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進了風月樓，守門的龜奴在打瞌睡，聞聲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換個姿勢繼續睡了。

憐兒徑直上了二樓，轉過拐角，走到最里頭的一間房門前，輕輕敲響。

她敲了三回，門里才傳來不耐煩的女聲：“誰呀？大白天的讓不讓老娘睡覺了？！”

“媽媽，是我，憐兒。”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從如玉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昨日那美婦，衣衫半掛，睡容慵懶，開門的表情滿是驚訝：“你怎么回來了？快進來！”

憐兒閃身進了屋，蕭謹弋轉而攬著如玉上了屋頂。

如玉小聲驚呼，雙手死死抓著男人的衣裳，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興奮。

“來這兒。”蕭謹弋輕輕掀開一片瓦，示意如玉往下看，屋中情形盡收眼底。

這美婦應是花樓的老鴇之類，褪去濃妝艷抹，眼下兩個烏青的黑眼圈，臉上全是沒睡夠的疲憊，整個人比昨日仿佛老了十歲：“不是說了沒事別回來嗎？”

“打攪媽媽美夢了，”憐兒先福了一禮，而后道，“我也是不得已，才來尋媽媽的。”

老鴇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下去才道：“說吧，什么事？”

“我……”憐兒抬眸，泫然欲泣，“我不想跟白公子了。”

“少來這套。”老鴇可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人，“當初我是怎么教你們的？看上了哪個就給我好好伺候，人都已經選了，豈是你說不跟就不跟的？”

“可是白公子他，他……”

“他怎么？”老鴇唬著臉，“我瞧這白公子挺好，出手大方，這些日子沒少在你身上花錢，來日說不定真能替你贖了身，到時候你可就擺脫這風月樓了，還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我……”憐兒我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行了行了，別在我這瞎鬧，趕緊回去，否則白公子找不著人該著急了。”老鴇打了個哈欠，不耐煩趕人。

憐兒終是忍不住說了實話：“我瞧上別人了，求媽媽幫我。”

“瞧上別人了？”老鴇驚訝，眼珠子轉了一圈想起來，“聽那日跟著的龜奴說，白公子之前還有一位公子，說要幫你葬父的，莫不是他？”

屋頂上，如玉看了蕭謹弋一眼。

后者假裝正經，專注的看著下面。

屋里，憐兒已是承認：“正是這位蕭公子。”

“他連五百兩銀子都不肯出，有什么好的？”老鴇不屑，并不知道憐兒口中的蕭公子就是昨日出手大方的人。

“媽媽曾教我們看人，從一個人的穿著、談吐和行為估量此人的身份家世。”憐兒道，“他雖未出那五百兩，卻是個極聰明的人，依憐兒看，定是個身份高貴，家世不俗的。”

“當真？”老鴇放下端到嘴邊的茶杯，難得有了幾分認真。

憐兒點點頭：“此人儀表堂堂，不怒自威。身邊跟著護衛隨從，雖不多招搖，但卻能乘最貴的游船，身邊女眷亦時常出去采買，他也從不關心價格。”

“他有女眷？”老鴇瞪眼，“那你還肖想什么！”

做她們這一行，自是要尋那單身的公子，對于身邊有女眷的，要么是紅顏知己，那定是彼此情濃，要么是妻子正室，就更要躲得遠遠的。

憐兒卻偏要往上湊。

“我倒奇了，究竟是怎樣的一位公子，讓你如此著迷。”老鴇搖了搖頭，“竟把我教的渾都忘了。”

“媽媽教導，憐兒實不敢忘，只是這位蕭公子實在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憐兒說著，雙膝一彎跪在了老鴇跟前，“若是能得他青眼，不只憐兒能贖身，給媽媽的銀子也是少不了的，還請媽媽幫我。”

“當真如此出色？”老鴇有幾分動搖。

憐兒咬了咬嘴唇，堅定道：“憐兒此生，非君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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