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分鐘。

        除去開頭廢話的時間，幾人再黑暗中找到車，顧不得害怕壓上些什么，飛快地向著學校騎去。

        “怎么稱呼？”郁懷希問向坐在電瓶車背后的女孩子。

        “叫我小王就行。”

        好樸實無華，好真誠的名字！

        那就這樣吧隊，齊齊那就這樣吧：“行的，就叫你小王吧。”

        姑娘眉頭一皺：“沒有吧！”

        “好的吧小王。”在叛逆邊緣試探的莫飛羽笑嘻嘻地，蹬著車載著大黃狂奔。

        好在一路上沒壓到什么人，半小時后，四人一狗來到了學校。

        “還有一小時，我們必須要找到。”郁懷希看看手表，憂心忡忡，“大黃，你的鼻子能聞到那厲鬼身上特別的氣味嗎？”

        大黃搖搖頭，嗷嗚兩聲，他怎么聞也聞不到。

        “你們認識？”小王姑娘探究地射來目光，滿是疑惑。

        “不認識，”郁懷希一本正經，“不是你帶過來的大黃狗嗎？”

        大概是老師一本正經的樣子總是很能欺騙人，那義正辭嚴的模樣，把小王姑娘都弄糊涂了：“是，是嗎？那是我誤會了……”

        聞不到氣味，也就沒了重點搜尋的方向。

        幾人來到了學校分布圖前，借著手機微弱的燈光看著幾幢教學樓。再抬頭，看著沉沉的漫天黑色，郁懷希一狠心，做出了一個違背理智的決定：“分頭走，一人搜索一棟教學樓，有問題打鈴匯合。”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如今等著鬼也是死，分開走也是死，都是死，斯國一！

        其他人自然無不可，尤其是小王姑娘，巴不得和這群瓜里瓜氣的人分開，利落地指了指最遠處的學生寢室：“我搜這里，你們搜教學樓。”想了想，她又從懷里掏出了幾張黃符：“那，給你們。”

        “保命的？”郁懷希一高興。

        “不是，死得不那么痛苦的，吃下去立刻斃命，不用被鬼折磨。”小王姑娘很認真，保命？想得美！

        痛苦面具。

        倒是孟卓然，放心不下自家隊長：“你真的一個人可以？”

        郁姐不屑地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比她之前生病時候聲音大得多了：“哥，你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在學校，就沒有我怕的地方！”拜托，我可是班主任，你懂我意思吧？

        曾經深夜凌晨一點，因為加班漫步在墳頭改建的學校操場上的郁老師，毫無畏懼。

        “行吧。”猛女隊長，好讓人有安全感。而且她叫我哥耶！！

        大黃左右看看，果斷貼近了孟卓然，沒別的原因，他跑得實在太累了，這兒只有孟卓然，肯抱著他走一會。

        由此，郁懷希，莫飛羽，孟卓然和大黃，小王姑娘，各自認領了兩棟樓，開始出發，尋找厲鬼埋骨之地。

        郁懷希挑的是高二高三的教學樓。

        漆黑的走廊，漫長的通道。郁懷希想起了小王姑娘的話，當遇到埋骨之地的時候，你的身體會比你的大腦更快反應，那就是提醒你，找到地方了。

        周圍只聽到自己靜謐的心跳。郁懷希掐準時間，飛速在高二教學樓、辦公室里溜達了一圈，花了20分鐘，也沒找到什么特別的地方。

        “高三呢……”揉揉腳踝，郁懷希站了起來，向著高三的教學樓狂奔。

        “呼……”一陣刺骨的寒風，從背后吹來。

        郁懷希不緊不慢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肩膀，果然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手機照射下，余光中，慘白的手掌調皮地動了動，隨即發出了呵呵的笑聲。

        “啪！”郁老師利落地拽住手掌，來了個過肩摔。

        小白臉躺在地上，鬼都懵了：“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啊不是，串戲了……”郁老師輕咳一聲，“打你就打你，誰讓你嚇人？”

        小白臉有點被問懵了，我嚇人，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喂，問你呢，”郁懷希拿腳撥弄撥弄小白臉蛋的鬼，“你是怎么會變成鬼的？其他學生也變成鬼了嗎？你知道埋骨之地在哪里嗎？鬼蜮怎么提前解開？”

        一連串的問題，把小白臉鬼問怒了。

        手機晃晃，電量告盡，幾聲提示音后，徹底熄滅，走廊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黑暗。

        “將將將！”小白臉狂笑著，這不天賜良機，弄死這個女人？

        郁懷希只覺頭發一重，緊接著，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拽到了地上，一側臉被按在了走廊地板上，力氣越來越大，仿佛要把人碾碎。

