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工坊也是贖罪？淘蘿工坊養活了多少人家？解救了多少不幸女子？”六子憤恨道，“還有章州人人都會做的淘蘿，焉姑娘研究出制法，又將方子公之于眾，難道也是為了贖罪？簡直無稽之談！”

這些人里或許沒有在工坊做工的家人，可卻人人都會制做淘蘿，更有人曾以販賣淘蘿維持生計……如此算來，他們受焉姑娘恩惠又豈在這場雪災。

“大家別聽他胡說！”尖利聲音急了，“他說是就是啊，那明明……”

“明明什么？”如玉緊跟著問，不給對方狡辯的時間，“明明是官府公布的秘方對不對？是于揚全于大人造福的老百姓，對不對？！“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因為于大人修路動土招至老天爺懲罰，可是耑州也有雪災，泠州的情況更慘，它們也修路了嗎？整個南方四省全部遭遇雪災，難道也都是于大人的不是？”

人群靜默，一時無言。

如玉深吸一口氣，忍著干裂的嗓子繼續道：“修路不好嗎？新路你們都見了也走過，難道不比過去的土路更方便耐用？如果南邊四省都修成這樣的路，那朝廷運送救災物資的車何至于遲遲不到？何至于才走到一半就跌落懸崖？若真是處處都如章州之路，只怕這雪災早就平順渡過了。”

“焉姑娘說的對！”

人群中忽然站出一個人來，孔武有力，是個青壯年模樣，“什么雪災天罰，都是無稽之談，我看于大人修路都是為了咱們，一開始大家伙不也叫它‘福路’嗎？再說，就算于大人有什么不是，又同她一個小姑娘有什么相關？”

“彪哥你怎么向著外人說話？”

“莫不是瞧人家姑娘長得漂亮，看上了？”

立刻有調笑起哄的聲音響起。

“再胡說小心我抽你！”漢子眉眼一立，那人立刻禁聲。

“潘彪，早瞧出來你跟咱們不是一條心，如今終于不裝了是吧！”先前挑撥那人立刻出聲，“大家伙聽聽，他說的是個什么話？要不是天罰，章州怎會下雪，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雪啊，怎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于揚全大肆修路動土之后就下了？分明就是他的不是！潘彪給他說話，莫非是官府安插進來的細作？”

“放你娘的屁！”立刻有人回罵，“彪哥在道上混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在哪兒和泥玩呢！”

潘彪不比如玉，他有身手、有地位，手底下還有一幫兄弟死忠，這人想要攀污，實是打錯了算盤。

“那他為何替于揚全說話？”自然也有被牽著鼻子走的，認準了天罰之說。

“彪哥說的不對嗎？本來天罰之說就是無稽之談，更何況南方四省具遭災，他于揚全一個人，哪惹得來這么大的能量？我看散播流言的才是別有用心，你們可別被利用，做了人家的刀還不自知！”

“你說誰利用？我看就是你們看上那姑娘了，為了個丫頭竟背信棄義！兄弟們，這丫頭實是禍害，迷的潘彪一眾人神魂顛倒，不如趕緊處置了，免得兄弟們離心！”

“對！紅顏禍水說的就是這樣的，不如打死算了！”

“不能打死，還得留著她跟官府換糧呢！先扒了她的衣裳，咱也穿著暖和暖和。”

“我看誰敢動！”

……

情況愈發混亂，幾方人馬劍拔弩張，幾乎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正此時，不知哪里響起了敲鑼聲，緊接著一個穿著厚皮襖子的男人從外頭跑進來，大叫道：“沈公子回來了！帶了大批物資，此刻正往城門口趕！他們的人說了，要在城門分發棉衣米糧，大家伙快去啊！晚了就沒有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瞬間嘩然，吵架的不吵了，歇息的也不歇著了，一個兩個全往門口擁，生怕去的晚了就沒有自己的份。

混亂中，潘彪上前解開了如玉的繩索。

“我記得你，你是潘氏的堂兄，安文正案的首告之人。”如玉看著潘彪道。

“勞姑娘記著。”潘彪手下利落，又示意兄弟把六子也放開，“姑娘受苦了，我先送您回去。”

如玉搖搖頭：“沈公子歸來，這場紛亂勢必平息，需得把方才帶頭挑撥的那人抓住，我懷疑他背后有人指使，別叫他趁亂跑了。”

潘彪眼神往人群中搜尋，果見那人混在人堆里，縮頭縮腦的往外頭跑。

“交給我，姑娘放心。”說著身行如泥鰍，快速往人群里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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