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王朝的落幕
正常情況下,為人父母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似乎是古往今來大家都無比認同的道理。父母已然成功的,希望子女能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而父母壯志未酬的,自然想下一顆蛋補上。
相較于這些,我的父皇母后,就頗有些為難。
我的父皇,陳朝順宗宇文勤,是個沒什么大抱負的君王,一國之君已然是到頂了,再往上,他也不曉得該給我們定什么樣的抱負。
于是,他說:世間萬物自有機緣,小孩子懂什么抱負,時候到了,自有領悟。
由此,我十歲以前壓根不曉得該悟出個什么愿望,其后兩年,最大的愿望不過是殺了那頭黑熊,唯有十二歲即位之后,才立了個相對來說聽起來比較豪氣的愿望——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女皇帝名留青史。
可惜啊最后,我卻讓我那早死的孿生兄長宇文安,背了個亡國昏君的鍋。
世人都說那個亡國之君是個昏君,卻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宇文安早死在安朝四百一十四年的子午之亂中。那一年,他才十歲。
他曾用自己的命救了他的孿生妹妹宇文靜,而又因為當時的各種形勢所迫,宇文家不能失去能夠繼承帝位的男丁,所以悲催的宇文安只好頂著宇文靜的名義死去。
他生前長得娘炮,死后還要頂著女子的名義,實在是有些命途凄慘。
我當初就一直想著,等宇文家前面的幾個叔叔打好了,將帝位定下來,屆時不再有我們什么事的時候,我便為他正名。熟料最后,那幾個叔叔斗得太狠,位子搶來搶去,最終卻傳到了我的屁股底下。
誰能料到陳朝皇室斗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我這個頂著“宇文安”名義活著的女娃娃呢?
那時候的皇室,人丁匱乏到令人發指,想想都不可思議。
正如后來評書里說的那樣,那是王朝的氣數盡了。
陳朝自開國以來,歷經了昭文之治、洪武盛世、子午之亂、北伐之戰、白巾起義以及最后的洛都之圍后,四百年的統治,終于氣數盡了。
男丁死絕,唯一的皇帝是女扮男裝,后代都不可能有,亡國,還不是遲早的事?
如果沒有洛都之圍的話,也許史書記載的還可以稍微好看一些。
可惜啊,也沒有如果。
我拿著那方選秀的圣旨,嗑著瓜子,逆著光瞇著眼瞧玉璽上慕天寧的名字,一時有些恍惚,直到一把扇子將我敲回過神來。
“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一身白衣翩翩騷氣得如同白孔雀的白羽,晃著把扇子,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
我笑了笑,挖苦他:“我剛還在想第一個登門來八卦的會是誰。沒想到你竟然贏了白家一眾的七大姑八大姨,佩服佩服!”
他打了個噴嚏,表示不跟我計較。
白羽是我母親一族的表兄,師從神醫凌覺,算是我的再造父母,畢竟相較于母親白氏一族將我從皇陵里扒拉出來,把被射成馬蜂窩的我從閻王爺手里扒拉回來,更為不易。由此,再生之后的我,對這個兄長以及他的師門實在是佩服得緊,所以拜師于他門下,化名白活,意為白活一日算一日。
可惜,白氏一族總覺得亡國之仇不可忘,不可能叫我白活。
當初折了多少兵去皇陵、又花了多少金銀去救我命,總該要還的,還債的方式嘛,倒也十分理所應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殺了滅我家國的慕天寧一雪前恥、恢復陳朝的正統統治。
當然,陳朝沒了繼承人,當“宇文安”成功奪權后,便理所應當地禪位給白家的優秀子弟,功成身退。
而明著呢,現在去跟慕天寧打,那是自投羅網,打不過的。于是白家經過長久且細致的討論,在幾位長輩一起吃了頓飯、搓了個麻之后愉快地決定,讓我頂著白家秀女的名義進宮為妃,伺機暗殺,凌覺的神醫谷免費提供毒藥和毒方,藥死個皇帝不成問題。
我覺得他們終究是嫌我命長了。
“你該不會真要接這個荒唐的任務進宮去吧?”白羽鄙夷地看向我,好看的臉上滿是同情。我瞇了瞇眼想了會兒,問他:“你覺得白家那群老東西能放過我?”
他咳了咳,沒有說話。
我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就算白家那群老東西能放過我,估計我這樣繼續待在白家,那群女人也放不過我。”
他沉默了良久,最終拍了拍我肩膀,以示安慰。
“你們當初還不如不救我,也許這會兒我都能投胎生個好人家了。”我無限感慨,“想想當初我死得多偉大?作為一代昏君唯一值得炫耀的死社稷,結果沒死成,我大概是有史以來,頂窩囊的君王,沒有之一。”
白羽笑得越發沒心沒肺:“就是太慫了,所以閻王爺也嫌棄。”
我不再開口,越發惆悵了起來。
老實說,我是不太想報這個家國之仇的。倒不是因為我慫,而是因為,慕天寧誠然比我適合當那個皇帝,我很早就曉得,他是最適合那個位子的人。
我呢,臨朝時的問題太多,多到哪怕是換作了慕天寧,他也一樣有些無可奈何。
問題的根源在哪里呢?躺在神醫谷養傷的那兩年里,我思考了很久,終于能夠理清這一切的禍始,那或許要從我的爺爺——陳朝洪宣盛世的最后一任帝王,陳宣宗宇文徽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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