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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造化?造化?


  借由“黃良才案”,劉凌終于下定了決心徹查湖州黃家,雖然說黃家多年來鋪橋修路賑濟災(zāi)民,可一旦涉及到謀反之事,哪怕平日里德績做的多好,也只不過化為“心虛”之舉。

  如今黃家的家主黃德寧一沒有其兄黃本厚的魄力,二也沒有黃本厚的智謀,官軍包圍黃家時,他惶惶不可天日,當(dāng)天夜里就懸梁自盡。

  一時間,黃家兩任族長,竟都是自盡而亡的。

  隨著劉凌下令抄家嚴(yán)審,黃家多年來資助方家的事情也大白于天下,黃本厚為何愿意替方家隱藏著這位子孫、又為何自盡的原因,大致和黃家曾經(jīng)和方家勾結(jié)倒賣官糧脫不了關(guān)系。

  黃家藏起來的,除了黃良才以外,還有因為湖州氣候適宜而在湖州養(yǎng)病的方嘉,事情敗露王師進入湖州時,方嘉提前接到了消息先行逃離,所以官兵前往他養(yǎng)病的小院時只撲了個空。

  但隨著禁衛(wèi)軍在小院里找到了方嘉用藥剩下的藥渣,藥渣被送往京城后驗出方嘉的心疾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幾乎到了難以延續(xù)的地步,即便是好生靜養(yǎng),怕也活不了幾年。

  黃家的皇商資格被摘,而后抄家入獄,黃家人哭叫喊冤的聲音響徹牢中,很多黃家人甚至不知道黃良才被掉了包,更不知道方琳居然做出在宮中下蠱的事情,他們只以為是當(dāng)年賄賂方家之事事發(fā),并不以為自家真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劉凌并不是個殘酷的君主,在翻看黃家歷年來賬簿、發(fā)現(xiàn)黃家和方家的“生意”基本是在方家造反之前以后,便赦免了黃家十歲以下年幼子弟的罪過,并且歸還了黃家十分之一的土地用以撫養(yǎng)這些孩子長大,對于黃家主犯以外的子弟也并無一并連坐。

  但黃家藏匿反賊、盜賣官糧的罪過卻是無法赦免的,昔日里富甲一方人人提起都羨慕不已的湖州黃家,到如今是真的倒了。

  因著黃家之事,皇商們很是風(fēng)聲鶴唳了一陣子,昔日里因為“官商相護”而有些得意忘形的新任皇商紛紛都夾起了尾巴做人,許多皇商人家更是嚴(yán)厲約束家中子弟,不允許他們在外招惹是非,倒也算是敲山震虎。

  ***

  宣政殿。

  黃良才案過去還沒有半年,但半年前那場“巫蠱”之禍,讓許多官員至今想起來依舊心有余悸,有些人即便知道自己身體里的蟲子已經(jīng)驅(qū)除的差不多了,可還是讓家中的家醫(yī)或在外尋些驅(qū)蟲的房子平日里用著,有些年老的官員因為長期腹瀉傷了元氣,很多都在家中休養(yǎng)了不少的時間。

  然而即便是恨黃良才恨的牙癢癢,還是有不少人被皇帝的“雷霆手段”驚嚇到了。

  “黃家也是自己作死。”戶部尚書嘆道,“只是黃家倒了,日后賑災(zāi)調(diào)糧,就沒有那么好用的商家了。”

  “得了吧,誰不知道陛下將黃家抄出來的糧食都運往戶部在各地的常平倉了!你還在這里哭窮!”兵部雷尚書擠兌他,“現(xiàn)在各地糧倉怕是滿了,黃家一倒糧倉吃飽,你還愁個什么勁兒!”

