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選一
車廂內人很多,真妤沒站穩穩腳跟,踉蹌了一下,頭撞到別人的肩,抬頭便看見男人的冷峻的側顏。
男人感受到肩頭有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朝肩頭看去,撞上真妤的視線。
他的眼眸似寂靜的古潭,深沉,冷清。茶色頭發和眼鏡給男人添上文藝氣息。
“抱歉。”真妤道。
“沒關系。”男人回答,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溫度。簡單說完就沒再看她,轉頭目視前方。
站在男人身邊的真妤只覺得,溫度下降了幾度,他身上似乎自動會散發寒意。
很巧,男人和她在同一站下車。
兩人平行走在街道的兩邊,真妤透過路邊的櫥窗看見他,加快了步子不安地想,
“這人不會是跟蹤狂或是變態什么的吧……撞了一下,就盯上我了?”
于是拐了幾條街,繞遠路走,身旁再也沒有男人的身影,心底松了口氣,看了看時間又緊張起來——
要遲到了!!!
一路狂奔到書店。
老板無可奈何地坐在收銀臺前干著她的活,沒好氣地看著她,“說吧,這次又是什么理由?”
“被……被跟蹤了……”真妤囁嚅道。
老板冷笑一聲,“大白天誰跟蹤你啊?你帶金項鏈還是金戒指了?”
她是沒有金項鏈金戒指,可是她有繼承權,可比項鏈戒指值錢多了。
“對不起……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真妤用淚汪汪的杏眼盯著老板。
“還有下次?算了,不和你一個小姑娘家計較,這回扣工資,下回請您走人。”老板說完,離開了書店。
真妤低著頭見一道影子掠過,悄悄抬眼,看見老板遠去的背影,麻溜地放下帆布包,開始工作。
早上沒什么人來逛書店,真妤把新到的一批書擺到書架上。封面花里胡哨的一本小說吸引了她的注意,手中動作頓住。
“《豪門高甜戀愛:未婚妻又跑了》”她喃喃念出書名,翻了個白眼,“無聊。豪門哪來那么多甜甜的戀愛?”
她真想把這本書它擺在現實主義那類諷刺一下。
許是聽見真妤的說話聲,一位正在找書店顧客走到她身邊,問:“你好,我想問一下泰戈爾的《飛鳥集》在哪?”
真妤輕車熟路地把書擺放在書架上,一邊答,“在隔壁文學類書架哦。”忽然,她手上的動作一頓。
等等!
好耳熟的聲音!
真妤猛地扭頭。
茶色頭發,細框眼鏡……不就是電車上被自己撞了了的,害自己遲到被老板罵的人嗎?
“等等。”真妤叫住了正要去隔壁書架的人。
“怎么了?”男人回眸,語氣雖冷但有禮貌。
真妤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給冷清醒了。是自己誤會把他當成了變態,繞遠路才遲到了。
“它在最上層,我幫你去拿吧,好不意思讓顧客爬梯子。”說罷,沒等對方回答,徑自走過去。男人抬步跟上。
真妤三兩下爬上梯子,目光隨指尖滑過一排書名,又掃了一遍,眉頭一皺,取下幾本沒按分類擺放的書籍。
她扭頭對男人說道:“沒有。”
她一手抱著書一手扶著梯身準備下來,單手抱著的書本擋住了她的視線,腳不留意地沒站穩,急中生智把書扔下。
“小心!”男人迅速伸手要接住梯子上搖搖欲墜的人,結果被從天而降的書砸得眼冒星光。
真妤扔了書后雙手扶著梯子,站穩后急忙下去,略帶歉意地看向男人,弱弱地問,“你沒事吧?”
即使被砸得眼冒金星,男人臉上絲毫不見怒意,勸告的口吻道:“不要大意!太危險了!”
真妤更愧疚了,這是個好人啊!“抱歉啊,一定很疼吧!《飛鳥集》賣完了。”
其實,她有本全新未開封的,想送給他表示感謝,但要他留聯系方式似乎太唐突,于是話到嘴邊咽回肚子。
聞言,男人神色有些失望,道別后離開了書店。
……
忙碌了一天,終于熬到下班時間。
真妤揉揉發酸的肩膀,起身拿起帆布包,將燈關掉后鎖好店門。站在門前,向浸在落日余暉中的書屋說了聲明天見,乘電車回家去了。
推門而入時,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勾著真妤肚子里的饞蟲。
貪婪嗅了一陣驀地反應過來,千野春的手藝什么時候進步這么大?
