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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長史?王妃?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盛夏。

  今年的夏天熱的讓人咋舌,每日上朝時百官猶如進了蒸籠,就連劉凌都將衣服一減再減,恨不得只穿一件中衣上朝。

  偏偏劉凌早上在上朝,下午還要和兵部官員及其蕭逸等人商議重建黑甲衛的事情,隴右鐵騎山莊里的年輕人們都野慣了,愿意投效朝廷的不足一半,而黑甲衛的老將們年紀又太大,要想要等秋收后上陣殺敵去征討叛軍,必須得重新打造出一支精兵強將來。

  劉凌選擇的是在禁軍中抽調人手,輔以黑甲衛原來的人馬,一齊交由蕭逸訓練,并在京外設置專門的大營,供新的黑甲衛操練。

  如今這大熱的天,在烈日下操練簡直就是一種酷刑,不說人,就連馬也受不了,所以從黑甲衛進入京郊大營之后,城中百姓常常能在夜晚聽到大營方向發出的呼喝之聲。

  一開始,這些百姓還心驚肉跳,以為有亂軍殺到了京中,到后來知道是黑甲衛趁夜操練,也就習慣了這種聲音,沒了這種聲音伴著入眠,甚至還有些不適應。

  蕭家最出名的就是騎兵,隴右那種地方開闊無垠,最適合培養騎兵,所以黑甲衛才在隴右有戰無不勝之命。

  但到了中原地區之后,地勢復雜,情況多變,一昧地沖鋒陷陣已經不太合適,必須要讓騎兵適應所有的可能性,方可重振黑甲衛的威名。

  在衡量過各方面的因素后,蕭逸選擇了將目標放在方家身上。

  一來方家在北方諸州作亂,這些地方都地廣人稀,利于騎兵作戰;二來去年北方大旱,今年夏天如此酷熱,料想西北至北方都不會有多少雨水,秋后無糧,對于方家來說也是巨大的打擊,此時正是他們士氣最為不振的時候。

  最主要的是,方家畢竟幾代出的都是文臣,論打仗,反倒是陳家軍棘手一點。

  如今黑甲衛有了目標,京中上下都知道黑甲衛到了秋后就要協助北方大軍征討方家,也一各個精神抖擻,從兵部到工部、戶部,各個都是厲兵秣馬,甚至還有京中武將家的子弟自告奮勇投奔黑甲衛的,就為了一睹昔日黑甲衛的威名,好穿上那一身黑甲顯擺。

  劉凌有時候也會更換便衣去京郊大營走走,但這個天太熱了,他出去一次,還要驚擾到黑甲衛的將領們放下手中的事陪他在營中亂逛,去了幾次后,他就不再過去添亂。

  等所有事情都走入了正規,劉凌常常有一種感覺,認為自己是不重要的,其實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是誰都可以。

  只要那個人勤于政事,愿意傾聽別人的聲音,可以處事公允,所謂的治國才能,更多的不過是用人才能。

  政事處理的多了,不過是套例,按部就班而已。

  “陛下怎么能這么想!”

  薛棣吃了一驚。

  “為君者的選擇,有時候會決定國家的方向,不可不慎重。您說誰坐在那里都行,可如果坐上去的人只有私心,不思社稷,那就是國之大禍了!”

  “一個人私心如何,又豈是能看的出來的。”劉凌老氣橫秋地搖頭,“登基前寬厚仁愛,登基后橫征暴斂的皇帝,史書上比比皆是。皇帝可以罷免不合格的臣子,可要是有不合格的帝王,又該如何呢?”

  薛棣聽到劉凌的問題,自然不敢做任何回答,緘口不言。

  “你們也許知道答案,但是你們卻不敢說。昔日朕還是皇子時,你們都愿意教導朕,并不避諱這些,可當朕登上了皇位,你們卻一各個拘謹起來了。”

  劉凌嘆了口氣,心中有種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覺。

  有些事情,非為君者不能教導,即使是陸凡那樣的狂妄之人,有些話還是不敢說出來,又譬如后宮中的薛太妃,雖然見識眼界都有,但畢竟與時事脫節這么多年,有心教導他,也不再符合時宜。

