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行字，慕野眼里笑意更深。

        他抬頭問：“明天有行程嗎？”

        “算是沒有吧。”顧家明又回過頭，神情不知為何有點猶豫：“崔導你知道吧？就那個綜藝王牌導演，他策劃了個新的綜藝項目，給我來了十幾次電話了，想明天跟我們見面聊一聊。”

        慕野笑了下：“不是不讓我上綜藝？”

        “別的綜藝我肯定不放心，但崔導的綜藝我倒真有點心動，說不定還真值得冒一下險……”顧家明說：“崔導的綜藝都是養人不累，觀眾口碑還好，而且只邀請重量級嘉賓，多少一線擠破頭想上他節目他都不接。”

        頓了頓，顧家明憂心地看著后座的人說：“你最近寫歌也沒靈感，讓你去度假你也不去，就天天在作曲室里關著門。干脆借這個機會讓你去放松一下，好像也行？”

        顧家明是帶慕野出道的經紀人，在這個規則重重的圈子里，經紀人的能力也是重要的助力。這些年顧家明的決策從來沒有出過錯，是能力和薪酬匹配的頂級經紀人，也是因為有一個值得信任的好搭檔，慕野才能更加專注音樂。

        “你看著辦。”慕野說：“明天有事，空出來，要談就改后天。”

        “行，那我就回復崔導后天面談。”顧家明笑說：“這崔導，怎么說也是個大人物，這次為了拿你的綜藝首秀也是不要面子了。”

        第一次安排綜藝，顧家明還有點小興奮，轉回去回導演信息。

        等顧家明轉回去，慕野也拿起手機。

        【my：明天見。】

        －

        發去照片，宋見初靠著魚缸等了會兒。

        看見回復，他的視線在那幾個字上停留片刻，給醫院打電話預約了傍晚的檢查，又回去補了個覺。

        晚上，從醫院開了藥回來，宋見初坐到書桌前打開臺燈，攤開記事本。

        宋見初的爸爸和爺爺都是因為白血病過世，爸爸是在他七歲那年，爺爺就在一年前。

        如果家族中有白血病病史，其他人的患病概率也會倍增。對于這個結果，宋見初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前覺得身體不適他會立刻去醫院檢查。

        目睹了爸爸和爺爺的病程，宋見初對治愈沒抱太大希望。

        但他也沒想涼涼離世。

        成長經歷使然，宋見初的心態向來很穩。

        他覺得自己還算好運，沒像兩個長輩那樣患上病情惡化迅速的急性白血病。他的病情發現及時，檢查結果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如果幸運或許有極小的可能可以堅持到配型成功，醫生建議他在等待干細胞移植前堅持服用酪氨酸激酶抑制劑。

        宋見初戴著耳機寫寫停停，列下了幾十條遺愿清單。

        畢竟只活了十八年，他還有許多事沒有經歷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停下筆，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眼。

        過了零點。

        已經是“明天”了。

        他低頭檢查了遍自己列下的遺愿清單。

        筆尖輕輕一劃。

        在第一條【談一場戀愛】上打了個勾。

        －

        次日，宋見初難得沒睡到自然醒，早上八點就睜了眼。

        慕野沒說什么時候來。

        他翻身趴在床上拿起手機，猶豫地點開聊天框，手指在鍵盤上游移了幾次。

        最后還是沒問。

        明星的工作應該很忙。

        尹池倒是又給他發了幾條語音。

        宋見初下巴枕在手臂上，點開語音。

        “兄弟，有個事跟你說。你知道崔允不？就這幾年出了挺多王牌綜藝的綜藝導演。”

        “他之前就聯系我，想讓我幫忙約一下你。他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沒接，微博也發了好幾次私信，你估計私信太多也沒看見。”

        “他看上你的人設和引流效果了，想找你上他的新綜藝。我覺得這個機會真挺好的，崔導的綜藝口碑都特別好，也都不是什么累人的節目。你要上一次應該能給消不少黑粉，省得你一點開微博就有傻逼氣你。”

        “我先沒答應幫他約你，你考慮一下吧。”

        宋見初聽完，懶聲回了個一秒的語音：“不去。”

