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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情郎?仇敵?


  劉凌在冷宮里住了這么多年,其實早就有許多的疑問,只是事關宮中諸位太妃,一直不敢多問。

  比如說飛霜殿一直有鬧鬼的傳聞:從他很小的時候起,就有冷宮里的宮人提到過飛霜殿有鬼影重重,還有男人半夜痛苦的嚎叫。有人說是先帝的冤魂,有人說是弒主的蕭小將軍變成了惡鬼,總而言之,沒有一個傳聞不是陰森恐怖。

  就連蕭太妃本身,也存在很多疑點。

  先不提蕭太妃為什么日落之前一定要他回去,冷宮里的嬪妃們過的這么清苦,唯有蕭太妃這里有瓜果有蔬菜,冬天銀霜炭從不缺,除了不能出去,和外面也沒什么區別。

  有些小小的疑問積累到一定數量,就會漸漸變成一個心結。蕭太妃似乎是冷宮中唯一的一個例外,還是對自己非常好的“例外”,這一點讓劉凌下意識的忽略掉她的特殊,僅僅只把她當成自己最親近的師父、尊敬的長輩,自己未來一定要贍養之人。

  然而今日飛霜殿前的這場屠殺,還是把劉凌嚇到了。

  就在他不遠處的腳邊,甚至還有一顆完全茫然表情的頭顱咕嚕嚕地轉著,直到撞到一處碎石,才堪堪地停了下來。

  劉凌已經干嘔到沒有東西嘔出來了,帶著半臉面罩、使銀線的黑衣人居然還能抽空看他一眼,笑著揶揄:“被主子教了這么久,居然膽子還這么小……”

  “沒有見過死人,是無法成為男人的。”蕭太妃待劉凌吐完,將他從地上一把拽起。

  “看看你前面的這些死人,他們原本是不用死的,可如今卻成為飛霜殿前的一灘血肉……”

  “是他們不夠強嗎?不,他們比你強的多,但是他們還是死了……”

  蕭太妃冷冷的看了一眼劉凌:“他們會死,是因為只看的見眼前的你非常弱小,卻不會動動腦子,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碰。”

  “我……”

  劉凌抱著蕭太妃的腰,將頭盡力扭到另外的方向。

  “為什么會有這么些人在飛霜殿?我以前從未見過!”

  “他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蕭太妃摸了摸劉凌的腦袋,對著使銀線的黑衣人吩咐:“云旗,帶幾個人去竇太嬪那,將那些宮正司的人也一并處理了吧。”

  “是,主子!”

  叫云旗的人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銀線一抖,纏在了前方的樹上,也不知怎么一蕩就上了樹,遠遠地離開了這里。

  在他的身后,幾個黑衣人不緊不慢地墜著,似乎將這場獵殺當成了意外的消遣,連空氣里都彌漫著暴虐的殺氣。

  這是最直接的殺戮、□□裸的力量,是連皇宮中陰謀詭計都害怕的直接手段,劉凌在蕭太妃懷中微微顫抖了一會兒,強忍著心中的恐懼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對蕭太妃行了一禮:

  “多謝蕭太妃救命之恩。我……我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

  他知道若不是為了替他解決麻煩、殺雞儆猴,蕭太妃是不用使出這樣的雷霆手段的。宮正司的人一下子死了這么多,袁貴妃大概是不會再派人出來了,可蕭太妃的力量也要從此暴露在人前。

  “不是之后清理要費些功夫……”蕭太妃笑的就像是沙場中清點敵酋的得勝將軍,“沒人敢追問他們到底是怎么死的。”

  約莫一刻鐘之后,叫做云旗的黑衣人滿手是血的回到了飛霜殿前,利落地單膝跪地,尖聲道:“主子,我等幸不辱命。奴家已經叫他們拿那些腤臢貨去做了花肥。竇太妃受了點小傷,奴家讓她先回去了。”

  “這里味道也臭的很,別嚇到了劉凌。”

  “我等明白。”

  聽著云旗和蕭太妃的對話,劉凌心里的疑惑也越來越深,甚至莫名地對蕭太妃產生了高山仰止之感。

  尤其是從她溫和外表下展露出的殺伐手段,就像是深藏在劍匣里的鋒刃乍現了凌厲的劍光,也許只是一瞬,卻讓人明白了那劍匣里藏著的果然是劍,而非一根爛木頭或是什么其他。

  犯我者死!

  犯我親人者死!

  犯我在意之人者死!

