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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死路?生路?


  “問道!”

  張守靜的眼睛炯炯有神。

  可他太高估了流風(fēng)公主的漢話水平,對于這種“宗教術(shù)語”,她立刻表現(xiàn)出一臉懵逼的表情,吶吶地說道:“可,我也不認識路啊……”

  張守靜一呆。

  他在來之前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位公主不但是祭司,而且還很有可能繼承“大祭司”的地位,也就是相當于他們的“道首”,這已經(jīng)是修行之人最大的肯定。

  所以他根本沒想過流風(fēng)公主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以為她不愿意說,換了他若了解了某種道的“軌跡”,他也不會說。

  張守靜很是了然地點了點頭,行了個道禮:“那這位道友是不是要先考驗小道一番?小道雖然年輕,但……”

  他這邊還在喋喋不休,魏坤已經(jīng)不耐煩地皺起了眉。

  “張道長,下官奉命送流風(fēng)公主回宮,這里不是你的泰山宗,流風(fēng)公主也不是什么女冠,你要想談玄問道,最好去玄元皇帝觀,說不得能找到同道……”

  魏坤往流風(fēng)公主面前一擋。

  “現(xiàn)在,下官要送公主回宮了。”

  一個道士和外來的祭司談什么“大道”?這不是瞎扯淡嗎!

  必定是因為什么來搭訕的!

  張守靜吃了個軟釘子,心里也有氣:“道還分男女老幼、胡人漢人嗎?大道殊途同歸,你這人怎么這么偏頗?我此時是以一個道人的身份向另外一位正行走在道上的同道求道,不是來找什么世俗的流風(fēng)公主、一個什么女人!”

  “下官只知道下官要奉命行事。”

  魏坤伸手去推搡張守靜。

  張守靜也動了真火,反手一格,反倒上前一步,越發(fā)向流風(fēng)公主靠近:“公主,我知道你的火柱是用了磷火,磷火要用人骨……”

  他話說到一半流風(fēng)公主就已經(jīng)變了顏色,張守靜這才反應(yīng)過來此時說這個不合適,懊惱地止住話頭,復(fù)又開口:“但那上界氣息是怎么回事?為何西域法事引來的卻是金龍?是你們胡教的祭司做法事都會引發(fā),還是只有你會這樣?如果公主愿意告知小道訣竅,在下愿意以天師道‘開天眼’之法!”

  “什么上界氣息,什么人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流風(fēng)公主有些驚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魏坤:“魏大人,這人太奇怪了,我想回去了!”

  “公主可是不知道‘天眼’的好處?小道……”

  張守靜欲要再言,魏坤卻點點頭已經(jīng)護著流風(fēng)公主離開了。

  “公主!公主!小道可以先為你卜卜吉兇,如果應(yīng)驗,請日后公主記得小道的請求!小道在泰山隨時恭候您的消息!”

  張守靜知道以自己的年紀和資歷說這樣的話很難讓流風(fēng)公主信服。如果他不拿出真本事來的話,恐怕他只有等到自己成為道首那天才能和她有平等對話的資格和機會。

  但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

  他知道短暫時間內(nèi)連續(xù)開天眼對他的眼睛有很大負擔(dān),而且做的是窺探天機的事情,可他也顧不得什么了。

  輕念法決,張守靜的眼睛一陣劇痛,幾乎快要狂叫出聲,卻還是強忍著疼痛向著正要走遠的流風(fēng)公主看去。

  天眼的視界和普通人的視界是不一樣的,在一片混混沌沌中,張守靜尋找到了想要的目標,卻被目標身上彌漫的死氣嚇了一跳。

  難道是哪里出了錯?

  他咬著牙,向著隊伍中最高大最顯眼的那人看去。

  ……依然是一片死氣。

  死氣,死氣,還有死氣。

  “你們都是將死……”

  張守靜不甘地提醒頓時噎在喉嚨之中,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魏坤和流風(fēng)公主的身影越走越遠,隨著兩人越靠越近,死氣也越來越強,耳邊還飄來魏坤和流風(fēng)遠遠的說話聲。

  “這個是不是和之前那毒物一樣,是您從哪里招來了?公主那邪門的眼睛又用了嗎?”

