就在附近的高級公寓小區，開車很快就到了。

        把車開進車庫，宋見初正要下車，發現身邊的人靠著座椅沒動，似乎有點不舒服。

        “想吐嗎？”宋見初忙問，“要不要喝點水？”

        慕野皺眉搖頭，聲音有點啞：“沒事。”

        北方的冬夜空氣冷冽，晚上的園區路上幾乎沒有人。

        從車庫出來，宋見初不放心地看著身邊走路很平穩的人，有點放心不下。

        他看了眼園區里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停下來說：“這個房子里我很久沒住了，冰箱里沒什么東西。你在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買點，五分鐘。”

        慕野看著他點了下頭：“我等你。”

        五分鐘后，宋見初拎著東西回來，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原地消失了。

        怕被小區里的人聽見，宋見初也不敢喊這位明星酒鬼的名字，只能在安靜的園區里繞著找人。

        在周圍找了一圈，他忽然聽見落水聲。

        這個小區綠化很好，即使在喧囂的城市中心入夜后也很安靜。宋見初正準備播語音電話，聽見聲音腳步一頓，立刻把手機揣進運動外套口袋跑過去。

        沿著低矮的路燈找到魚池邊。

        池水不深，被柔散開的銀白微光照亮水面，水面縈浮著一層溫差醞成的霧。

        他找的人就站在及膝的水中。

        男人的棕色羊絨大衣披著白色的月光，衣帶在腰側松松散落，袖子挽起到手臂。

        如果不是行為看起來不太清醒，其實是個養眼的畫面——這人正在撈物業的錦鯉。

        宋見初：“。”

        宋見初松了口氣，心說這人是喝了多少。

        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親眼看見一次偶像的行為藝術……

        宋見初無奈地抓了下額發，站在池邊試圖和醉鬼溝通：“出來吧，就算你抓到了，這魚也吃不了。”

        慕野背對著他，輕聲：“噓。”

        宋見初：“。”

        夜晚靜謐，細化了音質。

        男人的嗓音低啞，透著些醉意，“薄荷喜歡。”

        宋見初：“……”

        宋見初摘下帽子扇了扇，跑得有點累，只能無奈地站在池邊陪醉鬼玩了一會兒。

        看著池里人認真的神情，宋見初沒忍住微微勾起嘴角，拿出手機看了眼，提醒：“那你最好快點，這里有監控，保安亭就在附近，五分鐘后就會有人來罰款。”

        剛說完，忽然一陣水聲。

        宋見初驚訝地睜大眼，直接穿著運動鞋跳進魚池。

        池水很涼，宋見初穿過半個魚池淌到醉鬼身邊，剛抓住醉鬼的手臂，要借力起身的人忽然把他往下一拽。

        “我靠……”

        宋見初沒忍住脫口而出。

        兩人滑倒時慕野反應很快地轉了下身，下意識把人護在身前。

        宋見初跪坐在慕野的腿上，雙手撐著他的胸膛，狼狽地直起身。

        兩人都微微喘著氣，慕野一手按著他的背，茫然抬頭。

        穿著衣服，還有體溫溫暖的人墊著，倒是沒多冷。

        宋見初很快鎮定地緩過神，想著趕緊起身把人拽起來。

        一抬眼。

        他盯著眼前的人，呼吸靜止了兩秒。

        隔著水霧，男人的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冶。

        看向他的眼眸朦朧又深邃，唇色在白色的霧氣中紅潤發艷。男人的發梢滴著水，水珠滑過微動的喉結。針織衫被水打濕，透出薄而有力的肌肉輪廓。

        他的手按在上面，掌心傳來和水溫反差極大的熱度。

        還沒來得及平息驟起的心跳，忽然有腳步聲靠近。

        保安拿著手電筒從小路跑過來，明亮的遠光光束瞄準池中的人影：“這可惡的偷魚賊，可算讓我逮著了！每到年根池子里的錦鯉就得少一半，我就說也快過年了你也該來了，今晚泡了兩壺大紅袍就在監控前蹲你呢！”

        “不準跑！都給我站住！”

        “快起來。”宋見初忙站起來拽人。

        醉鬼全身濕透，動作有點慢，但配合得很乖。

        保安已經跑到了魚池邊，手電筒一抬掃向兩人的臉：“你們兩個，給我站住！還想往哪兒跑！罰款！！”