  他畢竟是男孩,沒有男孩不崇拜力量,在這種絕對力量之下,劉凌無法抑制地目眩神迷,連剛剛的恐懼都褪去了許多。

  “想要這樣的力量嗎?不是自保的力量,而是這樣肆無忌憚的力量……”

  他聽見蕭太妃像是誘惑凡人的精魅一般在他耳邊輕輕地低語著。

  之前死里逃生的后怕,讓劉凌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那就想辦法登上那個位置,成為站在最高處的那個人……”

  蕭太妃的輕笑聲在劉凌耳邊顫動著。

  “只有到了那里,才有隨心所欲的本錢。”

  嗬!

  劉凌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蕭太妃。

  “劉凌,你已經沒地方逃了,你沒看出袁貴妃已經孤注一擲了嗎?”

  蕭太妃傲然立在一片修羅場中,看著黑衣之人清理尸首、沖刷地面,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味道,慢慢地瞇起了眼睛。

  “你已經沒有退路,而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再怎么示弱、再怎么裝懦弱都是無用的,只會讓人緊盯著不放。”

  “既然避無可避……”

  她扭過頭,朝著劉凌頷了頷首,似是鼓勵。

  “唯有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嗎?

  劉凌露出一抹苦笑。

  可是他連怎么出手都不知道啊!

  難道要在冷宮里混出個“冷宮一霸”的稱號不成?

  “這邊!這邊!”

  王寧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而后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主子,只有兩個人,要不要……”

  云旗警惕地繃直了銀線。

  “不要!是我之間見勢不好,讓王寧去找人搬救兵的!”

  “外人不得擅闖禁宮,跟王寧一起來的人膽子不小,不怕被侍衛抓住斬于當場嗎?”

  蕭太妃有些意外。

  劉凌害怕蕭太妃嘴皮一動就把王寧給說死了,趕忙解釋:“我讓他去找送我回來的呂寺卿,大概是呂寺卿怕時間來不及,來不及找幫手。王寧直接帶他抄小道來了!”

  “呂寺卿?是誰?!”

  蕭太妃原本儀態嫻雅,但聽到劉凌說到“呂寺卿”云云時,說話的口氣便大有急躁之意,甚至臉色都已經隱約變白。

  劉凌這才想起來蕭太妃曾和呂鵬程有舊,頓時臉色古怪,不知道該不該說。

  就這說話間的功夫,王寧已經帶著來人從樹叢里鉆了出來。

  從樹叢里鉆出來的呂鵬程渾身上下極為狼狽,靜安宮各處花草年久無人修整,有荊棘和雜草都是尋常事,呂鵬程沒有準備,臉上、脖子上都被劃了無數個小缺口。

  可一看到攬著劉凌站在飛霜殿前的蕭太妃,呂鵬程哪里顧得上這些小事,嘶啞著聲音便喚起了蕭太妃的閨名。

  “遙兒妹妹……”

  蕭太妃因婚事被呂鵬程蹉跎,入宮時本就是諸女之中最年長的,現在年紀也比許多太妃太嬪要大,呂鵬程既然喊她“妹妹”,也已經是中年大叔的年紀,可這聲呼喚如此情意綿綿,哪里能讓聽見的人想的起他們的年齡?

  呂鵬程露出猶如夢游一般的神情,不管不顧地上前幾步,伸手想要去觸碰飛霜殿前的蕭太妃,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劉凌察覺到身邊的蕭太妃在發抖,直覺里覺得有些不妥,張開手就把蕭太妃護在身后,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擅闖飛霜殿者死!”

  云旗一聲厲喝,銀線一抖就要出手,周圍也不知哪里飛出幾根銀刺,對著呂鵬程已然電射而去。

  “珰珰珰!”

  蕭太妃左手扶額,右手的鞭子卻像是靈蛇吐信一般揮了出去,掃下了那三支銀刺。三根銀刺散落一地,刺尖隱隱泛藍,顯然抹有劇毒。

  “云旗退下!”

  云旗手中的銀線已經在呂鵬程喉間劃出了一道血痕,聽到蕭太妃的疾喝,慌亂地收回手往后退去,向后仰倒坐在了地上,愕然地朝著蕭太妃的方向看去。

  “我的頭……”

  蕭太妃拋下手中的鞭子,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蕭太妃,您怎么了!”