怔松間,看見千野誠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才了然。
“小希回來了啦,快洗手吃飯去。”男人端完菜,又扶著妻子坐倒飯桌前。
真妤立馬把手洗干凈,坐到飯桌前。白瓷盤里翠綠的青菜經過翻炒,泛著油光,魚丸被炸得金燦燦的,在暖光下格外誘人。
“我開動啦。”她說完,在千野夫婦二人慈愛的注視下狼吞虎咽起來。
千野誠給千野春夾菜,他好久才回一次家,當然要妻子嘗嘗自己手藝退步了沒有。
他一邊夾菜一邊說,“隔壁搬來了新鄰居,聽說是從德國留學回來的小伙子呢!”
男人的話引起千野春和真妤的注意,千野春道:“小希,替我們去拜訪一下新鄰居。”她指著客廳茶幾上的一袋水果,“記得把水果帶過去。”
真妤往嘴里塞了倆魚丸,腮幫子鼓鼓得像倉鼠,點點頭。
吃飽后,真妤滿足地舔了舔嘴角,千野春嫌棄地遞給她紙巾,“嘴都不擦就出去見人?萬一人家是個帥哥怎么辦?我看這輩子你都嫁不出去。”
話剛消音,千野春就后悔了。
她和女兒才重逢兩年,不想女兒這么快出嫁。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直陪在您身邊,直到您的病好了為止。”真妤望著女人溫和的眉眼,她眼里的寵溺似乎要溢出來。
真妤頓時有些不舍。
等她的病好了,精神恢復正常了,還會對自己這么好嗎?會不會把自己趕走?會不會恨自己騙了她?
“好好好,快去吧。”千野春拍了拍真妤的頭。
真妤提著一袋水果敲了敲隔壁鄰居的門,“有人在家嗎?”
門縫透出一道光,繼而門完全打開,主人靜默地站著,波瀾不驚的臉色難得出現一絲異樣。
真妤看見門口的人,驚訝地瞪圓了杏眼,差點丟掉手里提的一袋水果。
茶色頭發,細框眼鏡,通身寒氣逼人生人勿近的氣場……
和書店里遇見的是同一個人。
“你好,有什么事?”
男人清冷的聲音把她從怔松間拉回神。
“沒……好巧啊,原來我的新鄰居是你啊……”真妤覺得沉甸甸的袋子勒得她手疼,急忙把水果塞進他的懷里,“我叫宮……”她一頓,改口,“千野希。”
“手冢國光。”男人簡單地回答。
真妤似乎想起什么,“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說完蹬蹬蹬地跑回家,沖進房間一陣翻箱倒柜,找到了那本未開封的《飛鳥集》,又蹬蹬蹬地離開家。
正在看電視的千野春看著女兒匆匆離去的身影,想起自己的擔憂,嘆了口氣。真是女大不中留。
手冢一臉莫名地看著她跑開,樓道里的燈熄滅,又聽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亮起。
真妤把書遞給手冢,滿臉誠懇,“這是我自己的,早上不小心用書砸到你,就當是道歉禮了。”
手冢有些詫異,看著女孩亮晶晶的杏眸,收下書,唇瓣微彎,“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如今的身份,和鄰居搞好關系會方便不少,所以對方邀請她進去喝茶的時候,她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手冢家里陳設簡單,干凈整潔,和他身上的氣質一樣,也讓人覺得有些冷冰冰的。
真妤環視一圈,看見墻壁書柜上擺著金燦燦的獎杯,旁邊掛著網球拍袋子。
“你也會打網球?”真妤朝正在泡茶的手冢看去。
手冢淡淡地“嗯”了一聲,專心致志地往杯子里倒茶,“為什么要說也?”