        “我是鬼……”我是鬼啊！你之前一點都不尊重我，我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我知道，”劇痛的郁老師很是冷靜，“你大爺的，你知道我死了變成什么嗎？變成老師鬼，我要生生世世纏著你，讓你背離騷、背逍遙游、背諫太宗十思疏，我還要按著你讓你研究風向玫瑰、分析上下五千年、搞政治經濟戰、種孟德爾的豌豆、配平化學方程式、算清物理小車摩擦力、做對數學壓軸題、刷過英語四六級，我焯，我是特級教師鬼我最牛。”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最狠的話。

        小白臉鬼的手，莫名酸軟，一松，愣愣地坐在了郁老師面前：“你你你，你是誰？”

        郁老師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發痛的臉：“我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祖國的園丁，燒成灰蠟炬。”我是你爹。

        小白臉大感掃興。他也估摸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會不會怨氣過重，真的變成老師鬼吧！“你走吧，煩死了，我不害你了，反正你馬上也會死在鬼蜮的，可別來找我。”

        “想得美！”郁老師一把鎖喉，“快，弄死你老師我啊，就現在！”

        5分鐘后，高三的走廊里亮起了幽幽的藍光。

        “咳咳咳，別念了師父！我亮起鬼火了，亮了亮了，還不行嗎？”

        “早這樣不就行了？”郁老師死死握住小鬼的手，停下了背誦逍遙游的嘴，“走吧，去找你學長。”

        “我勸你死心吧……你就是死，我也不會告訴你埋骨之地的……”小鬼一路絮絮叨叨。

        郁懷希反倒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有什么怨氣不散？”

        “額。”小鬼停頓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說，“我失戀了。”

        郁懷希一愣，這也能怨氣不散？

        小鬼繼續淡淡說道：“我以為他是謙謙君子，沒想到是一個在教室里□□我的禽獸，他松開我以后，我就跳樓了。也算失戀了吧。”

        郁懷希沉默了，借著藍光，她才看清，這是個稚氣未脫的姑娘，半晌，她牽著小鬼說：“老師教你，他大爺的，下次遇到這種人渣，應該把他大頭朝下懟下去，知道嗎？”

        小鬼笑了：“老師，你怎么一口一個臟話，一點都不為人師表。”

        郁懷希看著滿眼的黑色，感受著手里的冰涼，悲從中來：“再好的人，遇到這些事，也得瘋吧！”

        小鬼贊同的點點頭，站在了實驗樓的門口，咔吧，把自己身上的右手臂掰了下來，貼心地塞進了郁懷希手里：“老師，這個送你照明。要是教我的是你，該多好的。”

        郁懷希沉默無言，第一次不敢抬頭看那張清秀的臉，她有種感覺……

        冰涼的小手輕輕一推，把人推進了實驗樓，再轉身，小鬼已經消失在了黑夜里。

        郁懷希慢慢往上走，找最近的莫飛羽匯合。

        “別，別過來！”比起郁懷希這邊的一個小鬼，莫飛羽那兒的情況危急得多。

        他沒有遇到鬼，但是遇到了“鬼氣”。

        一道道鋒利的鬼氣飛來飛去，割傷了莫飛羽的外露的皮膚，滴滴答答流下了不少血。

        “埋骨之地！”聽到莫飛羽的叫聲，郁懷希不知為何有了這種預感，舉著手臂飛快地向上跑去。

        “莫飛羽，蹲下！”剛到頂樓走廊，舉著藍光骨頭，看清局勢的郁懷希就頭皮發麻，莫飛羽的手機大概也是沒了電，黑暗中，一道鋒利的鬼氣，直直向著莫飛羽頸部割去！

        “啊！”莫飛羽下意識地聽著郁懷希的指揮，往下一蹲，鬼氣擦著頭頂飛了過去，黑暗之中，有什么東西緩緩落下。

        “郁姐，你怎么來了？”莫飛羽喜出望外，“你手里……”姐手里是個啥？

        要是孟卓然在這里，孟醫生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郁懷希有點遺憾：“這是一根漂亮的人小臂骨頭，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送給我的，現在你聽我指揮，慢慢走出來。”

        一邊指揮著莫飛羽躲避鬼氣走出來，一邊郁懷希敲響鈴聲，通報了整個小隊。

        莫飛羽不愧是幸運擔當，這么難找的埋骨之地，被他找到了。

        “你沒覺得這里不對勁么？”看著傻孩子一背的冷汗，郁懷希無語，她靠近都覺得有點窒息好不好？

        莫飛羽也很郁悶：“我以為我跑得快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呢……”

        郁懷希無語：“你少學你孟哥科學那一套！在這里，不講科學！”

        四人一狗集合，離貞姐消失的時間，還有最后15分鐘。

        小王姑娘掏出羅盤，擺弄了一圈，收了起來：“就是這兒，你們在外頭替我擋一擋，我還需要最起碼20分鐘破陣拾骨。”

        20分鐘！

        拿什么擋？

        郁懷希默默地抱住藍光棒，安詳躺下，還是等著變成老師鬼快樂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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