  劉凌見蕭太妃搖搖欲墜,連忙用自己的身子撐住她讓她不至于摔倒。

  “這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宮中的‘大司命’都會在這里……那陛下身邊跟著的都是什么人……”

  呂鵬程瞠目結舌地看著憤然從地上站起的云旗,后知后覺地摸了一把項間。

  滿手是血。

  “我的天吶!這么大動靜,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趙太妃從小徑一邊轉了出來,待看到立在飛霜殿前的呂鵬程,還有抱著頭滿頭大汗的蕭太妃,一聲驚呼就這么脫口而出。

  “靜安宮里怎么跑進來一個男人,外面的侍衛都是死人嗎?”趙太妃狠狠地咒罵著,對著飛霜殿四周長喝:“外面的侍衛是死人,你們也是死人嗎?!還不把他給趕出去!”

  她也沒敢說“殺了云云”。

  蕭太妃捂著頭痛得直抖,劉凌漸漸有些撐不住了,可憐巴巴地抬眼看向焚琴、煮鶴:“誰來幫幫我……”

  焚琴煮鶴意會地想要伸手,劉凌本已經撐不住了,身上卻陡然一輕,原來是蕭太妃自己又站直了身子,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

  趙太妃已經奔到了蕭太妃近前,剛抓住她的胳膊,就聽見蕭太妃頗為迷茫地環顧四周,口中自言自語:“咦?我怎么在這里?我不是剛剛睡下嗎?”

  聽到蕭太妃的話,趙太妃腿一軟,捂著口跪倒在地。

  這……

  這是白天啊!

  另一邊,呂鵬程身上雖沒有佩劍,但明顯身有武藝,也不愿意束手就擒就這么被云旗等人丟出去,捂著脖子警覺地退了一步,大有拼命的架勢。

  云旗重新從地上站起,收起手中的銀線在腰上纏了幾圈,赤手空拳地欺身到呂鵬程身邊,伸手就要摔抱,卻被呂鵬程一個滑步給躲開了。

  看到熟悉的步法,劉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看向蕭太妃。

  那是蕭家的“橫步”,劉凌練了三年,才能堪堪到“心領神會”的地步,可看呂鵬程那自然而然地動作,就像是早已經練了幾千遍、幾萬遍,早已經爐火純青!

  “那是蕭家的家傳步法,我爹爹擔心女婿在外會吃虧,他還小的時候就傳授給了他……”

  劉凌感覺肩頭一痛,原來是蕭太妃抓住了他的肩膀,因為心情激動,出手不免重了一點。

  古怪的感覺越來越甚,劉凌抬起頭,卻見蕭太妃兩行眼淚從頰上滾滾而落,看著呂鵬程的眼神也是悔憂參半,見呂鵬程險之又險地避著云旗的貼身進攻,蕭太妃忍不住連聲驚呼:

  “天啊,你們休要傷了呂郎……”

  ‘我的天,我的奶奶在擔心外面的漢子啦!’

  劉凌抹了把臉,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扯著蕭太妃的衣袖往里面拽。

  蕭太妃被劉凌拽了幾下袖子,低下頭眼神好奇地看了他幾眼,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就是我哥哥照顧的那個孩子吧?你別害怕,等一會兒我就叫人……”

  ‘什么哥哥……’

  劉凌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們干等著什么!還不把她弄暈了送進去!”

  趙太妃扶著門框,驚聲大叫,打斷了蕭太妃的話。

  門后閃出兩道身影,劉凌還來不及反應,一道身影已經晃到蕭太妃身后,伸手劈中了蕭太妃的后頸,另一道身影極為熟練地伸手將軟下來的蕭太妃攬住,一把抱入門中,甩上了飛霜殿的大門。

  劉凌看著就這么在自己面前關閉上的大門,驚得半天合不攏嘴。

  “別看了,蕭太妃癔癥又發了……”

  趙太妃見蕭太妃已經被送了進去,扶著門框一點點站了起來,搖著頭苦笑:“這都叫什么事喲!”

  “我……”

  劉凌看著前面左支右拙的呂鵬程,吶吶道:“還有他……”

  “這件事回去慢慢再跟我說。”

  趙太妃拉住了劉凌的小手。

  劉凌只覺得趙太妃拉住自己的手滿是冷汗,觸的自己的手背也濡/濕一片,不由得微微動了動自己的手掌。

  云旗似乎近身肉搏并不是很強,或許該換個說法,云旗強的,是殺人的本事。

  蕭太妃不準他傷呂鵬程,他又必須要把呂鵬程帶出去,可呂鵬程似乎逃命的本事和劉凌一脈相傳,滑溜的像是游魚,云旗抓了一陣子抓不到他,氣的冷嘲道:“你以為我不敢傷你?等其他大司命回來,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呂郎’!”

