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戲水鴛鴦情
其時(shí)明月如冰、夜風(fēng)正寒,四下無人到來,愈發(fā)凄清悲冷,德皇后朝城下張望,見黑漆漆的一片,心神恍惚,她本與丈夫感情深篤,對(duì)他鐘情不移,此次出游,非但連受呵斥,如今更遭冷落,她自幼嬌生慣養(yǎng),端莊純潔,生平從未遭這般挫折,一時(shí)沖動(dòng),便欲跳下,讓趙盛嘗嘗傷心的苦頭,忽聽身邊一聲輕嘆,她身子一震,見空悟遁站在近處,仰天望月,神情蕭索。
德皇后道:“空軍師,你怎地不去籌備皇上婚事?”
空悟遁不答,反問道:“皇后娘娘為何又來此處?”
德皇后受越漸離教導(dǎo),對(duì)空悟遁一貫提防,但這會(huì)兒萬念俱灰,當(dāng)真生無可戀,也滿不在乎,說道:“我在這兒快沒住的地方啦,如不來這兒,又該去哪兒?”
空悟遁道:“皇后娘娘,你不適合身居此位。”
德皇后聞言一愣,心想:“他...他說話全無忌憚,他已不將我視作皇后了?好一個(gè)見風(fēng)使舵的小人,但....但世上的人,哪個(gè)不是見利忘義?”霎時(shí)更是悲苦。
空悟遁道:“你膽子太小,性子單純,自幼聽話,知書達(dá)理,長(zhǎng)得又清麗秀美,若咱們身處治世,天下太平,原也是鳳皇之選,而如今咱們這小小朝廷,雖氣候不成,但已然風(fēng)暴云集,布滿兇險(xiǎn),我不知皇上先前遭遇了什么,但他已露梟雄之相、兇煞之氣,你這皇后再當(dāng)下去,不久之后,定惹來殺生滅族之禍。”
德皇后道:“死又算得了什么?我...我不怕死。”
空悟遁笑道:“若不是我湊巧到來,你剛剛已跳下去了?”
德皇后咬牙道:“不用你多管。”
空悟遁道:“你可知當(dāng)年漢朝之初,呂皇后斬去戚夫人手腳,挖舌挖眼,投于糞池,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為‘人彘’。這女人若是發(fā)起瘋來,比之男人的手段,更是慘烈萬倍。”
德皇后嚇得心膽俱裂,顫聲道:“你是....你是在威脅我么?”
空悟遁搖頭道:“我不過是來提個(gè)醒。教你保命之道,今后那馨兒得勢(shì),你當(dāng)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即便她要你讓出后位。你也不可爭(zhēng)執(zhí)。甚而奴顏屈膝,恭順乞求,也當(dāng)討好巴結(jié)于她,如此方能置身事外。”
德皇后怒道:“要我讓出盛哥哥,我已寧死不屈,更何況要我對(duì)那賤人低聲下氣?那是萬萬不能。”
空悟遁轉(zhuǎn)過雙目,面對(duì)于她,德皇后見狀暗暗心驚,只覺這人眼中憐憫無限,絕無半分惡意。反而善意至極,悲傷欲絕,空悟遁說道:“傻姑娘,我是在救你,皇上他漸漸走上邪路,我當(dāng)盡我所能,力挽狂瀾,但前路兇險(xiǎn),我并無保命把握,你卻尚來得及退出。”
德皇后仍想追問。空悟遁擺一擺手,大步走了出去。她急忙追趕,誰知腳下拌蒜,身子一斜。驀地從樓上摔了下去。
她片刻之前仍想尋死,但這會(huì)兒真的墜樓,嚇得花容失色,淚如雨下,卻聽一人道:“小心!”砰地一聲,落入一雙鐵臂之中。下落之勢(shì)頓解。
她暈頭轉(zhuǎn)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抬頭望那相救者面容,卻見他濃眉大眼,英氣勃勃,正是趙盛愛將周瀚海。
周瀚海見是自己救下的人是德皇后,胸中先是一寬,接著更是心驚肉跳,暗想:“這婆娘可別再栽贓于我,那可跳河也洗不清了。”忙將她放在地上,腳下一動(dòng),霎時(shí)已在三尺之外,往周圍一瞧,好在此地極為冷僻,更無人煙。
德皇后驚魂初定,見是周瀚海,臉上一紅,說道:“我...我無意遇險(xiǎn),幸得周將軍再次相救,多謝將軍大恩。”
周瀚海心想:“這可真是巧了,空大人讓我來此等候,卻不說明來意,誰知卻碰巧救下她來。”苦笑道:“皇后娘娘不必多禮,此乃屬下分內(nèi)之事。娘娘并無大礙,真乃天佑之軀,屬下尚有要事,這就告辭了。”
德皇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要邁步,突然腳下一軟,渾身脫力,又要摔倒,周瀚海趕忙上前扶住,德皇后笑道:“今兒可怎么了??jī)扇骄退ひ货樱俊?br />
周瀚海道:“娘娘可要我找婢子來照看?”
德皇后望著周瀚海,忽又悲從中來,心想:“即便我死了,趙盛也不會(huì)有絲毫難過,說不定還要暗中慶幸,擺脫我這笨頭笨腦的女人。他....他背叛于我,我...我也要找他人相好,我曾險(xiǎn)些害死了這周瀚海,他不計(jì)前嫌,再度救我,這豈非天意么?”