茶香四溢,一兩片未慮過的茶葉浮在水面。
“因為我……”前男友也會打網球。
真妤和茶幾隔著兩三步,似乎也感受到熱熱的繚繞地霧氣,否則眼里怎么會有些濕潤呢。
兩年了。都快記不清跡部景吾的模樣了,甚至認為自己能完全不在乎他。
把一切交給時間來治愈,這一提起,心里又有些難受。不像兩年前那樣撕心裂肺,是一點點感受到的不舍。
可能,回憶逝去就像膠片褪色一樣,也需要過程。
突然噤聲令手冢疑惑地抬頭,見真妤低垂著腦袋,面色不好。
察覺到女孩異樣的情緒,手冢語調變溫和,“千野桑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從街坊鄰里口中得知千野家境遇并不好,父親因工作經常不在家,女孩一邊工作一邊照顧生病的母親,除去母親的醫藥費,賺的錢能勉強度日。
如今見女孩失落的模樣,有些擔心。
“沒事!”真妤吸了把鼻涕,迅速收拾好情緒,斂去眼眸中的陰郁,“都過去了。”
手冢見她勉強笑了一下,沒在問下去。他把杯子放在沙發前的桌邊,“請坐,不用拘束。”
話雖如此,真妤感到手冢嚴肅冷靜的目光,機械地走到沙發前,和他一樣正襟危坐。
身邊的男人和冰山一樣散發著寒氣,背挺得很直,臉上擺著“規矩”兩字,細框眼鏡在俊逸的臉上不顯得古板,斯文不俗。
兩人都不說話,只顧喝茶。
真妤渾身不在,心想該送的都送了,還是趕緊溜吧。
她看向手冢,“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慢走。”手冢起身,替真妤開門,“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真妤揮手道別,轉身融入濃郁的夜色中。
……
今晚像是被念了道魔咒,真妤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她用手拍拍臉,響聲清脆,盯著昏暗的天花板告誡自己。
“你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是炸彈,他就是引爆線。還是永遠不要有接觸好,否則一旦分開就會給彼此帶來傷害。”
她側過身,雙手抱著胸前的被子,強制自己閉眼睡覺。
偶有幾聲蛙鳴調皮地勾起女孩的思緒。
夜晚真的太安靜,靜得能聽見女孩眼淚跌在枕頭上。
也太黑了,不會有人看見女孩發紅的眼眶。
少爺喜歡過一個女孩子又怎么樣?沒了她不得照樣娶妻生子……
即使不甘心她和跡部成為兩條平行線……
算了……
還是成為平行線吧。
真妤狠下心想,噤住了哭聲,臉埋在枕頭里。
翌日,鳥兒在窗前的梧桐樹上啼囀清晨,房間內光線明亮,女孩清秀的小臉上殘留著昨晚的淚痕。
感到刺眼的光帶來的不適,真妤揉揉眼睛,一把摸到床頭燈鬧鐘,費力真開眼,看清時間后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糟糕,都這個點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沖出家門……
下了車后一路狂奔到書店,意料之中,她遲到了。
真妤低著頭不敢直視老板娘,臉頰發紅,目光游移腳尖。
老板娘性子潑辣,為人精明,如今瞇著眼打量人更讓人心底發顫。
此刻真妤明白為什么老板是妻管嚴了。
她大氣也不敢喘,等待老板娘發落。誰知女人一開口就問她眼睛怎么這么紅,這么腫。她詫異地抬眸,愣愣地看著女人。
最近刷言情劇上頭的老板娘,一見真妤面容憔悴,發絲凌亂,泛紅的眼角讓杏眸更楚楚動人,和失戀的女主角一模一樣。
“哭成這樣,是分手了嗎?”
老板娘主動給自己找了臺階,真妤便點頭。
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勸,“別哭!女人的眼淚是珍珠!說不定下一個更適合你呢?得把眼界放寬一點,真正的幸福是不會傷害你的。”
懷著女人之間的同理心,老板娘絲毫沒有責備她,一番見解還令她看開不少。
女人走后,真妤又打起精神來上班。
……
下班到回家,發現千野春沒像往常一樣看電視,似乎在與什么人交談,笑音不斷。
“有客人來?”真妤走進客廳,看見手冢坐在千野春旁邊,腳步一頓,“是你啊。”
“冒昧打擾。”手冢禮貌地答。
“沒事,你居然能和長輩聊得這么開心,挺驚訝的。”真妤道。
千野春對真妤的話感到不滿,“你不知道啊,人家國光可有禮貌了。多向人家學學,聽見沒。”
“明明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好。”真妤小聲嘀咕。
千野春朝真妤使了個眼色,真妤裝作無辜地模樣眨巴眼睛。
“既然千野桑回來了,我就先告辭了。”手冢國光道。
“好,慢走啊,下次再過來玩。”千野春朝走到門口的手冢說。
手冢應了聲,算是答應了,禮貌地朝二人鞠躬,轉身離開時輕輕關上門。
真妤以為這是他昨晚說的要登門拜訪,沒太在意,進廚房替千野春洗菜去了。
結果令她意外的是,接連幾日手冢都來家中,并且一看見她下班回家就走。
拜訪鄰居也沒見過這么拜訪的……
真妤覺得奇怪,就在某天吃飯的時候問千野春,為什么隔壁鄰居天天來串門?
千野春眉眼笑盈盈,“小光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他知道你白天不在家,家里沒人照顧我,每天下午都來陪我聊天解悶,知道我腿腳不便,還扶著我出門逛了逛。”
這樣一尊大佛一時把真妤感動住了,她連連點頭,認同千野春的觀點。
哪只千野春下一句話讓還在吃飯的她嗆得半死。
“以后嫁人啊,就找這樣的,我可就放心了。”
“……”
前些天還說舍不得女兒嫁出去的人,已經開始有選女婿的標準了,不得不說女人還真是善變。
“我覺得,國光這孩子挺好的……”
“……”
真妤滿臉黑線,“好好好,您養他去吧,認他做您的兒子去吧。”
“我改天問問他的意見,女婿和干兒子選一個。”
“……”
真妤第一次用力把碗筷放在桌上,“不吃了!”說罷氣乎乎地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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