  “果然是大司命!”呂鵬程氣喘吁吁,咬牙切齒道:“難怪沒人能進來,難怪太后也說她無能為力!先帝竟然做出這種混賬事情!”

  “放肆!”

  云旗氣急,抬手又把腰中纏繞的銀線拉了出來。

  “呂鵬程,我勸你還是趁沒人發現趕緊離開!你是想逼死蕭遙嗎!”趙太妃抓著劉凌的手,滿身戾氣地喝道:“你以為劉未知道你見到了蕭遙,到底是會讓你死,還是蕭遙死!”

  ‘有大司命在,皇帝怕是也不敢惹她!’

  呂鵬程心中冷笑,卻知道自己今日得不到什么其他結果,能見到蕭太妃、知道她的生死,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所以趙太妃一出口,他立刻就找了個臺階下,自己束手后退幾步,冷然地抖了抖衣袖,哼了一聲:“趙清儀,當年若不是你對外散步那樣的謠言,怎么落到如今這樣的局面。你現在還在逞什么口舌之利!”

  言語間,簡直是將趙太妃恨極。

  劉凌咋舌地聽著,心頭七上八下,卻感覺一雙濕漉漉的手掌捂住了他的耳朵,頭頂上趙太妃強忍著怒意反諷:“史家著史,卻不搬弄是非,若我是那樣輕浮之人,那他登基之前,為何沒人知道他有斷袖之癖?你們呂家殺孽深重,你還要裝什么情深之人,也不想想蕭家為何落得那般下場!”

  比牙尖嘴利,她趙清儀可不怕任何人!

  聽到趙清儀的話,呂鵬程臉色猛然一灰。

  “如今她是有了癔癥,腦子迷迷糊糊,你說她要是想起來那些事情,還會不會親熱地喊你‘呂郎’?是了,恐怕那時候就不是讓云旗別傷你了,而是直接殺了你為蕭家滿門報仇吧?可憐……”

  “你別說了!”

  呂鵬程喉頭一甜,噴出了一口鮮血。

  “我走便是!”

  他看了一眼劉凌,對他拱了拱手算是告別,轉身鉆入了路旁雜草叢生的小路,踏著荊棘就這么頹然而去。

  見呂鵬程走了,趙太妃才放下捂住劉凌耳朵的手掌,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說別人,她自己的路走的……

  “趙太妃,你好厲害……”

  劉凌瞪大了眼睛,看著之前拼死不退的呂鵬程被趙太妃三言兩語說走,忍不住露出了敬佩之意。

  “都是放屁!”

  趙太妃沒好氣的嗤笑。

  “啊?”

  劉凌傻眼。

  “你若成功了,放屁都有道理……”

  趙太妃輕點劉凌的額頭一下。

  “你若失敗了,再有道理也是放屁!”

  劉凌扯了扯嘴角,他已經慢慢適應了趙太妃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你現在不適宜留在這里,快去薛芳那里吧,你弄出這么大動靜,整個靜安宮都被驚動了,幾位太妃太嬪都在往薛芳哪里趕呢……”

  她看了眼被劉凌焚琴煮鶴用帕子捂住的后腦勺,“你的傷也要讓張茜好好看一看,原本就笨,萬一被弄傻了怎么辦?”

  “我……我一路被宮正司的宮人追趕……”

  他話音未落,就看見幾個臉上和云旗一般半臉面具罩面的黑衣人極快地掠了回來,向著云旗覆命,將劉凌的話給打斷了。

  云旗對著劉凌陰森森笑了一聲,做了一個“把嘴縫起來”的手勢,領著黑衣人們腳尖一點,就這么跳入了飛霜殿的院內。

  趙太妃似乎也沒有了耐心和劉凌再說什么,將他的身子往外一推,推倒飛霜殿門前的臺階下,揮了揮手。

  “你去吧,我也要進去看看蕭太妃的情況了。”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奶娘……”

  “你回去就是!大司命所到之處,還能留下宮正司的人不成!”趙太妃不耐煩地低吼,“王寧,帶你主子走!”

  “是!”

  旁邊已經一直低著頭什么都不敢看不敢聽的王寧拽著劉凌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拉著他,就往拾翠殿的方向而去。

  劉凌跌跌撞撞地被拉出了好遠,忍不住回過頭去,只見得趙太妃敲了敲門,那門上開了一道小縫,讓趙太妃閃身進去,這才又重新合上。

  什么宮正司的人、什么呂鵬程、什么大司命,一下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他后腦勺的傷口還在持續地痛著,提醒他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靜安宮里,到底還有什么秘密呢?

  他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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