  “糧食是糧食,糧商是糧商,現(xiàn)在哪里能找的出第二個像黃家那樣有威望的皇商?”戶部尚書解釋著。

  “陛下往日里太過仁慈,以至于什么阿貓阿狗都想著在天家身上討些好處,該讓他們知道耍小聰明的下場了。”刑部左侍郎冷笑著,“下次再有哄抬物價、囤居積奇的奸商,何必和他們商議什么,直接跟這次對黃家一樣。”

  一時間,眾大臣沉默不語,各自都有著自己的心思。

  自古以來,行霸道的君王多而行仁道的君王少;專斷獨行的君王多而兼聽則明的君王少,概因行霸道之路,比行仁道之路要簡單的多。

  如黃家這般,之前劉凌考慮到皇商初選,人心未定,為免寒了天下商人的心,只能讓東君在私下細(xì)細(xì)查探黃家的底細(xì),便足見即便是皇帝,也不是想動誰就能動誰的。

  可一旦有了證據(jù),這位年輕的皇帝也立刻向世人展示出他手段兇狠的一面,抄家審訊毫不留情,快的讓黃家都反應(yīng)不及。

  皇帝一天一天在成長,成長的太快了,可大部分大臣們還沒有適應(yīng)皇帝的這種成長,甚至心中生出恐懼之心。

  如果他品嘗到了“霸道”的好處和便利,會不會漸漸不耐煩抽絲剝繭一般的繁雜關(guān)系,從此往后治國的手段也開始簡單粗暴起來?

  莊駿當(dāng)年致仕,說不得也許就是他們?nèi)蘸蟮慕Y(jié)局。

  官員們這種敬畏中隱含著擔(dān)憂的氣氛,或多或少地傳達到了上朝聽政的劉凌這里,但劉凌畢竟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時刻擔(dān)憂自己做不好大人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可以舍棄什么,不可以舍棄什么。

  只要道路是對的,終點是對的,一路上那些旁人的眼光,已經(jīng)在他心底驚不起什么漣漪。

  若說能讓他時時在意的……

  散了朝的劉凌習(xí)慣性登上高處,眺望著西邊的祭天壇。

  瑤姬已經(jīng)近一年沒有來了,自半年前看到三道光柱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她領(lǐng)著一群奇奇怪怪的仙人下凡來。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那些動人的情話、那輕觸在自己唇上的吻,那些讓人想要觸碰卻又偷偷收回手的酸澀情愫,都不過是自己一個人的胡思亂想而已。

  可笑世人借由烈酒來麻痹自己,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是靠烈酒來提醒自己不是在做夢。

  唯有飲下烈酒,他才能看到那些紛雜的光粒、那些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的畫面,還有那絕對不會出錯的觸感,都在告訴他,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是夢。

  不是夢的話……

  劉凌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己的唇,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惹的一旁伺候的宮女們紅臉的紅臉,吸氣的吸氣,有幾個更是生受不住地轉(zhuǎn)過了身去。

  可恨,這位俊朗的陛下,為什么就不臨幸女子呢?!

  如果說他嫌她們是庸脂俗粉的話,可也沒見到他廣納絕色美女入宮啊!

  就在宮女們少女懷春,一個個心中小鹿亂撞地看向劉凌之時,卻見他們心目中“俊朗的陛下”突然變了臉色,頭也不回的下了觀景閣。

  讓劉凌突然變了臉色的,是祭天壇位置沖天而起的光芒。以前他并不知道這道光芒是什么,只以為是神仙下凡的仙術(shù),后來喝了酒能見到那根光柱,便知道這光芒是光柱被激活后從光柱里被排除出去的光粒聚合而成。

  以為是姚霽來了的劉凌不確定她會不會又是帶“神仙”下凡來玩,不敢暴露自己看得見其他人的他只能選擇回宣政殿里去等他。

  那個無人敢擅闖的小書房,成了他和她秘密約定之地。

  “王寧,為朕更衣。”

  劉凌一頭扎入書房,頭也不抬的開始拖脫去自己上朝時的朝服。

  “把朕新做的那件絳紗袍拿來。”

  “陛下可是要接見哪位大人?”王寧愣了愣,“可是陛下,那件絳紗袍是不是太輕浮了?如果是要見哪位大人,有些不太,不太……”

  不太莊重啊陛下!

  “就是不要太嚴(yán)肅。”

  劉凌看著自己身上繡著五爪金龍的朝服。

  這衣衫莫說是瑤姬,就是自己脫都脫不下來,還要宮人幫忙卸下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大堆東西,如何相見?