  到了這時候,劉凌才感覺到那些父親尚在位就被立為儲君的皇子們是有多幸福,有一位已經為君那么多年的長輩悉心教導,傳授經驗,可以讓繼位者規避掉很多錯誤的道路,并且告訴他大臣們哪些話是正確的,哪些話隨便聽聽就行。

  登基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劉凌已經開始疲憊。

  他的性格原本就不是過于剛硬的那種,大臣們大概也是看著他這一點,頻頻提出各種要求。

  不停的滿足大臣們的各種“為代國好”的要求,最后產生的結果就是讓劉凌產生了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并非代國的君王,只不過是替這些大臣們“工作”的小弟,他的任務就是不停地批奏折批奏折批奏折,寫條陳寫條陳寫條陳,在他們提出意見后表示同意而已。

  至于頒布下去的政令究竟達到了什么樣的效果,自己批復的奏折又造成了什么樣的變化,身處深宮里的自己,也只能通過其他的途徑來獲知一二。

  劉凌現在需要的已經不是下位的臣屬和隨從,而是強有力的、有著豐富治國經驗的長者,能立刻給予他指導,讓他走出迷惑的那種。

  很可惜的是,他無父無母,無祖父無祖母,宗室人人居心叵測,冷宮中太妃們一各個都希望早日出宮,唯一愿意留下來在宮中安度晚年的薛太妃,最近似乎也有了些變化……

  “呼,今日太傅批復朕的功課,有沒有送去昭慶宮?”

  劉凌想到每日里又開始隔空“相斗”的薛太妃和陸太傅,就有些心力憔悴。

  “回避下,抄錄了一份,送過去了。”岱山等秋后就可以回鄉,如今走路都是笑瞇瞇的,說話自然也是滿臉笑容:“薛太妃親自收的,說是陛下辛苦了,要保重龍體。”

  “她要少給朕布置些功課,朕睡得時間就能更長些。”劉凌撲在桌子上,滿臉疲憊,“她和陸太傅都太要強了,偏偏朕又見不得太妃在宮中無聊,居然還同意給他們傳遞書信。”

  “陛下,其實奴婢一直覺得這么做有些不妥。薛太妃雖說知識淵博,但畢竟是一介女流,要讓外人知道了您身為天子每日都還在做薛太妃布置下來的功課,怕是要招惹不少人的非議。”

  岱宗并不能理解劉凌為什么這么累著自己。

  “就算您對外說那些功課是陸太傅布置的……”

  “此事你就不必再提了,朕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

  劉凌想到當年在冷宮里的“密集訓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朕已經習慣了。”

  “哎,是,奴婢不該多提。可看著陛下每日里休息的時間這么少,奴婢心中實在焦急。陛下還是多保重龍體吧,每日就睡一兩個時辰,就算是鐵打的人也頂不住啊!”

  “朕知道岱總管是為了朕好,不過……”

  “陛下,有梁州的消息到!”

  宣政殿外,有舍人入殿稟報。

  “什么消息?宣!”

  梁州雖不算什么大州,但因為地理位置重要,京中自然不能疏忽,等那外面送信之人進殿將信一讀,劉凌和岱山都怔了一怔。

  “你說什么?秦王在慶州俘虜了假秦王,一路往秦州去了?消息可切實?”

  劉凌三兩步走過去,一把抓過那張信函,待看到末尾處印有秦王和飛騎大將軍印,心中已經信了三分。

  “可還有其他消息?”

  “有有有!這是秦王殿下的親筆手書,通過梁州驛站送過來的!”

  那舍人連忙又奉上一封信函。

  劉凌接過信函,展信一抖,見到熟悉的字跡,眼眶不由得一熱。

  三兄弟里,老大癡了,老二失蹤,他登上帝位雖然還算順利,可他心里明白,私底下大臣們的議論是少不了的,正因為他這帝位來的太過順風順水,巧的讓許多“聰明人”都不相信。

  陳家說他“弒父殺兄”,其實許多人也都這么認為,只是不敢說罷了。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人擅自揣摩他的心意,從不敢在他面前說起肅王和秦王的事情,甚至對離家許久的李克也只字不提,權當這些人是消失了一般。

  直到今日里拿到這兩封書信,劉凌心中一股郁氣才慢慢吐了出來。

  “來人,宣門下侍郎莊駿、六部尚書進宮!”

