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離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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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飛凌既已醒來,赤蠅忙又睡了兩個時辰,待養(yǎng)足氣力,再度沿岸跋涉,地勢漸而上展,已可隱約見到日光,又行不久,赤蠅掘開土壤,兩人終于重見天日。
前頭一片白雪皚皚的密林,冰掛枝頭,風舞霧游,海飛凌被寒氣一凍,連打兩個噴嚏,便往赤蠅懷里鉆。赤蠅責備道:“師姐,男女有別,咱倆不可太過貼近。”
海飛凌笑道:“你喜歡男子,而我是女子,那自然是相安無事的。”
赤蠅惱道:“你胡說八道,污人清白。我怎會有這等喜好?”
海飛凌道:“那你便是喜歡女子了?那我怎地看不出來?”
赤蠅嚷道:“我自然也不喜歡女子,女子又軟弱,又麻煩,有何討喜之處?”
海飛凌咯咯一笑,說道:“不喜歡女子,也不喜歡男子,那你還算個人么?”
她口齒伶俐,強詞奪理,赤蠅萬萬爭不過她,只得任她鉆懷緊靠,赤蠅陽氣充沛,兩人體溫互傳,海飛凌便好過了些。
赤蠅辨別方位,冥冥中似有指引,踏雪而行,又見前方有一寺廟,比先前的大廟小上一些,但石階重重,樓宇精致,景致更美上幾分。
海飛凌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里頭可別也有妖怪。”
赤蠅腦中“嗡”地一響,似有人蒙著嘴在對他說話,那人道:“你...你終于來了。”
赤蠅奇道:“是誰?何方神圣?還不快快現(xiàn)身?”
海飛凌心中好奇,問道:“師弟,有人在對你說話么?”
那人道:“來,來,該是你來找我。”
赤蠅心頭發(fā)熱,不知不覺熱淚盈眶,仿佛要去見久違老友一般。他拾階而上,繞過一圈樹墻,只見前頭有一石碑,石碑下一骷髏盤膝而坐。海飛凌嚇了一跳。握住赤蠅手掌,說道:“你....你別上前....”
赤蠅不答,渾身哆嗦,上前拜倒。海飛凌抬眼見那石碑,見滿是古怪篆文,半個字也不識得。赤蠅驀然放聲大哭,撲在那骷髏身上,淚水如斷線連珠一般落下。海飛凌受他感染。也紅了眼眶,半蹲身子,扶住赤蠅肩膀,說道:“師弟,你...你莫要傷懷。( $>>>棉、花‘糖’小‘說’)”停了停,又道:“你識得那碑上文字么?”
赤蠅哭道:“我不識得,但....但有人告訴我許多事。這位....這位死去的前輩,便是許久以前的白面禪師。”
海飛凌“啊”地一聲,朝那骷髏拜下,連磕五個響頭。說道:“原來這就是那位犧牲性命,除奸滅邪的大宗師,也是那尸餐五怪的師父。”
赤蠅說道:“這位大師....在此圓寂,但他留下碑文,要告訴后人一些重大隱秘。”
海飛凌問道:“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要緊,還不快說來給我聽聽?”
赤蠅點了點頭,說道:“數(shù)百年前,世間滿是戰(zhàn)亂,以至于**橫行,妖獸流毒無窮。白面大師與其家人親友立志掃蕩天下,建立太平世道。他們與一極可怖的妖魔一場大戰(zhàn),借著一位仙人相助,終于將那妖魔降服。可白面大師所有親人。全數(shù)喪身于那妖魔與其子嗣手下了。”
海飛凌油然生敬,說道:“這位大師菩薩心腸,舍己為人,當真是一位罕見的大英雄。”
赤蠅嘆道:“但那妖魔...那妖魔叫做蛆蠅,不生不滅,狡黠萬分。若他魂魄附在人體上。只怕另有禍事。于是白面大師便用仙人所傳的神功,將這蛆蠅封在自己體內(nèi)。如此這妖魔便無法脫身,更無法操控白面大師心智。饒是如此,白面大師深知自己難以長壽,等他老人家一死,那蛆蠅必能脫困,魂魄游蕩,尋找武功高強之人,占據(jù)其身軀,慢慢奪其心,盜其力,更會將那人害死。
而那蛆蠅仍有余孽存活于世,白面大師憂慮深重,怕這余孽找他,因而竟有些瘋了,便隱居在此深山之中,收徒建廟,招來惡蟲猛獸,以防那余孽前來。他自己則鮮離此地,長年累月的閉關修煉,要弄清此蛆蠅意圖,找到克制此妖的法門。
終于有一日,他不斷質(zhì)問體內(nèi)受鎮(zhèn)的蛆蠅,得知此妖生性:此妖分‘蛆’‘蠅’兩層變化,為蛆之時,法力弱小。須得寄居在人體,蠱惑宿主心神,令宿主畏懼死亡,想方設法求生。如此時宿主身死,那蛆蠅便功虧一簣,又化作游魂,飄蕩于世。”
海飛凌道:“是了,他要找武藝高強、精明能干之人,以防此人意外而死。”
赤蠅身子發(fā)顫,慘然道:“然而若他在一人體內(nèi)過上數(shù)百年,度過無數(shù)生死大劫,便可蛻化為‘蠅’,到此地步,那宿主是生是死,于那蛆蠅,已是無關大局了。”
海飛凌奇道:“這又是為何?”