  當(dāng)然是那薄如蟬翼的絳紗袍更是方便,實在不耐,撕了便是!

  饒是王寧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哪位大人值得劉凌更衣相見,而且是穿著只在臥房里避暑才著的涼爽衣衫相見。

  但王寧跟著劉凌久了,早已經(jīng)練就出一副處事不驚的氣度,聽到這么詭異的命令,也只是建議了一下,皇帝不聽,立刻親自去取衣裳去了。

  等劉凌脫去了厚重沉穩(wěn)的朝服,換上了里外輕薄的罩衫,便屏退了眾人。因怕少司命耳朵靈便聽到不該聽的,連少司命和王寧都讓他們離的遠(yuǎn)一點。

  少司命和王寧看著劉凌一身輕薄,又想到他屏退眾人的要求,頓時恍然大悟,王寧更是體貼的湊過去在劉凌耳邊小聲詢問:

  “陛下,等會兒奴婢要不要提前備好水?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悄悄地送來,決不讓人看見!”

  劉凌原本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下一刻明白過來后立刻惱羞成怒:“不是你想的那樣!朕只是想單獨休息一會兒而已!午睡!”

  王寧慈祥地看了一眼已經(jīng)長大了的皇帝,口中稱是,臉上卻帶著“我家陛下已經(jīng)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干什么都要鎖門不讓老奴伺候了啊啊啊啊啊真是惆悵啊”的表情退了下去。

  只是他還沒退到門口,卻聽得案后的劉凌猛然開口。

  “等等,回來!”

  “誒,老奴沒走。”

  王寧臉上的笑意都扯到了耳邊,轉(zhuǎn)過身低著頭問:“陛下還有何吩咐?”

  “朕想了想,天氣悶熱,說不得午睡起來一身是汗,也不必給朕備水了,讓湯池那邊準(zhǔn)備好,朕等會兒也許要沐浴。”

  劉凌臉紅紅地說道,見王寧沒有抬頭,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屋子里到處都是冰盆,我進來都打哆嗦,哪里會熱出一身汗來!’

  王寧心中悶笑著。

  不愧是我家陛下,用盆已經(jīng)洗不干凈了!得用池子!

  誰再敢說我家陛下清心寡欲不似男人就讓他來看看,他可經(jīng)常給陛下更換被子床單,他家陛下健康的很!

  “是,奴婢這就吩咐湯池去備著!”

  王寧喜滋滋地邁著輕快地腳步倒退出門。

  劉凌不必猜也知道王寧在想什么,可他此時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神女熱情,他又禁欲多年,這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無論如何,這一次“求歡”一定得成了。

  看瑤姬上次的態(tài)度,似是對這種事并不怎么排斥,想來天上和凡間不同,也許一旦兩情相悅,不似凡人這樣恪守禮節(jié)。

  再這么憋下去,他眼睛都要憋紅了!

  然而劉凌千盼萬盼,從書房外穿墻而入的,不是姚霽,卻是他以前曾見過的、印象極差的紅發(fā)青年。

  霎時間,劉凌生出一種“老子衣服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的荒謬感來,幾乎快要繃不住自己正常的表情。

  不必多說,劉凌也知道這紅發(fā)青年是誰,他定了定神,終是什么都沒有做,只靜觀其變。

  紅發(fā)青年自然是秦銘,此時他心中悲愴莫名,自然也沒心思和劉凌寒暄,一進了書房便徑直走到劉凌面前,嘶啞著聲音說道:

  “代昭帝劉凌?我知道你看得見我,長話短說,我是來和你做個交易的。”

  劉凌抬了抬眸,氣勢陡然一變,從溫文無害的青年,一眨眼又成為了統(tǒng)御萬民的君王。

  “不知神君下凡,是有何指教?”

  “神君?”