  魏坤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贊同之意。

  “哪有,差點被那怪物害了,我哪里還敢招惹誰,這人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流風(fēng)公主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嬌嗔。

  “既然我和你們要同行一段時間,我也不想看到您時不時招惹些麻煩來,不是每次都那么幸運,能有個馬夫歪打正著的……”

  不能走!

  不能去!

  張守靜捂住流血的眼睛,千言萬語都卡在喉嚨之中。

  你們?nèi)サ氖撬缆罚。?br />
  ***

  “是嗎?魏坤和哈塔米婭說了這些……”

  劉凌聽著少司命的回復(fù),臉上不由得露出放松的表情。

  自從他知道“天道”不容他這種異類之后,行事就越發(fā)小心翼翼,尤其瑤姬幾乎和他寸步不離,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有些不太光明的事情就只能在瑤姬不在的時候才處理。

  比如他明面上允許魏坤和流風(fēng)公主來往,其實也擔(dān)心他們私下做出些什么脫離控制的事情,于是送他們回去的宮人里安置了一個會胡夏話的少司命,即是監(jiān)視也是提醒。

  如果真的太過了,會胡夏話的少司命就會稍微“打斷”一下。

  但主君監(jiān)視臣子總不是什么磊落的事情,劉凌不太想讓瑤姬知道他這些手段,所以等瑤姬不在的時候才召見了少司命。

  他沒想到魏坤能猜到流風(fēng)公主和自己在想什么,而且絲毫不在乎被“利用”,魏坤是個實在奇怪的人,總是能夠猜到別人在想什么,別人要做什么,可即使是利用、即使心里有芥蒂,他還是會守住君臣之義,就如同此人心中有一桿秤,輕易不愿意偏移。

  比起很多聰明絕頂卻心懷偏激,或忠心耿耿卻愚笨不知變通的人,魏坤實在是特立獨行又一用就放不開手,劉凌倒有些可惜讓魏坤離開了。

  至于后來張守靜出來問流風(fēng)公主的事,劉凌更是啞然失笑。

  “他找流風(fēng)公主?朕記得他不近女色,在公主做供奉的時候也只是在三清殿里清修很少出來啊。”

  對于這位年少時的好友,劉凌是有感情的。

  “是,所以魏大人和流風(fēng)公主沒有理睬,徑直走了。張道長說的也太玄乎了,他說愿意以‘天眼’之法相換什么引出上界金龍的辦法,換了是誰,誰都不會搭理這種事……”

  “這不可能!”

  這位少司命還在回報著,卻見皇帝已經(jīng)驚得一躍而起。

  “什么,金龍?”

  “是,張道長是這么說的……”

  少司命呆了呆,回應(yīng)。

  “他為什么看得見金龍?”

  劉凌坐下身,失神地自言自語。

  “當年高祖遇仙,舉朝舉薦,只有張致虛一力支持并且主持修建祭天臺,難道不是偶然?張致虛,張守靜……”

  劉凌反復(fù)重復(fù)著兩個人的名字,突然想起天師道泰山嫡系后裔才姓張,如太玄真人這般及時已經(jīng)當上了道首,依舊只能用道號,不能冠以張姓。

  莫非……

  劉凌將自己的猜測按下心底,決定等瑤姬在時召張守靜看看。

  但現(xiàn)在最要緊的事,不是和胡夏通商交好,也不是什么神仙不神仙,而是……

  “糧商……”劉凌看著手中捏著的密折,發(fā)出一聲冷笑。“朕倒不知道,現(xiàn)在的商人已經(jīng)大膽至此了!”

  “來人,召皇商王七入宮!”