        尹池秒回：“哈哈哈，我就知道。行，那我就讓他別費勁了。不過聽說他這次邀請的都是綜藝首秀的大腕兒，裴時年你知道吧？就最近最火的那個頂流鮮肉，聽說已經定下來了。路深和白星宇兩個從來不接綜藝的國際影帝他都敢上去邀請，我看他明年是準備放大招。”

        宋見初心不在焉地聽完幾十秒的語音，敷衍地回了個一秒的：“哦。”

        尹池最后發了條語音：“靠，你就不能多說兩個字，兄弟的情隔夜的水，涼得也太快了。行了一看你就沒睡醒，繼續睡吧。哦對了，你那些粉絲都催你更新呢。我看那有的小孩兒飯碗都快敲碎了，嗷嗷叫怪可憐的，你不更新上微博露露臉給他們解解饞也行啊。晚安兄弟。”

        宋見初嗤笑一聲，退出微信。

        又試著躺了一會兒，還是睡不著。他干脆下了床，去廚房弄點東西吃。

        宋見初很少訂外賣，要不出去吃，要不自己做。

        前天晚上把慕野帶回來后他就沒走，因為和慕野約在這里，他在這個房子又住了一天。房子很久沒住，廚房的冰箱里沒什么能吃的，他拿了個半成品的冷凍披薩出來，手機架在廚臺上，開了直播。

        沒有任何提前通知，直播間一開，海量彈幕呼嘯而出。

        【還記得你有個微博號？？？】

        【還以為你個臭小子追星成功就退網了，沒了夢想事業都不要了？】

        【別以為直播兩分鐘就能理直氣壯鴿欠我的vlog】

        【不孝子！為什么拉黑媽媽！媽媽給你發的做夢素材用上了沒？】

        【嗚嗚嗚被居家的魔王弟弟帥到了】

        宋見初頭發睡得蓬松凌亂，穿著一身舒適的休閑衣褲，t恤袖子卷到手臂。忽略周圍散發著低調高端的現代廚房背景，看起來就是一個鄰家弟弟。

        宋見初預熱了烤箱，懶懶掀起眼皮看向手機：“聽說你們有點閑，我正好沒事，陪你們聊五分鐘。”

        掃到某條彈幕，他淡聲說：“有件事我先說一下，平時你們給我發什么私信我都不管，反正我一般也不看。但你們別給我發一些亂七八糟的圖片，再被我看見一律拉黑。”

        【草誰給他發小黃圖了？臭不要臉！他還是個孩子！】

        【好的好的不發了別拉黑我！你做啥呢？】

        【微博首富還會做飯啊？？】

        【哈哈哈別太為難自己，要不還是請十個米其林廚師回家吧】

        宋見初把披薩放到烤盤上：“培根披薩，很簡單。自己有手為什么要找廚師？”

        【講真，魔王弟弟真的會好多，之前vlog里的吉他也很貴，不對，也彈得很好！】

        【要不你上個綜藝吧？】

        【小兔崽子有點東西，還會啥？給哥哥姐姐們露兩手！】

        “還會花錢。”宋見初的語氣又淡又拽：“為什么要上綜藝？我又不是藝人。”

        撒上芝士把披薩放進烤箱，宋見初看向鏡頭：“聊夠了吧？vlog沒什么素材可拍，夠了就明年再見吧，下了。”

        直播開始還不到十分鐘，孩子們剛端起飯碗，直播結束了。

        一大片問號后，一大片罵罵咧咧飄滿了彈幕。

        宋見初從支架上拿下手機，正準備去沙發上播個電影等披薩烤好，門鈴忽然響了兩聲。

        他動作一頓，關了直播去門口看。

        監視屏上的人帽子口罩遮臉，雙手插在黑色羽絨外套口袋里，深灰色的眼眸帶著點淡淡的笑意看向鏡頭。

        宋見初立刻開了門，拿了雙拖鞋放下：“請進。”

        慕野進門摘下口罩，向廚房的方向看了眼：“在做什么好吃的？門外就聞到香味了。”

        宋見初愣了下：“你沒吃早飯？”

        “剛起，昨天收工太晚，忘給你發約定時間了。”慕野換上拖鞋，垂眼看著他，笑說：“有點急，就直接過來了，不會打擾你吧。”

        急著簽約嗎？

        宋見初眨了下眼，遲了兩秒才說：“不會。”

        猶豫片刻，他問：“你要一起吃嗎？協議的事可以等下再談。”