  秦銘喃喃著這個稱謂,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眼中有淚光閃爍。

  這晃神只有一瞬,他又回復(fù)了剛剛進來時的樣子,昂首說道:“我沒有什么指教,我有件事情想要你去做,只要你愿意答應(yīng)我,我便讓你成為一統(tǒng)天下的真正帝王,不是統(tǒng)一中原,而是擁有廣袤之地……”

  他看著劉凌,蠱惑似的說道:“我會教你如何制造更先進的武器,也可以教你如何改良代國的農(nóng)具水利,如果你想百姓不再承受饑荒,我甚至可以指引你去尋找?guī)追N高產(chǎn)的糧食,產(chǎn)量幾十倍于你們代國現(xiàn)在種植的糧食。”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會一一教你。你喜歡姚霽那樣的女子?我可以給你帶十個、甚至幾十個這樣的女人進來,讓你明白什么是無上的歡愉,哪怕你想要她們和姚霽一模一樣,我也能做的到。”

  “代價呢?”

  劉凌聽到秦銘說會找“十個、幾十個姚霽那樣的女人”時,差點飲酒揍他一拳,全靠緊緊攥住拳頭才勉強忍住。

  他不停地提醒自己,面前站著的是和他完全不在一個世界里的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是讓姚霽都十分忌憚的人,此時只能虛與委蛇,以謀后事。

  “沒有代價。”

  秦銘張大嘴巴,諷刺地笑著。

  “如果說真的有,那就是你的百姓和將士可能要死一些人。可統(tǒng)一天下這種事,哪里會不死人?”

  ‘凡是沒有代價卻一本萬利的事情,都是不該去做的事。’

  父皇的教導(dǎo)似乎還在耳邊。

  劉凌緩緩?fù)鲁隽艘豢跉猓b作很感興趣地樣子。

  “神君要我做什么?”

  秦銘并不擔(dān)心劉凌不會答應(yīng),即便他不會答應(yīng),等他帶來來自未來的武器圖紙、那些后世才有的可怕攻城器械、那些水車、爬犁,他就會明白,他這個“神仙”,遠(yuǎn)比姚霽那個只會給他講故事、帶人來看猴子一般看他的神仙好的多。

  聽到劉凌的問話,秦銘胸中的火焰終于被點燃,他猙獰著發(fā)出怒吼。

  “我要你滅了夏國!我要你把摩爾罕和流風(fēng)碎尸萬段!”

  這樣的要求,便是劉凌知道這秦銘是個妄人也吃了一驚。

  “滅了夏國?夏國離我代國何止千里?更別提兩國之間隔著浩瀚的沙漠和人畜絕跡的不毛之地,補給也是很大的問題。”

  劉凌不是秦銘,他只是很中肯的告知秦銘“凡人”打仗沒那么簡單。

  “即便不是如此,兵者,國之大事,如果不能出師有名,如何能讓將士齊心為國效力?這是征伐,不是抵御外敵!”

  “我可管不了你能不能做到,你若做不到,我就親自毀了夏國。”秦銘涼薄地說著,“現(xiàn)在這個世界由我掌控,要想毀了你們,不過是動一動手指的事情。”

  “更何況……”

  他惡劣地朝著劉凌一笑。

  “你是不是還在納悶,為什么姚霽遲遲不來?”

  劉凌心中一緊。

  “我上次離開時,胡夏的通道出了故障,現(xiàn)在你那情人姚霽被滯留在了夏國,即便是我們的人也不能立刻就把她接回來,這世界有自己的規(guī)則,一旦她留的時間太長,會發(fā)生什么誰也不知道。”

  “你慢慢考慮,半年之后,我會再來。”

  說罷,秦銘看了臉色難看的劉凌一眼,大笑著穿墻而出。

  “身材不錯,可惜你的情人還在十萬八千里外,哈哈哈哈哈!”

