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秦越離開更快傳來的消息，是霞山大隊的人帶來的。
“沈黛，你弟沒了，你趕緊回去看看。我出來的時候聽我嬸子說，你爹中風了，你娘瘋了。”
沈黛牽著糖寶和盼盼就站在李春娘家大門口。
她甚至都沒有回去。
詫異的看向旁邊的秦越，沈黛都不知道現在應該怎么思考。
壓榨了原身那么多年的沈家，就這么完了？
這就像是一個突然發生的bug，現在擺在沈黛面前，然后旁邊還有人問她：“你打算怎么修復這個bug？”
其實不光沈黛驚訝。
就連重生的秦越也驚訝萬分。
在他重生之前，羅買妹和沈大山這兩口子其實是活到了千禧年后，而且健健康康的。
當然，死亡之前二十多年都在監獄里度過的。
沈寶就更不用說了。
羅買妹和沈大山幫著牛大勇做事，也就是他們夫妻知道的不多。
否則也逃不了一個死。
但幫著做事就有錢拿。
靠著這筆喪良心的錢，沈寶在幾年后當上了工人，還在縣城結婚，生了一個兒子。
直到霞山大隊事情爆發，沈寶之前的日子都很好過。
后來倒也說不上有多凄慘，只是沒了父母，沈寶日子沒那么順心而已。
但現在，沈寶死了，羅買妹瘋了，沈大山中風。
秦越聽著都覺得玄幻。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決定了接下來的安排。
兩個孩子還是放在了李春娘和秦老爹這里，秦越帶著沈黛跟著那個霞山大隊的人往霞山大隊去。
之所以沒有考慮這是不是圈套……
這個概率很低。
而且秦越很快就想明白了可能。
只要切斷沈家，秦越再懷疑也查不下去。
至于公社放電影那晚的行動，霞山大隊那邊還不知情。他們都以為那兩個配合羅買妹試圖帶走秦越孩子的人是為了避風頭離開。
到現在不回消息，要么是還沒穩定下來，要么就是消息在路上。
秦越的戰友從那兩個人口中掏出來結果后，就帶著另外一個戰友，接著那兩個人離開的方向繼留下線索，直到火車站。
最后出現這個結果，秦越一點都不意外。
牛大勇如果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他就不會走到現在。
趕到霞山大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昏暗的天色下，沈家院子里圍滿了人。
屋子里還有人在哭。
沈黛聽著聲音，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娘啊……爹！到底出什么事了！”沈家大姐沈碧在屋里哀嚎。
一邊是瘋了的娘，一邊是中風癱在床上嘴歪眼斜，現在說話都夠嗆的爹。
以及擺在堂屋里，剛撈上來的沈寶尸體。
沈碧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她都不知道現在要怎么應對這個局面。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沈黛回來了！”
沈碧猛地起身，飛快的朝著沈黛跑去。
“你還知道回來！”沈碧瞪著眼，見到這個大半年沒見的妹妹，在這個情況下不是互相安慰，也不是尋求安慰，而是呵斥。
沈黛挑眉，腦海中倒是很快浮現出小時候原身和沈碧的相處場景。
沈家就沒有人對沈黛好過。
從羅買妹到沈寶，沒一個人是不欺負原身的。
就是因為沈碧想偷懶，所以原身剛懂事一點就被推出家門撿柴。
沈碧走一趟就能帶回來的柴，原身最少要走三趟。
碰上天氣不好的時候，可能忙活一場都撿不到多少柴。
嫌棄牛屎餅子惡心，撿牛糞拍牛屎餅子的時候，也推著原身去。
很長一段時間里，原身都被霞山大隊同齡的小孩叫“臭牛屎”。
因為只有原身做完這些，沒有人會給她洗衣服洗澡，身上沾著的味道也就不能祛除。
如果不是沈碧受不了這個味道，原身很有可能要當這個“臭牛屎”很久很久。
現在面對沈碧不客氣的態度，沈黛也因為原身的影響，倒是完全不陌生。
“不歡迎？”沈黛之前就來霞山大隊鬧過一次，加上羅買妹偷孩子的事情，她可以在沈家隨意的甩臉子。
沈黛冷笑：“那我走了。”
不僅自己離開，還要把秦越帶走。
秦越都沒吭聲，只是順從的跟著沈黛一起離開。
“等一下！”沈碧紅著眼，嗓子也因為之前的哭嚎有些沙啞。
叫住沈黛后，沈碧朝著她伸手：“拿錢！”
“錢？”沈黛偏頭去看沈碧：“什么錢？”
沈碧瞪著眼，氣道：“你之前從爸媽這里拿走的錢！”
聽到這話，沈黛瞬間看向人群中還是一臉老好人模樣的阮紅芳。
阮紅芳似乎有些尷尬，只解釋：“真不是我往外說。你們那天鬧得厲害，沈寶也不服氣，你走之后就嚷嚷起來了。”
沈碧點頭，抬著下巴叫囂道：“你還真是有臉了，居然從家里拿走那么多錢！現在爸媽這個樣子，你還不把錢拿出來？”
似乎是怕沈黛留著錢，沈碧扯著粗啞的嗓子說：“你還真是敢拿！算什么東西！”
沈黛只覺得沈碧這聲音聒噪得厲害。
轉身冷笑著說：“我為什么不敢拿？阮主任人這么好，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就沒有幫我解釋一下？”
冷不丁被扯上的阮紅芳表情有些僵硬，剛準備說話，就聽沈黛噼里啪啦的說：“這些錢，是他們從我手里拿走的，是秦越這些年寄回來的錢。我還考慮到爹娘養老的問題，沒有要全部的錢，給他們留了好幾百。”
沈黛歪著頭，看著沈碧：“怎么？家里找不到這些錢嗎？錢哪里去了呢？”
那還用問？
當然是花在了沈寶的頭上。
或許還有一部分花在了沈碧身上。
沈家在霞山大隊是出了名的疼兒子和大女兒。
當年沈碧出嫁，說不上有多厲害的嫁妝，但肯定比大部分女孩子好。
對沈寶就更別說了。
霞山大隊還有人在穿草鞋的時候，沈寶換洗的都是白球鞋，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買來的成衣。
唯獨夾在中間的老二沈黛，不僅沒有半點好處，當年嫁給秦家的時候，嫁妝只有三床草席。
沒錯。
被子都沒有，只有草席。
羅買妹為此還裝模作樣的哭了一場，哭家里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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