  “是!”

  劉凌宣這些人進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很多大臣正在用晚膳,嘴巴都沒擦就被宮中來人召了出去,急急忙忙換了官服就往宮中趕。

  朝中大員住著的地方都相去不遠,這有心之人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大事發生了,否則皇帝也不會在這點上把人急急忙忙召走。

  這些大臣心中想的也差不多,一進了殿中,例行行禮完了,聽劉凌把事情一說,將兩封信一傳,頓時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其中的曲折和巧合實在是已經到了讓人咋舌的地步,尤其是秦王落難流亡到慶州投奔慶州通判,卻被假秦王作為質子扣押那一段,僅僅從只言片語中就能看出其中的兇險。

  這劉祁在京中長大,許多大臣對他也頗為了解,印象中就是性子外冷內熱,有些拎不清方向的這么一個人,如今見他出去一趟,居然有這樣大的膽量和決斷,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驚嘆不已。

  可驚嘆歸驚嘆,等劉凌詢問該如何處置時,一群大臣都啞了火,沒人敢提。

  劉凌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坐了一會兒,這才幽幽開口道:“朕知道你們在想什么……”

  “你們在想,先帝昭告天下,說秦王已死,說不得是已經放棄了這個兒子。朕如今登基為帝,真假秦王之事鬧得沸沸揚揚,誰也猜不透朕在想什么,也許根本不愿意見到秦王活著,所以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劉凌抹了把臉,滿是疲憊。

  “你們不敢說的話,朕替你們說了。朕不但說了,朕還要告訴你們……”

  他緩緩站起身子,用眼睛一一掃過低著頭的大臣們。

  “先帝沒有放棄秦王,朕也沒有!”

  ***

  秦州府地界。

  早已經接到消息迎出秦州邊界的秦州官員們,滿臉驚疑不定的表情。

  年后沒多久,他們就收到了京中的諭旨,說是二皇子劉祁要來秦州就藩,望他們做好準備,自是早就已經打探過了這位秦王的消息。

  代國的藩王和前朝不同,藩王不但有爵位、有封地,還肩負著國難之時保家衛國的重任,所以一旦到了戰時,也可以便宜行事,歷代藩王的封地封去何處,便能看出皇帝對這位藩王的重視程度。

  譬如說肅州那地方,看起來并非富庶之地,但西北地方地廣人稀,幾個州本來就不富庶,但肅州身處西域通商要道之上,又產馬匹和玉石,已經是西北最好經營的一個州府,僅次于涼州。

  涼州衛戍西境,防衛西邊的胡夏,當年高祖曾留下祖訓,涼州不得封國,也就沒有哪一位王爺能夠在涼州就藩,肅州自然就是西邊最好的州府。

  更別說肅州民風彪悍,男女皆可上馬控弦,真打起仗來,不見得弱于富庶之地的鄉兵,其實劉未對肅王,也不算太過絕情。

  秦州也是如此,秦州地接巴蜀,位于關中地帶,人口眾多,民風淳樸,只是當地各族雜居,語言、風俗、習慣均不相同,又有專行巴蜀的富賈與世居于此的豪族盤踞此地,情況更是復雜。

  在這里為官的官員,不懂得如何“平衡”,自然是給人賣了還要數錢,當然也就不愿意從京中跑來一位“秦王”,打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偏偏皇帝將這位二皇子封到了這里,一些商人和大族甚至早就把禮物準備好了,就等著秦王來就藩,誰料秦王沒等到,倒等到了秦王在路上死了的消息。

  可想而知,當這些人知道秦王莫名其妙又“死而復生”,甚至領著大隊人馬前來“就藩”時,這些人如何措手不及。

  當地官員是沒辦法,印鑒文書俱全,又有宗正寺官員驗明正身,他們身為代國官員,必須得硬著頭皮出城迎接,可那些富賈和豪族卻不想攪到這種皇族兄弟相爭的事情里去,沒聽外面都傳秦王遇難是京中那位已經登基的“陛下”所為嗎?

