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近日時常來沈宅糾纏，說是百花樓待不下去了，想求沈公子收留。

“她說全因那日用了菊香的屋子，回去之后菊香處處找她麻煩，連帶著那些討好菊香的人也都欺負她。”福管家語氣中頗多無奈，“她一會兒說要沈家負責，一會兒又哭訴求收留。”

如玉沉吟片刻道：“下回她再來，您叫她去焉家尋我。”

“那她不就纏上姑娘了嗎？”

“無妨”如玉道，“當日占用屋子的人是我，她若真待不下去，我幫她也是應當的。”

從沈宅回去后，如玉便忙起了同喬家的合伙生意。

她教喬碧青口紅的制法，喬碧青本就擅長制這些，在如玉的基礎上，又提出了許多新想法，改良過后的口紅顏色更為豐富，也更符合古代人的審美。

這日，兩人正在如玉的院子里挑選工匠們新制出來的口紅管，外頭六子遞進話來，說門口有個女子要見如玉。

正是百花樓的翠芳。

“焉姑娘！”翠芳見人便跪，抹了把淚眼瞧著就要哭訴，如玉趕緊攔了，“你先別哭，跟我進來。”

翠芳感情沒來得及抒發就被憋回去了，一路跟著如玉到了后院，只見一排案幾上擺了各色精巧瓶子，還有長條狀的小罐，不知做什么用的。

“你瞧這些，可漂亮？”如玉問。

翠芳懵懂的點點頭：“是好看。”

“若是讓你選，你喜歡哪個？”

翠芳瞧瞧如玉，雖不明白，但還是依著自己的喜好挑了。

如玉對喬碧青道：“胭脂水粉除了尋常女兒家買，其實還有最大的一宗顧客，便是秦樓楚館。女子們濃妝艷抹，最離不得這些。”

“不錯”喬碧青道，“好比我家的胭脂鋪子，其實有一半生意都來自百花樓。”

“所以她們的審美喜好我們也得充分考慮和照顧到。”如玉說著，看向翠芳，“你說你在百花樓待不下去了，可是真的？”

“真的！”翠芳立刻道，“姑娘可不知道，我……”

如玉抬手打斷，直接了當道：“我這里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是我可以給你一筆銀子，你拿著它給自己贖身也好、過日子也罷，都不許再糾纏我與沈家。二是我安排你去脂粉鋪子工作，你出身百花樓，對脂粉自有獨特的審美，眼下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人。”

翠芳選了第二條路。

她受欺負是真，可也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怎么也是在百花樓混跡多年的老人了，這點生存本領還是有的。

上門糾纏無外乎想要撈點好處，若是能借得此東風脫離百花樓就更好了。

如今，如玉將兩條路擺在她面前，翠芳毫不猶豫的選了第二條。

“為何？”如玉多問了一句，“不需要慎重考慮一番嗎？”

“我知道姑娘是個有本事的”翠芳開口，比起以往動不動哭天抹淚多了幾許鄭重，“而且，焉姑娘您是個好人，我愿意跟著姑娘。”

如玉替翠芳贖了身，本以為百花樓的老鴇會獅子大開口，沒想到只是要了當年的賣身銀子，便將人給放了。

瞧如玉一臉驚訝的模樣，翠芳有些赧然的解釋：“其實到了我們這個年歲，若是能贖身，媽媽不會強留，只是我們從小被賣到青樓，早已沒了家人，除了伺候男人什么也不會。”

如玉明白了，出去不難，難的是出去之后怎樣過活。

“我已同喬姑娘說好了”如玉道，“帶你的也是一位女師傅，你跟著她先按學徒的待遇，將來金陵局面打開之后，必是要開鋪子的，你若能過去也算是新的開始。”

“去……金陵？”翠芳眼眸晶亮，若是能去到一個沒人認識自己得地方重新開始，沒人知道她的出身，也不必忍受世人異樣的眼光，“我能去嗎？”

“能不能去，就看你的能力了。”如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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