  ***王七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到過劉凌的召見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王七背后的靠山是皇帝,可如今皇商不止一位,為了避嫌,劉凌還是盡量表現(xiàn)出一副一碗水端平的樣子,若非大事,不會招她入宮。

  王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國內(nèi)有名的巨賈,她主要經(jīng)營皇家牧場里的馬匹生意,此外糧食、鹽鐵都有涉及,只是比起馬匹的生意,并不算最強的。

  皇商中經(jīng)營糧食最厲害的是湖州黃家,朝中幾次需要平抑糧價,都是靠他大量拋糧食,而且他聲譽很好,但凡造橋修路、賑濟災(zāi)民,從不落于人后,民間都稱黃家當家的族長黃本厚為“黃大善人”,不是他聲望太高,也不會輕而易舉就拿下皇商之位。

  但劉凌這時候卻不能召他來詢問這件事。

  王七自從當上皇商,又知道姐姐還在人世之后就常駐京中,家中生意已經(jīng)漸漸交給底下的管事去打理,只有大事才“出山”,得聞皇帝召見,急忙入宮覲見,一番通傳之后,得知了劉凌召他來的來意,王七也是吃了一驚。

  “蝗災(zāi)不曾一開始就被人撲滅,有糧商在后面指使?”王七仔細想了想,躊躇道:“陛下,但凡經(jīng)營糧食生意的,對各地糧價和農(nóng)田情況最為了解。陛下不要以為糧商賺錢只靠囤積居奇,商人要掌握糧價,就必須知道哪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可能會豐收,哪里出了什么天災(zāi)*可能會歉收,在豐收之地收購,在歉收之地,才是他們尋常賺錢的法門。畢竟我代國這么多年來沒有什么大的災(zāi)禍,囤積居奇只有亂時才會奏效。”

  “那朕想的就沒錯。”

  劉凌寒著臉:“梁州來的密折,當?shù)赜星嘀莸牧髅癜傩赵f過,蝗災(zāi)未起之時就曾有外面的糧商借著來收糧臉的名義在他們的田中四處查探什么,但是他們那時田地遭逢大旱,早已經(jīng)沒有收成,被人翻了個便也沒想到什么。”

  “之后青州蝗災(zāi)突起,立刻就有什么‘無為教’的道人奔走宣揚,說是上天要降厄給世人,所以先是地動,旱災(zāi)、戰(zhàn)亂,后有天狗食日,如今有蝗災(zāi),這都是上天注定好的,直到上天平息怒火,便會風(fēng)調(diào)雨順,在此之前,世人需要逆來順受,接應(yīng)天意,如果繼續(xù)抵抗天意,更大的災(zāi)厄還會降下,不如現(xiàn)在欣然接受。”

  劉凌越說越是氣惱。

  “他們還聲稱如果殺死了蝗蟲,瘟疫和洪水就會將代國毀滅干凈,這話一傳揚開來,蝗蟲出現(xiàn)時,許多人不敢動那些剛爬出地下的小蟲,眼睜睜看著它們長成飛蝗,鋪天蓋地。”

  王七對北方的蝗災(zāi)自然再清楚不過,她已經(jīng)估摸著恐怕要“放血”援助朝廷了,可饒是如此,聽到蝗災(zāi)一半是天災(zāi)一半是*,王七還是戰(zhàn)栗不已。

  大凡商人,雖然會囤積居奇、或是比別人更加先知先覺,卻不會坐視災(zāi)禍做大,因為商人囤積居奇的目的是更高價格的出東西,如果人都死光了,就算你有東西也沒有人能買,最好是大部分人受災(zāi),卻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但是狠毒成這樣,就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了,勾結(jié)奸、邪之人更是讓人齒冷。

  “陛下可知是哪些糧商曾去青州糧?”

  王七忍不住還是開了口。

  她替劉凌經(jīng)營皇莊和皇倉,是不必從民間收糧的,倒是每年拋出不少皇倉的陳糧平抑物價。

  “這便是朕不明白的地方。朕聽聞你和他家有些交情,所以才召你來問。”

  劉凌面色難看。

  “當時青州大旱,方家作亂,流民餓死,竟有食、人之事發(fā)生。只是因為正在打仗,商人都不愿意去青州,那里幾乎沒有糧商踏足,朕竟不知道那時候還有糧食入了青州,不知道是資敵,還是另有所謀……”

  王七聽到劉凌說“和他家有些交錢”時,心中就有些不安。

  “可青州流民中有幾個遭災(zāi)的商人卻認得那些人。”

  劉凌果真說出了王七最擔(dān)心之事。

  “是湖州黃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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