  所以不但沒有出城相迎,甚至還警告了交好的官員,讓他們不要隨便牽線搭橋,讓秦王跟他們扯上什么關系。

  劉祁到了秦州,并沒有感受到秦州官員對他的熱絡,恰巧相反,他感受的到所有人都對他一種暗暗的提防,甚至連多余的寒暄都沒有。

  太常寺和宗正寺派來建府的官員,更是將劉祁領到半半拉拉的秦/王/府就走了,連正常的介紹都沒有,更別說此時空蕩蕩一片的王府了。

  “這怎么辦?這怎么住人啊!”

  趙丹在空蕩蕩的秦/王/府里繞了一圈,滿臉憤怒。

  “連窗戶都沒糊上,這天氣,是要我們被蚊子咬死嗎?”

  他指著秦/王/府/里一叢一叢亂七八糟生長的灌木。

  “你看看這些草,這些草里面蜘蛛網都多厚了!”

  “往好處想,蜘蛛好歹能吃蚊子。”劉祁苦笑著,“而且秦/王/府/是按照我這個藩王的規格修的,也不知道征用了誰家的宅子,這地方,倒是夠安置下我們這么多人了。”

  “光安置有什么用,我們從京中帶來的王府隨員、奴仆和雜役全部都被那群強人給殺啦,難不成讓我們自己動手糊窗戶不成?”

  已經恢復了男裝的莊揚波撅著嘴。

  “還有吃的,等梁州那壞刺史送的糧草吃完,我們是不是要餓肚子啊?”

  “餓肚子倒不會。”

  劉祁抿了抿唇。

  “我就藩,除了京中給了安置銀子,秦州也有我的封田。除此之外,為了照顧藩王府里這么多官員、奴仆、宮女太監們的衣食住行,秦州府需提供我每年八千石的糧食,還有秦州府六品以上官員,每歲要向我支付兩貫五百文錢的供養,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兩貫五百文?近三兩的銀子?我的個老天爺,我一年也見不到三百文,他們每個人都要給你交錢?”

  趙丹眼睛都紅了。

  “八千石?八千石米是多少米?是多少啊?是不是像山那么高?”

  “八千石米,是整個藩王府中所有官員、侍衛、將領和奴仆一年的俸祿,但如今……”劉祁嘆了口氣,“就我們這么多人,沒更多了。”

  他看著李克,面上露出懇求之色,拱了拱手。

  “李將軍,我看此地官員對我并不怎么熱絡,這歲米恐怕也要三催四討才能要來。您是京中大將軍,手中又有人馬,只能勞煩您的部下和我走一趟庫司,去把我該得的歲米和歲銀討來……”

  李克現在和劉祁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劉祁如果是就剩幾個人的光桿司令,根本不必考慮糧草經營的事情,就是因為有他和他的上千部下在,所以才急急忙忙要去討歲米。

  他當然不會說不好,當下領著人馬,就跟劉祁去了趟秦州衙門。

  好在秦州府不敢貪墨秦王這筆歲銀和歲米,早在幾個月前就準備好了,只是之前存有僥幸心理,以為秦王死了,這筆花銷可以充入公庫,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又有人兵卒虎視眈眈等著他們交東西,他們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在宗正寺官員的見證下,劉祁用了印信、領了呈單,將自己藩王府里這幾個月的用度給領了回來。

  八千石米不是小數目,如今各地都在缺糧,這就是實打實的硬通貨,更別說還有那么多貫銅錢。

  就算秦州府也不能一時拿出這么多糧食,只能按月奉上,饒是如此,這幾個月累起來上千斤米也不是一時能領回去的,李克的人馬和秦州府衙的差吏一起抬了許多趟,才把這么多東西抬回秦/王/府里,屋子里根本放不下,只能堆放在沒窗有門的庫房中。

  看著庫房里滿滿的米,無論是劉祁還是趙丹,甚至于連李克和田珞都露出了踏實的笑容。

  秦/王/府/是簡陋,什么東西都沒有,甚至也沒有隨員和奴婢,但只要有地有糧有錢,一切都會好起來。

  如果家徒四壁,無錢無糧,堂堂一秦王過的猶如乞丐,那才是笑話。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外面有一位姓鄭的管事求見您……”

  李克派去為秦/王/府/守門的卒子前來回報。

  “求見我?所謂何事?”