        宋見初忙把帽子摘下來往慕野臉上一蓋。

        光束移過來。

        宋見初被強光刺得瞇起眼，抬手遮了下。

        “現在知道要臉了？晚了！遮也沒有用，一會兒都得跟我回……”

        正氣凜然地說著，保安聲音一頓。

        大叔起瞇眼，又看了看滿臉水的粉毛年輕人，看清人，忙親切道：“哎呦，是您啊。您怎么又回來住了？怎么不出個聲，快出來快出來，這大冷天的，池水涼啊。”

        宋見初和這里的保安大叔關系不錯，之前保安大叔在小區業主群里給身患罕見重病的妻子眾籌，他正好看見了，就捐贈了點錢。

        雖然保安大叔沒打算罰，宋見初還是用手機交了罰款。

        離開前，宋見初看了眼身邊的醉鬼。

        醉鬼任他拽著手腕，安安靜靜偏頭盯著池里沒能捉到的錦鯉，眼神透著幾分失落。

        宋見初收回視線輕嘆一口氣，問保安：“池里的錦鯉，可以買一條嗎？”

        “沒問題，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保安愣住：“您說什么？”

        -

        寂靜無人的灌木小徑，宋見初一手拽著醉鬼，醉鬼手里拎著裝在塑料袋里的錦鯉。

        人和袋子一路都在滴水。

        怕被人拍到，宋見初把帽子扣在慕野頭上，選了最隱蔽的一條小路帶人回家。

        西天取經一樣把男神搬進浴室，塞進浴缸。宋見初站在浴缸邊，視線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你……自己能洗嗎？”

        慕野濕漉漉靠著白色的瓷壁，安靜地閉著眼似乎已經睡著了。v型領口被蹭開了一片，平直漂亮的鎖骨透出男人的性感。

        宋見初不自覺多看了一眼，立刻閃開視線。

        幾分鐘后。

        宋見初換了一套干衣服，戴上口罩墨鏡，手上套著新的廚用橡膠手套，手術醫生一樣舉著手站在浴室門口。

        他閉眼深吸一口氣，自我催眠：“我可以。”

        睜開眼，宋見初毅然推門而入。

        側著頭摸索著脫下慕野身上的濕衣服，宋見初火速起身，咚咚咚往浴缸里扔了發泡沐浴球。

        然后轉身，靜靜等水面鋪滿泡沫。

        期間扎眼睛一樣回頭檢查了幾次。

        男人低著頭，水面上的肩頸和手臂線條流暢而有力，發梢上掛著細小的水珠。

        確定看不見水下的身體了，宋見初拿著小板凳坐到浴缸兩步遠的距離，鎮定地向醉鬼解釋：“不洗會感冒，池水也不干凈。你放心，我盡量不碰到你。”

        然后，他兌現承諾——把延長過的長柄浴刷伸進泡沫。

        這種情況浴刷的確很方便，互相都不會尷尬。但距離太遠有時會操作不靈活，期間他的手伸得太久，浴刷不小心抖了一下。

        慕野閉著眼皺了下眉。

        宋見初忙挪開浴刷，語速都變快了些：“對不起。”

        心態不再穩健，宋見初加速草草刷完身上。

        挪著凳子稍微靠近一些。

        慕野已經在水里舒服地熟睡了，宋見初緊張地舉著手，禮貌通知：“頭發濕了，簡單幫你洗一下。”

        說完，他戴著手套，小心觸碰半濕的黑色短發。

        宋見初以前只洗過狗，還是第一次幫人洗頭。

        男生戴著橡膠手套，墨鏡后的眼神冷靜且嚴肅，動作謹慎得像在做實驗。

        正心無二志地在男神頭上抓泡沫。

        浴缸里的人忽然換了個姿勢，朝外的一條手臂搭在浴缸邊緣，稍側著頭輕輕靠到他懷里。

        洗澡官立刻僵住，不知所措地拿開手：“對不起，洗疼了嗎？”

        空氣里彌漫著白蒙蒙的水霧，男人打濕的額發抵著他的t恤。

        “薄荷……還要。”

        好像把他當成踩奶的貓了。

        宋見初垂眼看著懷里的人。

        看了許久，他低聲說：“不是薄荷。”

        錯頻對話結束，做夢的人又沉沉睡去。

        宋見初又慢慢把手指伸進柔軟的發絲中，動作輕緩地按摩。

        仿佛一個無欲無求的按摩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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