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在墻根挖了個小洞，把錢藏了進去。

才弄好，忽的響起敲門聲。

“梅娘，還沒睡吧？”繼母手上端著個粗碗推門而入，看她似有驚慌好奇道，“怎么了？”

“沒有。”梅娘掩下慌亂，平靜道，“您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我這不是想著你晚上沒吃，給你送來。”繼母把碗放下，里面盛著一張圓餅子和一點炒菜，甚至還有零星兩塊肥肉。

她一反常態，幾乎可以稱的上慈和的對梅娘道：“餓了吧，快吃。”

梅娘看著飯食滿面狐疑，繼母何時對她這樣好過了？

從來吃飯沒給過她好臉色，肉菜更是擺的遠遠的，但凡梅娘敢夾一筷子，王陳氏的眼刀子緊跟著就飛過來。

梅娘惴惴不安：“我不餓的。”

“知道你在工坊定是吃的極好。”王陳氏幽幽嘆了口氣，“娘也是體諒你辛苦，這做工雖然月錢多，可你整日早出晚歸的，回來還要做飯洗衣，兩邊兼顧著未免太累。”

梅娘心中愈發狐疑，繼母何時關心過她是否會累，從前洗衣做飯還要下地干活的時候，可比現在累多了，也沒見她關心過半分。

“我跟你爹商量過了”卻聽王陳氏繼續道，“往后這工坊你不必去，讓你妹妹杏娘去，她整日無事，正好替你去干活，你也松快些。”

梅娘有一瞬間的怔愣，而后騰的一下站起身子：“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左不過是那些輕省活計，你做得你妹妹也做得，再說了她比你小兩歲，不急著說親，你都這么大了，可不該再在外頭拋頭露面了。”

方才還說擔心她太累，此刻又說工坊做的是輕省活計，王陳氏算盤打的未免太響。

“當初花葉姐回來說的時候您怎么不叫杏娘去，如今不過是知道工坊的好了，便想叫她替了我去！”梅娘急的說話都不知遮掩了，“再說工坊的活兒累的很，杏娘那般嬌氣肯定做不了。”

“你這孩子！”王陳氏的算計直接被道破，不禁有些著惱，“怎么好好說不聽呢？這事我跟你爹已經商量過了，就這么定了，明日你就在家，哪都不許去。”

梅娘氣急，吧嗒吧嗒掉眼淚。

王陳氏卻也不再廢話，轉身便走，還把門鎖上了。

梅娘獨個站在屋子里，無助的抽泣。

繼母一句話，自己好不容易尋到的營生就要讓給妹妹？憑什么？

她才剛看到生活的希望，難道就這樣轉瞬破滅了嗎？

梅娘一想到以后再也去不了了，終是忍不住，蹲下身子嗚嗚大哭起來。

要是娘親還在就好了，娘親若在的話，她就不會受這種委屈，從小到大家里什么好東西都是杏娘的，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掙脫這個家，得來的機會也被杏娘搶了去，這么活著倒不如死了……

成縣工坊，因昨日趕貨，如玉特來盯著，女工們下工之后，她還要看著裝車、全部運走才算完，因忙到很晚，便直接住在了小樓里。

隔天用了早飯，才要動身回城，便見外頭衛枝匆匆趕來，同賈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時不時還往自己這邊瞧。

“什么事？”如玉提高了聲音，主動詢問。

“是有一事”衛枝于是上前稟道，“今日上工之前點名，梅娘沒來，來的是她的妹子杏娘。”

“杏娘？”

“說是家里叫她替梅娘來上工”衛枝道。

“梅娘病了嗎？”如玉問。

衛枝搖搖頭，她也是水泉村人，知道梅娘家中情況：“應是她那繼母覺得看到工坊好處，不叫梅娘來了，反倒安給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簡直豈有此理？”如玉差點氣笑了，“白紙黑字的契書蓋著官印呢，豈是她說誰來就誰來的？”

如玉想了想，交代衛枝：“你既是組長，又是水泉村人，此事便交由你去辦。只一條，我的工坊容不得這般沒規矩的事兒。”

“此事梅娘多半是受逼迫”衛枝忍不住為梅娘說話，“東家，若是我將梅娘帶回，可否容她繼續做下去？”

“先見到人再說。”如玉沒有說死。

衛枝心中有數了，當即便要前去。

“叫六子再帶兩個人跟你同去”如玉又吩咐，衛枝到底一介女流，若真發生什么肢體沖突，六子他們在，也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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