  劉祁奇怪地問。

  “他自稱是秦州鄭家糧行的管事,說是愿意收購殿下手中的歲米,價錢好說,還愿意提供其他方便。”

  卒子送上拜帖。

  “這是那家管事的拜帖,他說他們家主事鄭大富如今在外出行,還未回返,如果殿下愿意長期合作,他們家主事這幾日就回,必定登門拜訪。”

  劉祁接過拜帖,見上面的字跡倒是清秀的很,不似尋常商賈,心中有了幾分好感,可聽到那主事居然不是親自上門,只是派個管事的上來送拜帖,還須得他肯定合作方才登門,臉頓時拉的老長。

  “哦?登門拜訪?”

  劉祁淡淡一笑。

  “你去跟那主事說,本王這門庭如今破敗的很,就不必登門了。本王那點糧食,還不夠李將軍這些人馬嚼用的,不勞他費心了。”

  “咦?這……”

  “你且一字不改的去告訴他!”

  “是!”

  那卒子忐忑不定地奔回門外,劉祁待他走的沒影,才一聲冷哼。

  “豈有此理,梁州刺史想要拿捏我,這區區一個商人,甚至不是皇商,居然也敢用這種手段探我的底細!”

  劉祁越想越氣。

  “本王就是這種破落戶,要靠他一介商人來接濟不成!”

  趙丹沒聽懂劉祁說的是什么,只是覺得這么多米吃也吃不完,堆在那里生蟲甚是可惜。

  莊揚波也是懵懵懂懂,但他心思單純,秦王說對的就是對的,說錯的就是錯的,如今秦王這么生氣,那就一定是錯的無虞。

  李克看著這幾個少年跟辦家家酒一般在這里怨聲嘆氣,心中也是有些煩躁。

  按照先帝的旨意,他救出秦王,將劉祁送到藩地安置好,就該回京去了。

  可如今京中到現在也沒送來旨意,也沒有什么傳聞能讓他知道御座上那位對這位兄弟是什么態度,他要真拍拍屁股把這位光桿王爺丟在秦州走了,日后要兩兄弟真好起來了,他這仕途就到了頭了。

  自古是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他折損了兩百多個人手,又廢了這么大功夫,最后一步沒有送到底,豈不是可惜?

  李克這邊正想著兩百多個人人手的事情,卻見得劉祁突然對李克躬了躬身子,溫聲說道:

  “李將軍,今日若沒有您出面,本王這歲銀和歲米不見得能這么順利領回,您救本王與水火之中,甚至為此損失了兵馬和船只,雖說戰死者有朝廷撫恤,但這些人都是為本王而死,本王實在是過意不去。”

  “秦王殿下千萬別這么說,大丈夫馬革裹尸,豈有可惜之理?戰死沙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李克被劉祁的話說的心中大暖,哪怕知道這其中恐怕有幾分是作態,心中也舒坦至極。

  “話雖如此,但知道有人為本王而死,卻不是一時半會能平復的。本王想了一下,死在江州岸邊的士卒也實在是冤枉,本王愿意撫恤每位戰死者兩貫,以作安葬之用。”

  劉祁臉色鄭重,不容推辭。

  代國是募兵制,禁衛也是如此,領有俸祿,為國征戰,但因為天下承平太久,平日里也不打仗,所以除了禁衛軍和極少數精銳部隊外,其余鄉兵戰死是沒有撫恤的,即便是禁衛,戰死后撫恤也不過每人三貫。

  不過,禁衛軍一旦戰死,可準許子侄兄弟頂替入禁衛,家中遺孀和孤兒可以免十年徭役和賦稅,也不算撫恤太薄。

  劉祁并非拿不出更多的銀子撫恤戰死者,畢竟也只有兩百多人,他現在什么都沒有,就是有錢。

  只是按照慣例,他哪怕再有錢,撫恤的數目也決不可超過朝廷撫恤的定額,所以朝中給一人三貫,他便只能給兩貫,即便如此,有也總比沒有好。

  李克帶兵打仗,靠的就是威望和處事公平,給為兄弟們謀得福利,當下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替戰死者的家人受了劉祁的好意,也算是兩相歡喜。