  ***

  戈壁沙漠,黃沙萬里,一支來自代國的商隊踏上了回返代國的旅程。

  這支商隊來時帶來了載滿十匹駱駝的絲綢,回程時駱駝已經(jīng)變成了二十只,而且每一只都滿載著奇珍異寶。

  這樣龐大的商隊自然不會輕松上路,僅代國商人雇傭的護衛(wèi)就有兩百多人,這也是姚霽選擇跟著他們的原因。

  這一路上,她已經(jīng)不知見到多少滅于沙暴、馬賊、干渴和內(nèi)訌之下的商隊,有很多幾乎是白天還是好好的,一夜過去,連尸首都看不見一具。

  跟著大一點的商隊,好歹能多停留一會兒。

  她不是真的神仙,將她丟在毫無標(biāo)示可言的沙漠里,她也分不出正確的道路,雖然說她不會累、不會渴、甚至連旁人難以逾越的沙丘她也可以輕松穿過,但獨自一人上路而四周空蕩無垠的感覺真的能讓人逼瘋。

  她不想自己回到代國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所以只要看到有人煙的地方,她總會隨著他們走上一截,假裝自己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稍微沾染下“人氣”。

  導(dǎo)向儀的能源在雷暴和她測試功能之后只剩下了一半,姚霽計算過,如果盡量少的使用其中的功能,足以支撐她回到代國去。

  她之前跟在別的商隊里已經(jīng)聽說了,從代國到?jīng)鲋荩俣瓤斓脑捠畟月就能到,速度慢的話一年半載也是有的,但她可以不眠不休,所以比尋常人的速度應(yīng)該更快。

  白天趕路只會讓人脫水而死,在沙漠里行走,唯有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后的一小段時間最為合適——這時候無陽光暴曬,趕路的速度都能快一點。

  此時已經(jīng)是夜晚,商隊首領(lǐng)在向?qū)У闹敢略谏城鸬谋泵嬖藸I。沙漠的白天是極為熾熱的,人唯有在沙丘陰影所在之處才能停留,否則沒有一會兒就會脫水。

  可沙丘并不是固定的,今日這里還有個沙丘,明天那里就沒有了,所以向?qū)円坏┱业匠善纳城穑紩x擇在這里休憩一陣,然后再繼續(xù)前往下一個綠洲所在之地。

  看著旅人們安營扎寨,姚霽輕車熟路的爬上最高的一處沙丘,對著商隊擺了擺手,道了句“再見”,便踏上了下一段旅程,她將繼續(xù)獨自趕路,直到碰到下一個前往代國的商隊。

  然而她還沒走多久,就看見遠(yuǎn)方處出現(xiàn)了一道巨大的陰影,那陰影在黑夜下快的猶如只是幻覺,若不是姚霽正迎著陰影而去,甚至察覺不到前方有什么東西正在向她襲來。

  只不過一眨眼間,那巨大的陰影已經(jīng)到了她的面前,包裹住她的身體,然后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繼續(xù)向西推去。

  等姚霽意識到那是什么時,她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了驚駭?shù)谋砬椤?br />
  “不,不,不……”

  姚霽打開“夜視”功能,沒命地向著剛剛商隊扎營的地方奔去。

  “有沙暴!”

  姚霽歇斯底里地喊著,像是之前每一次那樣。

  “有沙暴!有沙暴啊啊啊啊啊啊!”

  在“夜視”功能下,沙丘陰影處的一切猶如白日般清晰。

  她甚至能看見有幾只駱駝有些不安地伏下身子,將自己的頭使勁地埋進沙子里,有幾個帳篷里還有燭火,隱約看得到有人在縫衣。

  只是頃刻之間,一切都消失了蹤跡。

  裹挾著漫天風(fēng)沙的塵頭從沙丘之上呼嘯而過,以奪天地之造化的鬼斧神工將剛剛還高高堆起的沙丘瞬間變成了平地。

  那些帳篷、駱駝、旅人,那些價值千金的貨物,都被造化這只無情的大手掩埋,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等到下一支商隊踏過這里,也許就連最杰出的向?qū)Ф疾粫篮窈竦狞S沙之下掩埋著什么。

  又或許還會有下一次造化神奇,到那時,不知哪一支商隊會得見這份“驚喜”或“驚喜”,于清晨醒來之時,在累累的白骨之中接收了這筆驚人的財富。

  然而這些都將是未來的事情了。

  此時此刻,在災(zāi)難發(fā)生的現(xiàn)場,有一個人用眼睛記錄下了一切,卻什么都無法做到。

  “為什么!為什么啊啊啊!”

  跪倒在平整的沙地之上,姚霽發(fā)出了撕心裂肺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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