        空腹了一夜，慕野確實有點餓，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我就不客氣了。”

        烤箱響起提示音，披薩剛好烤好了。宋見初去了廚房，戴上隔熱手套把烤盤拿出來，用刀把表層芝士還金黃鼓起的披薩切好。

        慕野站在他身后看，低聲問：“喜歡吃芝士？”

        宋見初動作停頓了半秒，靠近聲音的那邊耳朵一麻。

        他“嗯”了聲。

        慕野側目看著他，莞爾說：“我也喜歡。”

        宋見初面色淡定地把切好的披薩端去餐桌：“一個可能不夠，你先吃,我再烤一個，很快。”

        慕野在餐桌旁坐下，托臉微笑看著他：“不急，等你一起。”

        等第二塊烤好時，兩人坐下來一起吃了第一塊。

        第二塊披薩撒上了超厚的一層芝士，滿屋子都是濃濃的芝士香味。

        填飽肚子，宋見初讓慕野稍等，自己進了房間。

        慕野在客廳里參觀，看見了圖片里那個巨大的魚缸，里面還放了藻類和景觀擺件，過濾制氧設施配套齊全。

        一條紅色的錦鯉悠閑地游在超級豪華的新家里，看起來很幸福。

        慕野給那條錦鯉拍了張照片，把錦鯉的照片和手機里存的貓咪照片分類到一個相冊。

        然后他去沙發上坐下，抱著手臂漫不經心打量房子里不算多的生活痕跡。

        前天晚上來時不太清醒，走的時候又沒來得及仔細看，慕野這才發現，這個房子并沒有在宋見初的vlog里出現過。

        比起那些動輒上億的豪宅，這個公寓要更平凡，也更有真實感，充滿了很多年輕又有個性的小物品，可以想象小男生一個人在這里生活的樣子。

        很快，宋見初從書房里出來，手里多了一個文件袋，臉上多了一副眼鏡。

        慕野看著那副眼鏡，微微愣了下。

        戴上眼鏡后，男生那頭粉毛帶來的張揚被壓下幾分，多了幾分沉穩的學霸氣質。

        慕野的視線緩緩挪動，跟隨著一臉鎮定向他走來的人。

        男生穿著灰色運動短褲，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打開文件袋，抽出一沓昨晚寫完打印好的協議。

        “這是金主關系協議，你可以先看一下，有任何問題或者不滿意的地方都可以直接說。”

        慕野看著放在自己面前那摞a4紙的厚度，挑了下眉：“這些全是？”

        宋見初推了下眼鏡，點頭：“時間有點急，可能整理得不是很完整，如果有漏洞后面可以再修訂。”

        慕野：“……”

        慕野拿起一摞紙隨意翻了翻，需要簽署的文件一共有三份，都非常嚴謹且正經。

        看見里面的內容，慕野翻頁的速度越來越慢。

        宋見初手肘撐在腿上，雙手手指交扣，偏頭看向他，語氣冷靜地說：“在我們彼此都自愿的前提下，協議期間，我將雇傭你做我的男朋友，和你維持排他性戀愛關系，并支付你一天一億的基礎費用。如果沒有意外，這段協議戀愛關系將維持一百天，我可以提前支付全部費用，協議結束后還會根據你因我造成的損失，支付你相應的補償金。”

        慕野還在看協議內容。

        宋見初：“你可以放心，協議里有寫，雖然是協議戀愛，但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違背你意志的肢體接觸，如牽手，擁抱，接吻……等戀人之間的親密行為。約會時間也會根據你的工作行程來定，如果因為有工作不能見面，當天的費用也不會扣除。”

        慕野看著紙上幾乎都是對他單方面保護的協議內容，淡淡笑了下：“金主大人好大方。”

        看完金主協議和保密協議，慕野盯著最后一份協議的內容看了許久。

        他遲疑抬眸：“還有競業協議？”

        宋見初坐直身體，神情認真了些：“對，這是所有協議內容的前提，如果你不同意，其他所有協議內容就全部作廢。”

        男生的淺棕色瞳孔在透明鏡片后冷靜地看向他。

        “在跟我發生協議戀愛關系后，你不可以再和任何人發生類似關系。”

        慕野挑了下眉。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只能有我一個金主，也是最后一個。”

        宋見初遞去一支筆。

        “如果同意，可以簽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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