  這其中有這份“人情”在,李克也就越發愿意幫上劉祁一把,先不說少帝不一定就將劉祁當做眼睛里的沙子,就算是這樣,秦王并無過錯,反倒有大功,短期內不會有什么殺身之禍,自己只是忠于職守,不算站隊,也不怕秋后算賬。

  心中有了這樣的計較,李克已經做好了在此地盤桓一陣子的打算,更沒有主動提出要辭行回京。

  而劉祁的目的,便是拉攏了這位李將軍,讓他能多留一會,為自己撐腰。畢竟現在這秦/王/府/只是個花架子,什么都沒有。

  “現在怎么辦?我們要吃飯要穿衣要洗漱要休息,可這里什么都沒有。你們誰會操持庶務啊?”

  莊揚波從小跟在母親身邊,見慣了母親主持大局,看著諾大的秦/王/府連個使喚的下人都沒有,恨不得從京里把自家那些下人都拖來。

  “這……只要有錢,應該好辦吧?”

  趙丹也傻了眼,有些迷迷瞪瞪地開口。

  “末將雖然不通庶務,但也知道打理一府之地不是那么容易的,就以末將家中來說,上下只有四十幾口人,可是事情已經絕不算少。更別說我們還要添置秦/王/府/的文書、師爺、門子、廚子、馬夫、車夫……”

  李克也露出愁容。

  “末將在家逍遙慣了,雖然有心為殿下分憂,可是末將連買一個人要花費幾何都不知道,更別說……”

  “不必買,秦王殿下既然就藩了,京中遲早要再派人來。租些人用,也就足夠了。”

  一旁站著的田珞見一群漢子沒被錢憋死,被怎么用錢憋死,也是哭笑不得。

  “馬車倒是需要買新的,馬匹也是,這些用租的還要另外租馬車夫,不牢靠。”

  “至于如何布置/秦/王/府,也不必太發愁,現在要打現成的家具已經來不及了,直接去找城中的木匠行,和定下家具的人家商議一下,提前讓我們高價買了先用,他們若不急的,再打一副,既可以賺個差價又能賣個人情,料想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其他被褥用具也是如此。”

  田珞有條不紊地說著。

  “不過李將軍說的沒錯,要用人必須用好,前期租人當粗使,當以工匠為主,會些手藝活的優先,這樣府里連園丁、木匠、瓦匠、泥匠等供奉的錢都省下來了。這些會手藝的大多不愿簽死契,租用幾個月是最合適的。”

  她看著一群睜大了眼睛,漸漸露出崇拜之色的男人們,掐指算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嘆道。

  “只是殿下,如果按這樣下來,就算你歲銀都到了也不夠用的,畢竟還要撫恤戰死士卒,我還是建議你賣掉一部分歲米,趁著現在米價高漲的時候……”

  “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劉祁激動地眼淚都快下來了。

  什么叫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什么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上前幾步,緊緊抓住了田珞的手。

  “我們這么多人、這么多張嘴,就全部交給你了!你可以全權處置!請千萬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啊?”

  “等事情過了,本王一定上奏朝廷,請封你為秦/王/府的長史,你這樣的人才,不做長史實在是太浪費了,你這架勢這哪里像是大家族里交際的公子,簡直就像是一家之中潑辣能干的主母!”

  劉祁想起那位厲害的肅王妃,不由得悠然神往。

  “你要是女人就好了……”

  田珞被劉祁說的一愣一愣的,臉上爬滿了紅霞。

  因為被人說成女人而惱羞成怒氣紅了臉也是正常,所以沒有人覺得怪異。

  “你要是女人,本王就娶了你,連長史的俸祿都省了!”

  劉祁長嘆道。

  省,省俸祿?

  為了省口糧食?

  田珞臉上紅霞一收,頓成黑青。

  “在下突然想起來,在下名不正言不順,既不是官員,也不是您的隨從,不過一介草民而已,越皰代俎管理秦/王/府的庶務,實在是不合適的緊。”

  她冷笑著。

  “您還是趕緊大婚,早日娶、個、王、妃……”

  她看了一眼“女扮男裝”的莊揚波,此時“她”正露出一副“怎么辦他不管我們了我們是不是要餓死”的蠢萌表情。

  “也好早日打理這些雜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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