赤蠅顫聲道:“即便那宿主死了,在宿主臨死之前,那蛆蠅便可占據(jù)宿主軀殼,奪去他一身本領,自由自在,橫行天下。若宿主活著,蛆蠅亦可隨時殺死宿主,破體而出。無論那宿主是神是人,至此時刻,亦無力反抗于他。故而一旦被這蛆蠅上身,那宿主唯有一死,天上地下,幾無可救藥。”
海飛凌只覺毛骨悚然,不禁探頭四顧,生怕那可怕的妖魔忽然從某處鉆出來。
赤蠅再道:“這蛆蠅乃天下最殘忍、最可怖的妖魔,它一旦從那宿主中重生,便會找尋宿主生前親友,將他們一一殺死,吸食他們心中對宿主情感,以此填塞它心中空虛,平息它暗中怒氣;。除非....除非那宿主一直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海飛凌見赤蠅神情驚恐悲痛至極,心生憐惜,忙握住他的手掌,說道:“傻師弟,這不過是神話故事,做不得數(shù)。說不定這位白面禪師....自己嚇唬自己呢。”
赤蠅悲聲道:“不,不,我爹爹....我爹爹就是這樣的人。他背叛師門,趕走媽媽,便是....便是他獲悉了真相。他來找白面禪師,便是為了找尋脫困之法。”
海飛凌登時了然,悚然問道:“那....那白面禪師可想出法子了沒有?”
赤蠅連連點頭,雖在流淚,但也放聲大笑,說道:“有法子,有法子。但這法子....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他自身練有奇功,可鎮(zhèn)壓那蛆蠅,令其無法為禍,心智也不受其害。他冥思苦想,終于得了一條轉(zhuǎn)世之法,可追隨那蛆蠅之魂魄,投胎成人。將那蛆蠅從宿主體內(nèi)奪走,救那宿主性命。雖然那宿主會失去大半功力,但卻不會因此而死。而白面禪師則當繼續(xù)鎮(zhèn)守此妖,守護世人。”
海飛凌見他如此激動,心念一動,問道:“那....那轉(zhuǎn)世之人....又是誰?”
赤蠅垂首說道:“若白面禪師算的不差,當是那蛆蠅宿主的兒女。”
海飛凌驚呼一聲,說道:“你爹爹便是被蛆蠅附身的宿主,那...那白面禪師的轉(zhuǎn)世,便是....”
赤蠅苦笑道:“便是我。我便是來救我爹爹之人。”
海飛凌見赤蠅身子痙攣,似驚懼萬分,她心中亦隨之恐慌痛苦,忙將赤蠅摟住,說道:“師弟,這等荒謬故事,怎能當真?你爹爹便是你爹爹,你便是你,不是什么妖魔法師。你爹爹若當真作惡,自有惡果,你也不必為此困擾。”
赤蠅哭道:“師姐,你走吧,你快離此遠遠的。我碰上爹爹之后,我若降不住那蛆蠅,它...它終有一日會殺了我,再...再設法害死了你。凡是與我親密友善之人,都會被它殺了。”
海飛凌在他額頭上一吻,柔聲道:“傻師弟,你又不是小娃娃,被大人鬼話一騙,怎地連魂都丟了?你是我?guī)煹埽俏矣H人,你現(xiàn)在神志不清,我怎能舍你而去?”
赤蠅心想:“但愿當真是我庸人自擾,但愿此事全是虛假。”可想起在桃桂山莊之中與那蚯蚓相遇之事,再到此處,滿目熟悉情形,他又怎能不心驚肉跳,失魂落魄?
須臾間,他打起精神,胸中涌出一股勇氣來,似乎那白面禪師舍己度人的慈悲,在這剎那之間,已烙入他腦海深處,他自言自語道:“不錯,我乃將來天下第一高手,區(qū)區(qū)小事,怎能難倒了我?若此事不真,自然皆大歡喜,若此事不假,我即便體內(nèi)藏著妖魔,又豈能有所畏懼?”他自幼便以此志向鼓舞自己,此刻想起,困擾頓消;。
海飛凌見他振作,自也歡喜。恰在此時,兩人忽聽遠處傳來聲響,于是趕忙躲藏起來。只見六個身影踉踉蹌蹌、一瘸一拐的走著。赤蠅凝目一瞧,心中一抖,認出這六人正是桃桂山莊的杜家門人,連杜西風也在其內(nèi)。赤蠅與海飛凌心下害怕,更是不敢吭聲。
那杜華宗用禿鷲的聲音嚷道:“六師弟,想不到你也趕回來啦。唉,要不是你,咱們可要被那劍客統(tǒng)統(tǒng)殺了。”
杜西風張嘴說話,正是赤蠅先前遇上的蚯蚓聲音,她道:“那劍客武功也當真高強,背上背著一婆娘,與你們五人動手,仍能大占上風,若非他有所顧慮,手下留情,你們豈能與他相持這么久?此人武功之高,絕不遜于昔日師父。對了,你們可碰上師父了沒有?”
杜飄蓮聲音急躁,正是那白蟻,他問道:“師父?師父早死了好幾百年啦,你可是要去拜祭他的尸首么?”
蚯蚓搖頭道:“不是死去的師父,而是師父的轉(zhuǎn)世。師父說天意指引,那個孩子必會回到此處,獲悉真相,繼承他的衣缽。”(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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