她突生執(zhí)念,竟在心中開枝散葉,難以遏制,周瀚海見她發(fā)呆,心頭發(fā)毛,正欲離去,她突然縱體入懷,紅唇吻了上來。
周瀚海大吃一驚,想要逃走,但又怕她大哭大鬧,再度陷害,稍有猶豫,已被德皇后纏上,德皇后并不言語,反而脫去衣衫,露出光潔嬌嫩的身軀,周瀚海已半年不碰女人,一經(jīng)挑·逗,心防頓時(shí)決堤,哪里還管得住手腳?意亂情迷之下,將德皇后抱了起來,躲到草叢之中,兩人情濃意蜜,頃刻間融為一體。
如此過了許久,兩人欲·念漸消,周瀚海想起自己對(duì)空悟遁所發(fā)誓言,悔恨交加,郁悶欲死,卻聽德皇后伏在他胸膛前,耳語道:“周郎,謝謝你。”
周瀚海心中感動(dòng),說道:“皇后如此待我,我今生該如何報(bào)答?”
德皇后道:“你....別叫我皇后,叫我德兒吧。從今往后,我...我...”
周瀚海道:“微臣絕不敢煩擾皇后,更不會(huì)向旁人提及此事...“
德皇后嘻嘻一笑,說道:”若我要你煩擾我呢?”
周瀚海以往風(fēng)流倜儻,所遇女子于他不過是過眼云煙,當(dāng)時(shí)雖喜愛萬分,但事后便不放在心上,之后得空悟遁教導(dǎo),修心養(yǎng)性,學(xué)禮育德,方知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的彌足珍貴,生性竟變得嚴(yán)正忠厚起來。此刻與德皇后結(jié)下私情,只覺眼前女子說不出的可愛,道不盡的嫵媚,剎那間竟生出前所未有的深情,當(dāng)真矢志不渝,海枯石爛,即便為她舍去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他在她耳畔說道:“微臣肝腦涂地,也要為皇后勇往直前。”
德皇后道:“你又不聽我的話啦,我讓你叫我什么來著?”
周瀚海微笑道:“德兒。”抱得又緊了些。
德皇后吻了吻他,又道:“你頭一次救我脫險(xiǎn),我卻恩將仇報(bào),你定恨我入骨。如今我要加倍對(duì)你好,加倍補(bǔ)償于你。”
周瀚海更是心花怒放,攬她入懷,但想起她的身份,卻又不免忐忑惶恐。
德皇后道:“你若仍未盡興,咱們還可....再來...”
周瀚海見一時(shí)四下無人,但仍不敢久居,與她匆匆穿上衣物,德皇后問道:“我今后若要找你,咱們?cè)跎?lián)絡(luò)?”
周瀚海沉吟道:“娘娘可在花園中取一朵茶花,置于腰間....”
德皇后笑道:“哎呦,你這人好不正經(jīng),老盯著人家腰看,趙盛瞧出端倪,不挖你眼睛才怪呢。這樣吧,我午前會(huì)命人在涼臺(tái)上放五盆茶花,若午后撤去一盆,你便在此等我。”
兩人商議已定,這才依依惜別,各自心頭甜蜜,仿佛新婚燕爾一般。德皇后移情別戀,也不再以趙盛之事心煩,而周瀚海渾身充滿干勁,直至此刻,方知真愛之意。
等兩人走遠(yuǎn),空悟遁從一旁陰影處走出,目光慈祥,神情欣慰,心想:“事已至此,我當(dāng)竭力替他二人隱瞞,大事未成,決不能生亂。皇上那兒....那兒...尚需一試,若他能由此醒悟,回頭是岸,將來尚有挽救余地。”
....
他離了那花園,走入趙盛寢殿,來到仇馨住處之前,等候片刻,果然見趙盛摟著仇馨,醉醺醺的走來,見到空悟遁,先是一愣,即刻笑道:“軍師,遁父,你來馨兒家門口做什么?”他對(duì)空悟遁極為尊敬,常常在眾人前頭喚他遁父,乃是效仿齊桓公之于管仲。
仇馨身有奇功,對(duì)其余男子皆極為排斥,本欲與趙盛親熱,見空悟遁在此,心生惱怒,冷冷說道:“現(xiàn)在這么晚了,老伯伯快快走開!莫要阻咱們休息。”
空悟遁跪倒在地,說道:“皇上,圣人有云:‘君子明媒正娶,不欺暗室,守禮守節(jié),不行茍且。’如今你二人尚未成親,若急于同房,傳將出去,于皇上清名有損,還請(qǐng)皇上三思而后行。”
仇馨怒道:“你管這么多做什么?皇上愛我,我也愛皇上,你擋在當(dāng)中,好生討厭!”
趙盛也急于與仇馨行·房,說道:“軍師,我與馨兒....早已有情,此事群臣皆知,何必遮掩?此乃朕的私事,你莫要多管,這就退下吧。”
空悟遁正色道:“微臣今后三日,不顧其余,專心籌備婚事,便是為了讓皇上早日得享夫妻之樂,皇上,不過忍過三日而已,何難之有?皇上肩負(fù)重任,不可任性行事,而眾軍士駐扎于此,遠(yuǎn)離人煙,本已寂·寞難耐。若皇上嚴(yán)守禮防,忍耐大·欲,就此退去,眾將皆贊皇上賢德。如若不然,則未免謠言四起,人心惶惶。”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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